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如果真的存在所谓命运安排的邂逅,艾蒂其实希望可以有更加热烈的氛围。”一个外表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双手托着下巴,略感惆怅似的嘟囔着。
此时她柔软的腰部正被一个长得像头熊似的中年男人夹在他粗壮的胳膊底下,幼小的女孩像件行李一样被那个男人拎搭着大步奔跑。
“喂喂,胡子大叔。这个姿势你想保持到什么时候啊?”艾蒂一脸不愉快地抬起头向奥列弗·霍克抗议道,“这个样子艾蒂可是很难受的啊。快放艾蒂下来。”
回应她的……不,奥列弗·霍克毫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丝毫反应,浓密又杂乱的胡须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
“再不把艾蒂放下来就……大叔,有人追上来咯。”像是印证了艾蒂的话。哒哒哒!一梭子弹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奥列弗·霍克刚刚留下的脚印上。
“大叔你再这样没头没脑地跑下去会死哒!”虽然小女孩的声音奶声奶气,可是毒舌起来也毫不留情,“飞过来的子弹简直就像是没有脑袋的蟑螂——令人恶心的东西,总是不知道它们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没有防备的地方。”
就在艾蒂嘀嘀咕咕抱怨自己被残忍对待的时候,奥列弗·霍克已经磕磕绊绊地逃进一条类似地下商店街的通道。
躲进商店街之前奥列弗·霍克就关闭了手电,他凭借手电的灯光扫过街道深处时的片刻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或许是因为终于逃出了那个枪手的视线范围,进入这条狭窄的街道以后终于没有了从身后飞来的子弹。贴着墙边潜行的奥列弗·霍克似乎摸到了一个门把手,他毫不犹豫地拧了一下居然真的打开了一道缝隙。
数十年都无人跨进的商铺,门轴早已锈蚀严重,而奥列弗·霍克把右手**门缝像掰开牡蛎的紧闭的硬壳一样拉开了这道门。
再一次打开手电筒,屋里的布置像是一间复古情调的咖啡店,不,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保持在百年前灾难发生时的模样,或许这里正是那个年代最具潮流的店面。
奥列弗·霍克松开手,得到解放的艾蒂赤着脚踩了几下落满厚厚灰尘的地板,好好体味这“脚踏实地”的感觉。
“小心点!不要碰那些木质桌椅。也不要离开咱能看到的地方。”奥列弗·霍克嘱咐了两句,面对着虚掩门,倒退着走到墙边,后背贴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喂!胡子大叔啊!喂!醒一醒啊!”
奥列弗·霍克突然惊醒,左手掐住伸向自己脸颊的纤细手腕,从未放开枪的右手已经把枪口顶在小女孩柔软的腹部。
“喂!是艾蒂啦!大叔你睡蒙了吗?”确实是那个吵闹的小女孩的声音。
奥列弗·霍克睁开眼睛,没有丝毫光亮的黑暗中,他隐约可以感觉到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晃动。
奥列弗·霍克收回枪,却没有松开左手。
“没有睡!”他冷淡地说。
“呸~~骗人!”艾蒂细细的手腕在奥列弗·霍克的大手里扭动,“开放开我!”
“咱睡了多久?”
“不还是睡在睡觉嘛……哎呦,好痛!”
“老实回答。”
“也没多长时间啦。”艾蒂终于逃出魔爪,像猫儿一样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捏痛的手腕,“艾蒂去了楼上转转,又去了楼下转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胡子大叔在这里睡觉。”
“咱没说过不许你去咱看不见的地方吗?”
“咦?胡子大叔想让艾蒂进到你的梦里去吗?做不到的吧?”
奥列弗·霍克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跟眼前这个小女孩交流。那不如索性直接提问,这个女孩身上究竟有没有自己十一年来一直追寻的答案。
“关于维尼特、瓦德纳司基地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话一出口奥列弗·霍克就在心里大骂自己白痴,且不说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当初根本就没有出生,就算她从别人那里听到点什么她又能理解多少呢?
“瓦德纳司?艾蒂记得哟!”小艾蒂却说出了一句他意料之外的话,“艾蒂还记得艾蒂们最初的出生地就是在瓦德纳司一个叫S-A04研究所的地方。”
“什么意思?你们?”奥列弗·霍克充满怀疑的眼神审视着,面前那个在黑暗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小小身影,“你到底是几岁?”
“生日只过了三个,年龄却是十一岁哒。”艾蒂稚嫩的童声如同拥有实体一般,奥列弗·霍克眼前甚至一头蓬松金色长发的小女孩掰着自己小小的手指数数的模样,他赶忙用手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太疲劳了。
“嗯嗯,不对啦。”然而艾蒂的可爱攻势不会轻易完结,“因为特殊的原因,‘赝本’可以在一定条件下快速成长。艾蒂在现实中活过的时间只有三年,但是身体确实已经成长到十一岁。话说碧拉尔妈妈好像过了十五岁就停止生长了呐,艾蒂无论如何都要超过妈妈。”
“‘赝本’又是什么?不,等等。难道说……”奥列弗·霍克的心底突然冒出一种不好的情绪,感知危险的本能在阻止他不要听下去。
“事实上‘赝本’都是‘妈妈’的复制体哟。”艾蒂可爱的音色没有丝毫改变。 不知为何,奥列弗·霍克却觉得他凭感觉确认到的小小身影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突然变得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漆黑,又像不断吞噬周围一切的深渊,不管是身为军人还是作为“死神”的奥列弗·霍克都已经再也无法逃离的深渊。
“大叔不知道吗?嗯,当然也不可能知道的吧。在S-A03研究所里使用的‘赝本’母体就是碧拉尔妈妈哟。所以艾蒂早就知道的呀。碧拉尔妈妈当然是艾蒂的妈妈啦。”
“可恶!你们这些疯子究竟在进行什T*D的鬼研究啊?”霍克一拳锤在地上,震得灰尘都飘了起来,“S-A研究所?西尔维娅·沃拉斯科,碧拉尔·沃拉斯科。咱明白了,咱明白了!是因为你们这对都是因为你们这对母女。疯子,都是疯子!”
“不许胡子大叔说西尔维娅妈妈和碧拉尔妈妈的坏话!”突然,艾蒂小小的出现在奥列弗·霍克面前,即使他时刻防备着也没能察觉到这个小女孩究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艾蒂挥起小小的拳头奋力打在奥列弗·霍克的脸上,而那个男人只感觉到像是布偶兔子那样软绵绵的触感,反倒是小艾蒂被他粗糙的胡子扎得手痛。
“你是坏人!”小艾蒂又一次落入魔抓,她在换另一只手袭击奥列弗·霍克的眼睛时被擒住。
“咱是坏人,她们更是侍奉恶魔的魔女!”理性的警钟已经铃铃作响,警告他不要再继续说出伤害这个孩子的话,然而为时已晚。
“接口所谓的科学弄出来的就是你这种小怪物!”
……
奥列弗·霍克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后悔被怒火烧熔掉理智。
“不是的,艾蒂不是怪物!呜呜,霍克你是个大坏蛋!”
目睹挚爱的母亲在眼前凄惨离世,被托付的陌生男人却对自己充满仇恨。奥列弗·霍克虽然固执却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在下一刻他就已经明白,自己这次是真的做错了。
艾蒂哭着从半掩的门缝中挤了出去,很快外面就听不到了她的哭声。
奥列弗·霍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一边吐着口中的血一边连滚带爬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哐当”一声撞断锈蚀的门轴,连人带门从屋子里摔了出去。
霍克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木门的碎片扎进了他结实的作战服,向着他最后听到哭声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