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思虑太多,就会失去做人的乐趣。————威廉·莎士比亚《莎翁语录》
“小音……你想到她会在什么地方了吗?”一直坐在我一旁的铃木已经数不清第几次问我。
啊,真是搞不懂这些一直催促别人的人是怎么想的;我要是想到了不早就说了吗?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令人心生厌烦从而导致效率变低而已,对于事件的解决完全没有任何帮助。
曹操曾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已经决定要把事情交给别人去解决那自己就少插手,要么就自己去解决。
尤其是这种本来别人不愿意的事。
“没;能不能掉一下哪家宾馆的监控?或许会有线索。”回过神来的我皱了皱眉语气略差的回答。
“你以为这种事我们会没想到吗?没用。”市长坐在电脑前头都没抬;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他那已经积满了的烟灰缸。
啧,搞得什么鬼把戏。
我不禁暗自咂舌,此时一直忙于处理各种事物的桃夭突然发问:“你和她不是同学吗?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一愣。
被问了这问题的我才猛然发觉关于她我完全不了解;只知道姓名左塬哀性别女…………不,这年头名字就不说了就连性别都…………
而且我在学校里恐怕还是和她有交集最多的人了;其实只不过是这几天生活才从平行到了有一丝相交而已,我就洋洋自得的认为对她了解很深;其实应该根本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吧?这么一想我是不是太容易失去冷静了呢?
随着时针转动了一圈又一圈,对于我的紧急训练早已结束,我却依然毫无头绪;可我仅剩的可供我猜测的时间仅有两个半小时而已。
好吧坐下来再把所有的思路都整理一遍。
首先我和她有过交集的地方只有入学典礼上的大厅、初一时三人同桌过几天,在之后就是初三第一次交流(明明就是我被单方面的蹂躏和指使???)以及那个宾馆了。
初一时的教室可以直接无视了;那么就剩初三教室和宾馆二选一了。
就算真的是二者中的一个也有百分之五十可能会失败,不行,风险太高了。
如果是先随便去一边再派别人在另一边监视呢?也不行,一般等人也就五到十分钟才不算是迟到,风险要压倒最低那就是最好一分钟也别超;可问题是两地之间就算乘坐直升机也要十多分钟了。
那要是让桃夭用释言送我过去呢?不,虽然没感觉到可是时间却是流逝了。
如果…………
短短的十几分钟内我至少否定了二十多个方案:不是风险太高就是时间或是人力不够。
可恶,话说回来她到底想干什么?!玩这种把戏到底对她来说有什么用?!
左思右想却不知『谜底』为何的我不由自主的焦躁起来,狠狠的用手砸了一下椅子;而越是如此我的脑子就越是乱作一团,无从下手。
“小音,别太着急了;实在不行也不要太为难自己,说到底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判断失误…………”铃木见我焦躁不安后轻轻走了过来用双手抱住我刚刚捶椅子的手温柔的安慰我,同时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使我渐渐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发现铃木身上的味道超好闻啊啊啊啊啊!!!!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更加焦躁了!!!
“咳,咳咳,行了,我没事了,刚才是我失态了。”我急忙抽回手用轻咳掩饰慌乱。
重新冷静下来的我开始第数不清多少遍思索这件事:我来到这里后她对市长说了一句话后市长就急急忙忙离开;回来之后我得知方物双手被废且留了一张字条给我:明早五点,到我会到的地方,然后…………
欸?
等等?
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突然之间想到一个可能性的我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撞到了脚,忍痛一瘸一拐的拿过那张字条后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市长说的和她写的一字不差。
“很好。”低声自语了一句后我迎着铃木他们诧异的目光出去洗了把脸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拿出手机拔打了一个电话。
嘟………
要接啊…………
嘟………
一定要接啊…………
“谁啊?打扰我睡觉,要是没有重要的事你以后的天气永远只能阴天了。”正当我在祈祷不知哪路神明时电话中应经传来了和平时一样冷清的声音。
“是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是你啊,仆从;那么,想到我在哪了么?”一丝戏谑,一分冷笑,还有几种未能理解的情绪。
“没有。所以才打电话问你。”
“向出题者询问答案不觉得这样做很蠢吗废物?”
