不对，微妙的有点不一样。
金色的少女耐心地补充道：“那是因为那位老鸦魔女没有拿到我的碎片，我的碎片在其他环境下都很难保存的，尤其是跟施法材料接触的话。只是，我也没想到我的碎片，能催化间隙到最大程度。你的哥哥，就是这样把间隙叠加到自己的肉体上面。”
“嗯？”
如果只是正好把人固定在生和死之间的“猫箱状态”，那么不管是魔法还是科技都能做到。但是要是想利用这个状态，打开间隙的话，风险就很大了。因为这等同于挑战生与死的规律。
“利用间隙有什么好处吗。”
“有啊。”银色少年摸了摸羽嘉的脸，“肉体迎来真正的永恒，不死不灭，全宇宙再也没有能消灭的手段。挺好的。比起接受我们的恩泽，要便利得多。”
拥有间隙就能真正的不死不灭？那间隙里面的灵魂呢。羽鸢记起间隙里面还有那些无辜进入间隙的灵魂，那些灵魂，或者生物，都会被一遍遍的间隙变化，慢慢溶解，最后跟间隙成为一体。而吸收的这些东西，就会提供给间隙的外壳。
这样的家伙，还能算人类吗？不，还能算生物吗？竟然这么肆意地掠夺其他星球的不要的东西，甚至是不小心掉进间隙去的人。
金色少女失望地说，“间隙内部吸收掉的东西，是再也无法逃离的。那些人想办法趁间隙最弱的时候逃离出来，在最短时间传递出信息，也只能这样了。羽鸢，多萝西，你是无比幸运的。因为间隙打开的入口，出现的时机太少了，偏偏你遇到了两次。”
这可不一定是幸运，是必然哦。
银色少年的话让羽鸢警觉，羽鸢既愤怒又惊诧，瞪着银色少年。银色少年连忙解释道：“不不，别这样看我，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是看到了羽嘉游荡在间隙内部的灵魂吗，那是因为你是他妹妹吧，才会有这样微细却无法彻底截断的血缘。这可是堪比奇迹的缘分。你进入过虚假的世界，反而激活了这样的缘分呢。”
是说他们那次打算回到原来的世界，坐标却被动了手脚，进了一个假的世界的那次？羽鸢思索了好久，愣是想不出个所以然。这有什么关系吗？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一抓，往羽嘉的身体上抓了一把什么，随后用力地往后扯，扯了半分钟，只听“噗嗤”一声轻微的气流声，一直笼罩在羽嘉身体表面的气体，凝聚成了一小团云雾，出现在他们面前。
“羽嘉，虽然很对不起，不过，接下来你也只能这样活下去了。为了能让你活下来。”银色的少年严肃地对着那团云雾道歉。间隙一旦生成，连他们也无法扭转时间令间隙消失。
因为他们也是没有权限去干涉间隙的。他们能做的，就是在这最大的间隙出现的肉体上，不令他死亡，尽量留住这具肉体的生命力。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那团云雾轻飘飘地变成了少年的形状，他睁开眼睛，一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半空中，吓了一大跳。
“什么？怎么我的身体？不，不对，怎么我变成这样了啊？我的身体呢？发生了什么事？”
羽鸢下意识就要说话，可忽然记起他也无法干涉，于是乖乖闭上嘴了。
到底间隙现象是怎么催发的，为什么有的人会出现间隙现象，有的人不会？只是弦姬碎片能催化的话，那么这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事？羽鸢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你先冷静一点，你虽然得到了姐姐的碎片，但是由于你遭遇的车祸给你的身体造成巨大的刺激——你的灵魂被排挤出来了。间隙取代了你的灵魂占据了你的身体，那个......”银色少年迟疑了一会，才继续说下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
“呃。那，我到底——”
少年的灵魂依旧没有理解那情况，“能不能告诉我，我的身体到底怎么啦？”
银色的少年喃喃自语道：“你依旧跟你的肉体相连，只是，你接下来可能要经历更加漫长的时间了。不，间隙的具体法则，被你的身体彻底填补了空缺......没想到在这之上居然还有这种可能性。”
“不太懂，什么意思？”
羽鸢听着听着，不自觉地转过头去问金色少女，“为什么说哥哥是填补间隙的？”
“应该说，是你哥哥的出现，赋予了间隙得以被观测的具现化肉体的现象。我们所在的宇宙法则，‘间隙’更多的是一个‘不存在的垃圾桶’，理论化的影子罢了。但现在......也算是我们的过错吧。或许我们本不应该干涉他的生死的。”金色少女的语气满是后悔。
