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你给我滚出来!你TMD还有没有人性啊!我看你这次就是成心把我往死里坑对吧!”
还没走到门口,涂槽帝那如滔滔洪水般绵绵而不绝的叫骂声就传了过来。
天乱和铁人听到这一嗓子狼嚎纷纷将头探了出来,一看到涂槽帝凄惨的模样,他们两不由齐齐虎躯一震。
本来还勉强算是有几分帅气的脸蛋已经被鼻血糊上了带有浓郁食人族气息的血色迷彩,配合那杀气腾腾惊怒交加的眼神和缺了半粒的大门牙,看上去委实有几分骇人。
可惜,右手中紧握着的来历不明的小木片和那两条光溜溜的大毛腿以及花裤衩,使他原本应该很彪悍的表情变得颇为喜感。
“怎么了?大白天的发什么疯。”
旺财这时也早已经折腾完了,仿佛是掐准了时间一样,就在涂槽帝一瘸一拐地踅摸到门口的同时,他们三人便一个接着一个从后门走了进来。
“我呸!我知道你肯定都看见了!你你你……你一定是有预谋的!”
涂槽帝一见到这面具男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也不想就一个饿虎扑食冲了过去。
然后他就光荣地扑……扑街了。
“哎哟喂……我的脚啊……嘶,疼死我了……”
一路从山下光着脚跑到这里,再加上脚底板还插着一大溜玻璃渣子,涂槽帝现在稍稍放松下来就立刻感受到了双脚发出的抗议。
“天乱,给老四搬张凳子,打盆水,毛巾啊碘酒啊什么的都拿点过来。”
旺财看了看涂槽帝稀烂的脚皮,又道:“镊子和手术刀也拿上,没手术刀的话拿杀猪刀也行。”
正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涂槽帝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道:“神特么杀猪刀,我看你是打算杀人吧!”
“你发什么火啊,怎么,难道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钻桌子底下去的吗?”
旺财丝毫不为所动,费劲地将吸管塞到面具里面,喝了口水又道:“我又不是神仙,预知未来这种事情可做不到。”
涂槽帝语塞,这么一想这次的事情貌似……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唔,好像确实是自作自受。
涂槽帝蔫了,往地上一趴有气无力地说道:“得了得了,我认了,是我的锅还不行。还有,激眼这尊大佛我请不动,这事得队长你亲自去跑一趟,否则我估摸着她爹妈是不会再放她出来了。”
旺财适时地插了一句:“你不觉得让这疯子去只会把事情越描越黑吗?”
涂槽帝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某位面色阴霾的队长,斟酌着答道:“这个吗……反正我肯定是去不成了,你们谁去自己看着办。”
在这种时刻,还是果断使用斗转星移置身事外大法为上上策。
旺财自然也深明此理,一看疯大爷神情不对立马转移话题:“今天还是让她们缓一缓吧,计划有变,没必要叫激眼来了,下午的谈判取消。”
涂槽帝正在用镊子清理脚底板上的玻璃,一听到这话手不由抖了一下。
“啊!!!”
“你又怎么了?”
忍着剧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涂槽帝尴尬地说道:“没,没什么,三哥你接着说。”
“虽然洪水和瞎算算所说的情况与我原先的推论差别很大,但我现在有九成九的把握他们说的是实话,所以已经没有和他们专门谈判的必要了。哦对了,我还确定了几件事……”
旺财放下水杯坐了下来,指着天乱二人道:“你们和强逼你们两个来这里的人,都对鬼头山没有恶意,或者说和我们压根就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他们强迫天乱来这里的理由,我也已经明白了。”
天乱眼睛一亮,急道:“真的?!那到底是为什么?”
旺财摇了摇手指:“别急,这个理由我虽然猜到了,但既然他们不愿意直接告诉你,我也不方便打乱别人的计划,这事只能靠你们自己去猜。而我确定的第二件事就是,老四,你来鬼头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偶然。不得不说,你的运气真的非常差。”
“三哥,难道你一直都在怀疑我吗……”
“我不怀疑你我会把你下载的动作片都从头到尾看一遍吗?”
“什么?!等一下!你说什么!你你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咳咳,综上所述,我刚才已经和鲁莽通过电话了,并且和他达成了一条协议……”
“不要转移话题!”