“如果同你所说,那的确蠢得要死。不过啊,我们这种情况的话,”我不由轻笑了下,虽然没人能看见:“两人约定好做某事时后如果有一方不清楚详细内容所以向另一方问一下不是十分正常吗?”
………………
又来了,令人厌烦的沉默时间~
“噗,该说仆从你很有意思呢,还是该说,”声音中的笑意渐渐转换为恶毒和冰冷:“你根本就是个笨蛋呢?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的诡辩听起来十分正确我就会告诉你吧?”
“…………”
电话那一头的她站了起来一手仍然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拨开了窗帘,使清晨的微光照射进来。
如果我能看见她所见的,我定会惊讶于那映入她眼帘的景色我是那么的烂若披掌。
“我呢,既告诉你的打算也无放弃这场小游戏的想法;因为,”似乎是对于阳光的照射感到厌恶,皱了皱眉重新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摆来摆去的双腿:“那样不就没有意思了么?你、我,还有其他人,不都是各怀鬼胎的吗?”
“这倒是…………”我苦笑着回答。
“不否认吗……??那么给你个提示好了:用人的方向思考啊,笨蛋。期待五点的时候见到你哦,废物仆从。”
说完之后就立刻挂断了电话,一秒也没多留。
…………嘛,这提示根本就和没有的一样嘛;而且这下仆从废物全用上了不说还加上了笨蛋,那么,她现在,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而且谁会从非人类角度去想问题啊,这根本就算是侮辱吧???
此时,离五点仅剩两个小时不到,再除去我到达那个地点所用的时间,若果我还不出决定的话,恐怕就全完了。
先声明一下,我之所以这么拼并不是为了方物,而是我计划的一部分;虽说也算不上是计划………
先把思绪回到问题上;既然出了这种谜题,一般来说都会去最不可能的地方才合理吧;但是这样的话就与“题目”相悖;那么从人的角度又是什么意………
“小音,不必太过着急,我们已经派人在每个她可能出现的地方监视着了;不如你先回家?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而且你也该回去了。”铃木递给了我一杯水说道。
“嗯,也好;那我就先…………”我说到一半突然像傻了一样以一个半起身的姿势立在原地。
“原来如此啊,是这样,所谓的『人』的思维方式就是这的这个吗?人在做完了一天的事情过后都要回家的啊,所以说答案就是『家』吗?居然这么简单的吗?之前因为这半个月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导致我的思维方式都变得奇怪起来了;哎呀,要不干脆要一笔精神损失费…………”
“那那那那那那那那个小音你先冷静一下??现在还有两个大问题没有解决呐。”见我由于太过激动导致我大脑混乱(真的不是因为精神损失费哦,真的)所以铃木紧忙对我…………泼了一盆冷水这是???
“啊,抱歉刚刚失态了;那么请问是什么问题呢铃木小姐?”一想到精神损失费…………我是说猜到了答案后我连词措的不由自主的用起敬语来了………
“首先就是你能确定就是这个吗?现在要是猜错了可就无法补救了。”
“嗯,确定。她那句话的意思是‘以普通人的方式思考’,所以我这个应该是不会出错的。”我信心满满的回答。
“嗯,我相信你;那,另一个是,”像是怕打击到我一般,迟疑了数秒才继续说道:“你知道她的家在哪里吗?”
“不知道;可是你们可是政府欸,要是连查找一个人的住址都办不到的话还是直接辞职好了!哈哈哈………”
“…………”
“哈哈………”
“…………”
“哈……哈……??”
“……………”
“喂喂不是吧?!真的假的啊?!”
