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碧拉尔纤细的手掌一点点地从奥列弗·霍克被冷汗浸湿的大手中滑出来，轻轻落在胸前，沾满血迹和脏污的白色研究服上多了一个淡红色的手印。
骑在奥列弗·霍克肩膀上的小艾蒂抱着那个男人长满灰色短发的脑袋痛哭。碧拉尔临终时的遗言如同魔咒缠绕上奥列弗·霍克，他跪在胶囊仓旁边怔怔地望着永远沉睡过去的碧拉尔·沃拉斯科，口中不断喃喃地重复道：“……想要知道……一切……保护好她……”
“如果打搅到您我感到很抱歉，‘Death’先生。”叫做Magician的男人右手握着黑色的礼帽举在胸前，“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我们不得不尽快离开这里。”
“啊？啊！是啊，该走了。”奥列弗·霍克直起身一下子站起来，完全没有顾及到骑在他脖子上抽泣的小女孩。
小艾蒂慌乱地大声叫唤，两只小手在奥列弗·霍克胡子拉碴的脸上抓来挠去，最后她一手咧开霍克的嘴，另一只手掰住霍克的下巴，好不容易才重新坐稳。然而，不管小艾蒂对自己的糙脸做了什么，奥列弗·霍克都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毫无反应。
“‘Death’先生，小艾蒂，这边！”Magician像是旅行团的导游一样招呼老兵和少女。
“喂，胡子大叔，我们真的要丢下碧拉尔妈妈吗？”小艾蒂趴在霍克的头上，用小手抹着眼泪。
奥列弗·霍克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胶囊仓里静静沉睡着的碧拉尔，乳白色的天鹅绒在幽蓝色的冷光灯的映照下如同波澜不兴的蔚蓝海洋。眼睛上缠绕着浸透鲜血的绷带，身材娇小的碧拉尔就像是献给海神的祭品，将永远滞留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喂，什么时候下来？”奥列弗·霍克不再去看那像生祭般的景象，他反手想要捏住小艾蒂的脖子把她从自己头上拽下来，“你这家伙，快给咱下来！”
“艾蒂有名字的，名字就是叫做艾蒂。”小女孩一边躲闪霍克伸过来的大手，一边抗议说，“像是妈妈或者罗德里戈叔叔那样亲近艾蒂的人都可以把艾蒂叫做艾蒂啊。胡子大叔也可以叫艾蒂的名字，但是艾蒂也有另外的名字——Adila Trinidad（阿蒂拉·特里尼达），这个可是妈妈给艾蒂起的名字，不许胡子大叔还有任何人用这个名字叫艾蒂。”
“叫什么都无所谓！”抓住她的脖子、把她从肩膀上提起来的尝试都被艾蒂躲开了，于是奥列弗·霍克采用了更粗暴的方式，他抓住艾蒂的脚踝，猛地弯腰，硬生生地将她从自己身上甩下来。
奥列弗·霍克双手分别捏着女孩的两只纤细的脚踝，把她倒提在自己面前。
小艾蒂挣扎着、尖叫着、双手慌慌张张地用垂下来的衣摆遮住下身。
“救命啊！非礼啦！有没有人啊？快叫警察过来，这里有一个对美少女下手的Hentai！”因为艾蒂不明所以的乱吼乱叫，奥列弗·霍克无奈地只能把她放下来。
不管作为依特妮兰王国的骁勇善战的军人，还是组织里让人敬畏的“死神”。奥列弗·霍克从未像现在这样，从一个小女孩身上体验到了挫败感。而上一个让他有这种感觉的正是与这个女孩有九十九分相似的碧拉尔。
奥列弗·霍克禁不住地嘀咕道：“你们母……两个还真是像啊。”
……
“嗨，小艾蒂，D……呃，霍克先生。你们俩的关系已经这么要好了吗？我可是很伤心啊。”Magician冲着像是杂耍一样闹腾着的两个人招呼道，“准备出发，我们要离开这里咯。”
“连罗德里戈也要丢下妈妈吗？”艾蒂的声音突然又变得低落。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艾蒂，沃拉斯科主任为了保护你来到这里已经受了无法治愈的重伤。为了带你离开研究所的牢笼，她已经拼上了自己的一切。但是小艾蒂你千万不要伤心、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误。生命就是这么一种容易失去的脆弱的东西。”Magician用一副充满悲情的口吻试图迷惑小艾蒂，“沃拉斯科主任是希望小艾蒂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哟。所以她才带你走到了这里，但是这仅仅是路途的一半，可惜主任她已经不能陪伴你继续未完的道路。跟着罗德里戈叔叔继续走下去，好吗？我当然知道自己这点稀薄的存在感无法成为失去了沃拉斯科主任的你的依靠，但是，小艾蒂难道希望碧拉尔为你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吗？‘继续向前’是你的碧拉尔妈妈的希望，小艾蒂难道要辜负妈妈的期望吗？”
不得不说Magician的蛊惑对于一般的孩子而言或许很有效果，而这时的小艾蒂也像是接受了现实似的跟着点头。
就在Magician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就要伸手去牵艾蒂的小手的时候，小女孩突然张口问道：“胡子大叔你要去哪里？妈妈说要我跟着胡子大叔，所以胡子大叔去哪我就要去哪。”
Magician表情怔了一下，而后扭头冲着站在旁边一动都不动的奥列弗·霍克使眼色。
奥列弗·霍克像是沉思了很久以后终于开口：“啊？那好吧。毕竟那个人已经拜托咱照顾你了。”随后奥列弗伸出粗糙的大手，而艾蒂细嫩的小手也毫不犹豫地搭在他的掌心。
“就是这样啦。”奥列弗看也不看Magician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让小艾蒂又坐回到自己的肩膀上，“这孩子以后就归咱了。你们回去跟董事会说一声咱已经辞职啦！”
“哎呀呀，这恐怕是不行的Death先生。”Magician还是他一贯的轻浮的语调，但是奥列弗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个一身可笑的黑色装扮的男人这时的表情一定不是他最擅长的伪装。
“您知道公司的章程。Death先生。接受董事会命名的人没有主动辞职的权利。即使您的身份特殊也是一样。”Magician虽然话语很强硬，却悄然拉开了距离，“您可能不知道Death先生，这次任务中我接到的指令是‘不论死活’。所以，很遗憾，即使您真的如传闻中那么强，我和我的同伴们也不得不跟您战斗……”
不等那个男人的废话说完，奥列弗已经掏出了手枪，第二次直指Magician的眉心。
“呵呵，您是在开玩笑的吧？”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尴尬地笑了笑。
回应他的是“砰”地一声枪响。
Magician应声倒下，
“咱说过，咱已经辞职了。”奥列弗·霍克头也不回，一把抱起小艾蒂向着来时方向往更深处的黑暗里奔跑。
“嘿嘿，胡子大叔你这招可真帅啊！你就是这样让碧拉尔妈妈迷上你的吗？”此时，被奥列弗抱在怀里的小女孩露出狡黠的微笑。而奥列弗·霍克在几年之后也许会后悔这时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