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世界逃出之后,安妮拉思考着这样的一个问题,就是——
为什么自己依旧还惦记着黑血猎弓佣兵团的兄弟们,还有那个男人?她思考了漫长的时间,在魔王们的授意下,加入了不少战斗后,她终于想明白了。于是,她向弦姬提出了真正的愿望。
她本来就应该死去,既然是神毁灭那个世界的潘多拉,那么她也应该彻底终止自己的活动了。但是弦姬没有立刻答应她的愿望,而是要她达成这样一个条件,才能实现她的愿望。
“满是罪孽和污秽的心脏。把自己的心脏彻底染满邪恶,这样,我就愿意给你永久的安宁。”
安妮拉很意外,居然就这么简单吗?可是弦姬摇摇头,“你现在还不是。你还不擅长做真正邪恶的事情,等你彻底把自己打造成真正带去灾祸的罪祸潘多拉,你就明白了。”
为世界带去真正的灾,真正的祸。
弦姬也明白,安妮拉还未曾是真正的完全体,她的内心依旧保持着纯洁,未曾彻底沾染了人类的七情六欲,这时候的她,还没达成跟自己交易的条件。所以她要安妮拉去拥抱真正的邪恶,来让她成为真正的、背负罪祸的人偶。
等安妮拉经历无数战火洗礼,被其他生物忌惮,畏惧的时候,安妮拉再次要求弦姬实现自己的愿望。因为,她开始对这些事情感到一丝厌倦了。
“还不够。”
“为什么?我已经按照魔王们的要求,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人类还有一种感情,于神看来最为污秽,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却是无比珍贵的。你还缺这种感情。”
“你说的,是爱吗?”
“嗯,去试试吧,去试着爱,爱同伴们,发自内心地去。”
发自内心爱护同伴,安妮拉一开始还不明白,但当她跟羽鸢一起去沙漠执行任务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份感情。还有自己对黑血猎弓的同伴们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了。
对养父的,对同伴的,无法割舍,无法忘怀,看到他们受伤会生气,会想着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们的这份复杂的感觉,就是爱。
人与人之间,感情都是特别纯粹的,那是把人们联系在一起的纽带,也就是安妮拉想不懂的爱。
只有拥有了爱,这颗心脏才是真正完整的。
金色丝线化作一个球,围住了安妮拉的心脏,只沉重的一击,那球就把心脏完完整整地带出安妮拉的体内了。那金色球飞到了弦姬手上,安妮拉双眼一黑,身体往后跌,却感到无比的轻松,她觉得自己解脱了,就像所有事情都放下一样,释然松了一口气,陷入了沉眠之中。
原来,死是这么舒服的事情吗?
不,是自己经历的时间太长太长,这份疲惫,如同一份重担一直压着她喘不过气来,已经可以彻底放下的轻松感觉。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养父向自己伸出手,于是也笑着把手伸过去。安妮拉的身体落到地上,却没有摔到支离破碎,而是化作一根根透明的丝线不断解开,再消失。地上,只剩下一些残留的火灰。
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放心吧,这颗心脏,足够向那位大人换回多萝西了。”弦姬苦涩地翘起嘴角,随后高高托起那颗金球,里面散发漆黑气息的心脏仍在跳动。她空灵的声音有点颤抖,“至高无上的主宰者,罪祸潘多拉的罪祸之心已经回收了!请把——请把魔王图鉴归还给我!”
可可欧特闻声瞪大了眼睛,什么,难道在弦姬之上还有真正的主宰?到底是谁啊?他一眨眼,再次定睛一看,这里面已经不是“喀尔刻号”的指挥室了,而是一个奇怪的空间,里面一无所有,只有无边无际的灰色薄雾。
弦姬还维持着托着心脏的姿态,很快一团雾飘过来,拿起了那颗金球。同时一个不男不女的冷漠的声音回应弦姬。
“做得很好,零三。汝,还需要什么权限?”