“対する………すみません(对不起)!!!我们早就试过了可是没有用!!!”铃木像是请罪一样带着哭腔不停地向我鞠躬;而我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突然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双腿发软,一下子跌坐在沙发里。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的人生这么不顺???就算是不要求一帆风顺可我这连帆都没有啊…………
韶音现在的感觉就如同失去水和食物的人在沙漠里游荡了几天发现水源后欣喜若狂的本去结果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一样:沮丧、不甘、绝望还伴随着少许的愤怒。
有一种脱力感油然而生,不想动也不想思考,就只是这么瘫坐着,看着时钟上的秒针飞快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或许会有人觉的我的抗打击能力太差吧?但是这种落差感真的很打击人的;尤其是这种很有可能会决定未来人生走向的大事。
“那个,少爷,请喝点茶吧。”铃木端了杯茶递给我后说道;而我却有些不高兴:“都说了我才不是什么少…………爷???你怎么又换成女仆装了?”
怪不得从刚刚开始就没见铃木人了,原来是去换装+泡茶了啊…………
等等,为什么市政府会有女仆装这种东西…………
马、马萨卡??!!!不不一定是我想多了…………那种事不可能的…………我是哪部小说里蹦出来的男主角吗??真的是…………
“我,我看小音你心情不好所以就想安慰你嘛………”
呜哇,说真的,这一脸委屈相外加女仆装简直是太犯规了吧!!等、等一下,请不要在靠近我了啊……
“啊,真是多谢………个鬼,我怎么不是知道我见到这种装束会开心?我在你心里是个女仆控的变态吗??”我的心在滴血:被左塬哀认为是抖M;被方物认为是萝莉控;这下就连铃木都………
“可、可是之前在你家的时候你明显的脸红了!”铃木装作生气的样子嘟嘴道。
不要举那种例子好吧?!对于我这种处于青春期得男生来说那根本就是绝杀!绝杀明白吗?!如果这都没点反应的话那反而应该去看医生!两个人都是!
“嗯,太好了。”“什……什么啊你指的?”面对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我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看,”铃木微笑着说:“你这终于恢复正常了不是吗?”
哇,妈妈,我看到天使了耶!!原来神话里说的是真的耶!!
“咳,多、多谢了;所以你也没必要穿成这样啊,还是赶快换回去吧,我都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哪了…………”我难得没有装作镇静;真不忍心告诉他我这么焦虑并不是为了方物而是为了我自己。
只有铃木听完我的话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脸微微一红,点头示意一下后就出去把装束换了回来,之后就去了别的地方查找左塬哀的住址。
我目送着她离开,叹了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汇总思考。
留给我的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左右,这中间有可能出现奇迹吗?
现在关于答案这件事只能孤注一掷了的猜测是家了,都到了现在至少要决定下主方向才行;不管左塬哀她再怎么了厉害在市区内也只是一个公民而已,能让政府查找不到要么是直接不在柳叶市要么就是没有一个固定的住住所。
如果是不在市内的话那就算是猜到并知道具体地址了也无法赶过去,她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性了。
虽然也不能排除她的家人呢或者干脆就是她本人隐瞒自己的存在但现在如果把一切微小的可能性都考虑进去的话时间根本就不够用,别说是一个晚上,就是十个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以她那慎密的心思不会出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
没有固定住所的话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在旅馆这一点了;虽然也有可能是她不想让我知道她家的住址吧………
没有固定住所想要解决住宿问题的话基本也就旅馆、借宿以及住进违章的无人建筑了;以她那盛气凌人的性格我实在是想不出她借宿在别人家会是什么景象;至于无人建筑………之前我有类似想法时她还说我那是“什么乞丐生活方式”来着…………
所以………会是住旅馆吗?难道要把全市的旅馆住宿记录都彻查一遍?
不过,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吧?
“啧,居然没有铃木他们的号码…………”刚想打电话让他们照做时却想起来我根本就没有他们的来联系方式。
好吧,还有时间可以供我“浪费”一下。
回头看了一眼钟表后我立刻拿起提包下楼叫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麻烦快一点,我是市政府的人,闯红灯算………市长的!!”