对了，羽鸢也想起，以前确实听艾拉莉莉丝说过，弦姬本身就是宇宙法则的具现，他们是无处不在，没有具体形态，在千人眼里展现千种面貌的，无视时间和空间，甚至是物种束缚的至高的法则。那换一个角度想，间隙的具现——就是哥哥？
“我哥哥，羽嘉，他本身成为了可以看到的‘间隙’？是这个意思吗？”羽鸢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金色少女无言地点头表示同意，羽鸢的脸瞬间变成了复杂的表情。
现在他是知道了真相了，可，哥哥的选择到底是？羽鸢自己又能怎么做呢？
羽鸢不自觉地抬起头，望着成为灵体的哥哥。羽嘉也是心情复杂地望着自己的身体，在银色少年的说明之下，他也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人类形态了，而且，这身体还有可能继续变异下去。因为他的身体，成为了无限的“收容所”，是只为收容不需要之物体，不需要的人的，被世界遗忘的地方，间隙的载体。
连他自己也是，他要在更加漫长的时间里，尽量夺得自己的身体，一旦放弃了抢夺身体的抵抗，就会反而被间隙吞噬。他的身体，也会渐渐被间隙同化，诞生新的人格，新的灵魂。
“那么我还能回去看看我妹妹吗，还有我的爸爸妈妈，刚出生的那个，可能是妹妹也可能是弟弟的......”他迟疑了一会，转头问银色少年。银色少年静静地点头，补充道：“你想的话，确实可以一直守护在他们身边，看下去，直到你想放弃为止。但他们也再也不能观测到你了。换句话说，你已经成为高维度的存在，你不受肉体束缚，但是，相对的，没有一个人类会发现你。”
羽嘉的脸上掠过一丝震惊，随后，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羽鸢看出了那笑容里面的难过，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没事，这样也挺好，就当我死了吧。”
“你的身体，不要了么？”
羽嘉注视了好几分钟，合上双眼，“其实我还是想活下去，但，现在也不坏。何况我也已经从那里被撕扯丢出来，有一种再也回不去的感觉。”
银色少年同情地说：“这样啊，我有个提议。我可以给你的灵魂上一层保护，不，应该说设下一个赌局。”
“赌局？”
“是赌上你的至亲们的赌局。假如你赢的话，这一切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回到你的身体，回到你的至亲身边，只是你的胜算很渺茫。输了的话，你的灵魂，最后的自我，就会彻底消失，成为间隙的养分。”
赌局？他怎么没听说过？
羽鸢那充满惊讶的视线投向了银色少年，又望着羽嘉。这他可是从未听说过啊！哥哥又答应了什么？
羽嘉灰暗的脸上突然恢复了一丝光彩，他好奇又满怀希望地问：“什么赌局？”
银色少年犹豫地看了一眼金色少女，随后回答道：“是用你妹妹的未来赌的局。我们可以提取出你原定未来的身体数据，利用我们的恩泽，附到你妹妹身上，然后，让你妹妹进入间隙去破坏。”
“我妹妹？你竟然还打算要把我的妹妹的未来也扯进来吗？”羽嘉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银色少年连忙说：“冷静一下，冷静啦，我还没说完哪。当你顺利跟你妹妹接触之后，你要让你妹妹在记住你存在的基础上，带走你的一样东西回到原来的世界。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命运，本来也不是我们能掌握的啊。”
“就这样？”
“嗯，足够了。因为破坏间隙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嘛，也并不难。难的是，打开间隙并且精准的找到你。你要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才有可能换来这样的奇迹。所以，我说你愿不愿意赌一把。”
羽鸢听得浑身冰凉，原来自己被选定，当了魔王公会的记录员，全部都是哥哥跟这两位大人的赌局吗！可是，哥哥貌似也没有赢啊，因为他的灵魂已经彻底被间隙吸收了。
他眼眶湿润，眼角一下子湿了。
羽嘉哥哥的灵魂已经回不来了，这场赌局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什么都没有做到，除了留下痛苦的回忆之外，什么都不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