啪嗒一声,旺财的额头上探出了一根枪管:“闭嘴。”
“是的三哥,好的三哥……”
“很好,那我们继续。协议的内容很简单:在未来的一年内,他背后的势力以及飞燕山鸿雁山,与我们鬼头山大队都不会再有任何牵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再无关系。”
涂槽帝一听这话心头大震,镊子也自然而然地顺势再次**了肉里……
“老四,你是不是癫痫发作了?怎么抖成这样?”
“没,没事……就是有点疼……那要是按照这个协议的话,一年之后我们又该怎么办?”
“关于这个问题我自有打算,但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们,所以你就不要问了。”
涂槽帝只想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我必须给你们一个忠告,事先说好,我是非常非常认真的。”
旺财迟疑了一会儿,突然又加了一句:“我建议你们立刻离开鬼头山,有多远跑多远,而且永远不要回来。尤其是天乱你们两个,你们其实并不用担心会被追杀或者怎么样,威胁你的那些人说白了只是在吓唬你而已,你要是真死了他们反而会急的发疯,你对于他们来说重要性大概相当于……嗯,应该比亲儿子还要重要。”
天乱和铁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他们并不怎么相信旺财的这番说辞。
旺财也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有些话他实在不能明说,只得惋惜地摇了摇头又对涂槽帝道:“老四你也是,和他们两个不同,你可完全没有任何理由要继续留在这里吧。我说这话可不是吓唬你,你要再在这儿待下去,嘿嘿,到时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里可不会有人为你树碑立传。”
涂槽帝听着这话,神色越发古怪了起来。
一年后?这个时间也太巧了吧。
抬头望了望狗小姨和疯大爷,两人也都是一脸的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没有急着说话,低下头用湿布轻轻将脚底擦拭干净,又用棉花签沾了些碘酒仔细地在伤口上慢慢涂抹。
旺财也不催促他,一时间整个大厅内除了天乱和自己的弟弟窃窃私语的声响以外,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感受着脚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涂槽帝的心跳渐渐放缓,大脑开始急速运转。
和前几次抉择一样,每到这种关键时刻他都会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有收到那条短信,如果我不知道未来会有变故的话,我会怎么做?
未来的那个我,在这一刻做出了什么选择?
分析‘自己’的行为看似很简单,但实际上绝非易事。
就像短信里说的蝴蝶效应一样,从涂槽帝收到短信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了。上一个旺财有没有对他说出今天这番话?上一个自己的今天和现在的这个今天是一样的吗?
没有人能告诉他。
不知不觉,涂槽帝的动作停了下来。
天乱和铁人也不再交谈,大厅里变得无比宁静,再没有一丝声息。
闭上眼睛,涂槽帝再一次将那早已在脑内过了无数遍的短信,从头到尾,一字一句仔细过了一遍。
他迷茫了。
……
旺财盯着屏幕上不断波动的心率以及其他项数据,目中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在山上山下这么多人当中,唯独只有这个老四他是真的有些看不透。
涂槽帝的行动似乎没有目的,没有理由,没有重心。可在他的一举一动间,却又透露着显而易见的焦躁,茫然,以及紧迫感。
为什么?
在旺财长达二十多年的生命之中,很少有他看不懂的人。
准确地说,这样的人只有两个。
当年的疯大爷,和现在的涂槽帝。
……
不对劲!
在将那短短几百字反复梳理了无数遍之后,涂槽帝猛然发现了一个不合理的地方。
这是一个他之前绝对不会注意到,也不可能注意到的一个‘小错误’。
‘如果你能收到这条短信,那么你收到这条短信的日期应该是589年4月8日刚穿越之后,到5月之间的某个日期。’
‘三分钟后,我会发出最后一条短信,请以最快的速度阅读完毕并立刻删除,然后格式化手机,虽然三年前你正在被监视的概率基本为零,但还是要小心为妙。’
涂槽帝脑海中划过了一道明亮的闪电。
他猛地睁开眼睛,转脸对旺财急迫地问道:“今天是四月十五号对吧?”
“是的。”
涂槽帝心中一颤,又道:“那三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尽管说。”
“从我上山的那一天起你就在监视我了对吧?”
“对,我一直在监视你和山上的所有人。”
涂槽帝傻愣愣地瞪着旺财的面罩,脑子里霎时间一片空白。
旺财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说道:“我前段时间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今天以后我不会再监视你们的手机了,真的。”
三哥,这不是重点啊。
涂槽帝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已经走上了一条岔路,就像短信中所说的那样。
‘祈祷吧,祈祷由这条短信引发的蝴蝶效应能改变你所在的世界线的未来。’
未来,或许已经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