“好嘞!您别说,我一看您这一身行头就知道您不简单!坐稳咯!”
嗯,见他那一脸的殷勤估计是把我当成官二代了,不过到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不过师傅,我这是校服,提包就是个杂牌子您是从哪里看出来我不简单来了呢?”我恶意顿起,微笑着问。
“呃…………哈哈,就、就算是校服不一样的人穿上效果也不一样嘛,您哪能跟那些小屁孩比呢?哈哈………”司机估计是没见过我这么说话的,都有些结巴了,额头上也冒了些汗。
这一路红灯不断,不过好在有我这个“官二代”在车上,这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到了我指定的地点后司机连钱都没要就让我下了车,我瞥了他一眼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枚一块钱的硬币弹到了他的脸上后就直奔市长所在的那所旅馆。
顺带一提那个人来说脸上的笑容从未波动过哪怕一下。仅限我的视线以内和表面。
此刻我更加理解了我惹人嫉妒的原因:就仅仅只是一个虚无的官二代之名就为我带了如此便利那么我和真正的富二代柳清辞经常一起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恐怕我早在无形之中就拥有并使用了不少特权吧?
这么一想『人性』这种东西这是无趣且麻烦至极。
有时候我们是不是思考了太多呢?伴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思维方式也在不停进化和退化,这一路我们是不是丧失和错过了很多未曾注意过的「并不重要」的东西呢?
“韶音?你怎么来了?来查看进度吗?”刚一进门就看到市长坐在那里。
“要是你们查到了的话不早就通知我了吗?我只是有个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的猜想而已。”放下提包后我就将我的猜想全盘托出。
“嗯,虽然有道理;不过,这种事我们早就在做了。”
“…………还要多久?”
“半个小时内。”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有些难以为颜的:自己虽然不算是苦思冥想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费力才得到的结论结果别人早就得出并都开始实行了吗?一直自认为“我和他人不一样”的我自己是不是有些自大和中二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赋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只是一直强装着自己不一样而已吧?
即使会说一些漂亮话,那也并不代表我真的很会如实去做;我们常说谁谁谁懂礼貌,但是他讲礼貌吗?
说到底只不过是为了突显自己与众不同而已,我们都曾经梦想过去做什么,但是等到长大了在一次失眠中才赫然惊醒: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来着?
然后回忆起来的你感慨唏嘘一番之后就接着拿起手机,熬到受不了了再睡下等到第二天一早不情愿的起床上班,接着那碌碌无为的生活。
哦对了,或许你会在临走前看一眼自己租住的小屋,然后就没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挂着惺忪的睡眼,过着无趣的人生直到终老然后告诫你的下一代只要努力就能成功。
呵,可能你也没有后代。
在这半小时中,我能做的只有思考这些无聊的问题。
钟表上的秒针疲累的转动了一圈又一圈,而分针却只是走了几步;至于时针更仅仅是慵懒的向前迈进了一小步。
这是不是再说人天生的资质和背景就不一样又怎么相提并论呢?
天才、官(富)二代们仅仅只需轻轻走动一步就足以比得上那些资质一般、家境平平的人的万千努力,是这样的吧?
每个人都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的,只不过有人有人开着悍马并且还有人为其保驾护航而有的人只是拉着一条板车却还要背负上『家人』而已(笑)。
有些人不眠不休的努力,最后却比不上那些具有天生有势的人的随意一步;就连此时正在滔滔不绝的我看手表时不也是先看时针在看分针却直接忽视掉了秒针吗(笑)?
“彭”!!!
刚刚好半个小时的时间,们被派遣去的人员用力推开:“报告!已经彻查完室内所用旅馆的登记表以及监控!”
“结果呢?!”我抢先一步问道;但是我的语气却出乎我意料的平静。
“报告!查………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