可可欧特望着弦姬,没有说话,这声音让自己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弦姬仰起头,随后金色的光芒褪去,一个年轻的人类金发女性,站在那里扬着头往上看。
“我不需要权限,请把魔王图鉴还给我,主人。”
那团雾背着金球消失了,但头顶的虚空中却继续传来那个令人动弹不得的声音。
“魔王图鉴并非是汝的私有物,同理,间隙也是。汝,暂时无法完美处置它们。连零四很难解决他们,你又能怎么办。”
“但是,那孩子的存在证明还未完全消失,魔王图鉴也未曾完全完成。还是请交给我来处理。这一回我会慎重保管的。”
那声音沉默了。安静了两分钟后,那声音像是老父亲面对撒娇的女儿一样无奈。“那么,行吧,我一向都相信你,约兰妲。魔王图鉴,就交还给你保管了,这一次,千万别再独断专横,随便把弦姬印记交给她了。祈祷吧,约兰妲。”
约兰妲双手合十,很快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可可欧特惊喜地发现,金色光芒里面躺着的少女是羽鸢。羽鸢双眼紧闭,双手捧着一本厚重的,很像字典的精装书,毫发无损。
“主人!非常感谢你的开恩!”约兰妲喜悦地朝着天空跪下,“我一定会继续维持公会的运作,让魔王公会发挥更好的作用的。当然,图鉴也一样。”
“嗯,另外,不要告诉‘我’降临过......你的父亲,不太想再听到我的声音。真是奇怪,明明我就潜伏在他的心智深处。”
约兰妲重新变成散发金色光芒的样子,把自己的样貌藏在金光下,慎重地点点头。声音直接消失了,可可欧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羽鸢她已经没事了,弦者诅咒也已经取出来了。至于64号的契约,让她留着吧。只是这本书......”金色弦姬走到羽鸢面前,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她可能会失去前面的一部分记忆,作为代替,这本书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希望你能好好保管哦。”
“那,我呢,公主大人,我刚才都看到了。”可可欧特叹气。
金色弦姬一撇嘴,“不管,从今天开始,你得代替羽鸢做我的聆听者了,我要和妹妹再继续折磨你。反正现在公会的信息分析核心即将投入使用了,你应该很闲才对!还有,流体蛇骨,”她丢下一脸纠结和不情愿的可可欧特,来到惊魂未定的流体蛇骨面前,轻轻抚摸着流体蛇骨瘦削的脸。
“你还想要你的记忆吗?虽然,控制你的魔王猎鹰不在了,但是你可以去魔王公会本部,加入他们。你来自本不应该存在的世界,或许,维奥拉才是你的同伴。”
“哎?!难道您知道——”
金色弦姬按住惊喜地正要说话的流体蛇骨的嘴唇,摇摇头,“还没到时候,不过,你的代号已经暗示了你的身份了。尽管去寻找吧,他们,愿意帮助你的。另外安妮拉的潘多拉武器箱,可可欧特,带回去吧,等待它的下一个主人出现再交给他。”
可可欧特如释重负地站起来,他们又回到了“喀尔刻号”的指挥室了。
“我们,回去吧。”他眼神有点黯淡,望着窗外美丽的星云,良久才说出这句话。
一天后,魔王公会本部仓库里。
“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
“除了那本书收不回去,也没有变成男生之外,确实......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不过那本书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记录着魔王们的力量,记忆,还能随时回到公会,”仓库里的人鱼认真地托着腮,“其实这么一想,没什么不好,不是吗?也没弦姬刻印束缚你啦。”
羽鸢微微嘟起嘴,“难道佐藤小姐这么喜欢我男生的形态?变还是可以变个几分钟啦。”
“哈哈哈,还别说,我都习惯啦。”佐藤小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该是时候回去了。不是吗?你姐姐还在等着你。”
羽鸢大惊失色,忍不住喊:“啊啊!是啊,我该回去了!小露!!”她尖叫着冲出去,直奔通讯技术部。通讯技术部门口,白发小女孩无可奈何地让高个子女性进去忙,自己等着羽鸢过来。
“太慢了!”
“对不起嘛!我们赶紧回去吧。”
她牵起白枫露的手,看了一眼向自己鞠躬,抱着资料的流体蛇骨,转身奔向法阵。
虽然自己失去了在“喀尔刻号”上的战斗的记忆,但是弦者诅咒也已经脱离出来,自己终于变回女孩子了。只是她觉得,这本多出来的书自己也要好好保管,很麻烦就是了。说起来,安妮拉小姐到底去哪里了呢,这么珍贵的武器箱说丢下就丢下了。
而流体蛇骨,经过弦姬的改造,已经加入了魔王公会,成为战斗员的一份子了。
其他人也好,魔王也好,他们依旧是那么吵吵闹闹,忙忙碌碌的。
白枫露欲言又止,最后露出一个微笑。
“羽黛姐等着我们回去的,我们走吧。”
“嗯!是啊!姐姐肯定在等着我们!”
在家的羽黛手上握着那小鸟陶笛,仔细地穿好一根线,做成一个挂坠,小心翼翼系在自己的手机上。听到楼上房间的动静,她急忙放下手机,匆匆奔上房一看,自己的妹妹正维持着被白枫露压在下面掉下来的狼狈姿势,躺在地上。
不过羽鸢不顾身上的疼痛,吃力地推开小露,环顾房间,丢下那本魔王图鉴,兴奋地扑向姐姐的怀抱。
“姐姐!我回来了!”
后记:
很感谢你们看到这里。羽鸢的故事,到此已经结束了。因为这本书,本来就是致敬《绿野仙踪》这本童话书的。多萝西的故事,在她回到故乡的时候就结束了。
这一年多的连载,算是我的一个新的挑战,把一万字的大纲,写成这么多字的小说,真的很不容易。而我有时候又习惯一口气写一堆,断章的技巧没能掌握好,所以章节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真的很抱歉。而且我自己也发现,修改的时候还有很多错漏的地方,能坚持看完的读者大大们,你们是真的令我敬佩啊。
在工作和课题研究之余还得维持更新,有时候忙到快十二点了,也只能咬牙写完,因为这本书,是为了某个友人K而开的(而且这里有个角色的名字就是来自他)。这是他的一个小小的愿望,但是他写不下去,所以我自告奋勇,接下了这样一个挑战。结果不知不觉,就一直写到现在。
有时候觉得很神奇,查资料查着查着,会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领悟到奇怪的概念,费力地想要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话写出来却变了味。所以当读者们读的时候,有些东西明明都是字,有人却看不懂。呃......大概今后我还是要多啃一点论文,多学一点东西了。
至于新书嘛,目前还是计划写完了再慢慢发出来。其实在这期间,我还有更多灵感,想加进来,但又怕乱了框架,所以也只能暂时堆积在新书里面了。什么时候能发呢,我也不知道。写书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写的时候很难受,但是发出来的时候,却又有一种满足感。尽管没什么人看我的书,但只要有一个人看,我还是努力去写。
那么,还是为辛苦追到现在的读者大大们,奉上这两句话吧。
——让我们在下一段旅程再见。非常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