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晚,夜深人静。
我通过走在一条双向走廊中间,将迪娅领到海棠花门前,并在门外进行准备工作。
“迪娅,你有没有让人百分百陷入沉睡的法术啊。”
我把脸凑近对方,偷偷摸摸地问。
“有是有......不过猩猩,你想干嘛?”
迪娅厌恶般缩了缩肩膀,警惕地皱起眉头。
见状,我哼了一声,挺直了腰:
“喂喂,迪娅,你是在怀疑我么?哼,不要多想......你只需要把力量借给我就行。你要知道,我可是为了同伴才这么做的!想要帮助失忆的人重新获得记忆,用梦境刺激意识是必不可免的!”
“哦哦,原来还有这种方法吗!”
果不其然,迪娅这个笨蛋立马听信了我的谎言。
她一边夸我“不愧是猩猩!”同时,一边迫不及待地跟在后面。
“哼哼——”
我摩擦手掌,计算着时间。
待到差不多的时候——
“海棠花,我进来了!!!”
我毫不客气踢开木门。
“啊啊啊啊!不管是哪个海棠花,我的妹妹果然是天下第一可爱呀呀呀呀!!!!如果真要加上一句话,就是想听听‘长大后要嫁给栀子花’姐姐那句话啦!”
结果,在踢开门之后,我才发现除了海棠花之外,还有一位扭着身体、全身激动得颤抖的栀子花在房间里面。
“......”
“......”
双目,对视——
“打搅了。”
我面无表情,僵硬地关上门。
是吗——
原来那个家伙,是个深藏不露的妹控吗。
“猩猩......好痛!干嘛拉人家走向走廊!”
迪娅摸着鼻子,眼中溢出泪花。
刚刚,由于门被突然关上,反应不过来的迪娅不小心把鼻子撞到门上。
“好了,走吧。尽可能快点。”
我一边安慰,一边拉着她说。
不用多想,现在肯定是要逃跑。
“毕竟,得在事情还没变得更糟糕之前,先保住性命啊......”
说完后,我不仅在心中感叹。
啊啊——
栀子花么。
那个人真是可怜啊.....
要是知道海棠花的失忆是装出来的,究竟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我拖着迪娅走远。
不久,后面传来轰隆一声!
木门被从内部踹开,被撞飞的零件打到迪娅头上,害她抱头蹲着哭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这条害虫,为什么没死!”
从房间里出来的人怒目圆睁,嘴里仿佛能吐出地狱般的炙热炎息。
要不是她有着明显的人类特征,我还以为她是哪里出现的恶魔。
“呵呵,我没死真的是抱歉了啊!迪娅,别呆在这里,赶紧动起来!如果不想动,就不要抓住老子不放!!!”
我心惊肉跳,慢慢地后退。可是迪娅蹲下来时竟然抓着我手臂,让我动弹不得。
渐渐......
我发现自己的挣扎都是徒劳之后,冷汗不争气地从脸上划滑下来——
可恶......笨蛋迪娅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栀子花那小小的身体,也能爆发出踹飞门的力量!
“我,要杀了你!!!”
另一边,这个国家的二王女殿下脸色铁青,震怒地发言道。
这个用有色眼来对待我的家伙,肯定会全国范围通缉我吧!
如果鹊在这里,想必也会接下命令,铁石心肠地心情杀过来吧!
一旦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便发抖不止,站立不安。
“......迪娅!”
听见我的呼唤,蹲在地上啜泣的迪娅猛然抬起眼睛:
“猩猩......?”
不知为何,迪娅眼里充满惊讶,直直盯着我不放。
“迪娅,不要慌......”
为了回应她的期待,我抚摸着她,并安慰着她。
“达、达也......”
“好了,不要说话。迪娅,你先轻轻地......如燕子般轻灵地松开手指。对,不必紧张.......”
迪娅冷静下来后,如乖孩子般点了点头。
她把勾爪般的手指松开,眼睛荡漾着秋水,说:
“猩猩......”
“恩。”
“你为什么要瞬间拉开距离。”
“这个嘛......”
我挠了挠脸颊。
“......”
“抱歉!!!——殿后就拜托你了!!!”
然后,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撒腿就逃。
“......欸?”
抱歉了,迪娅!
我已经无法把握现状,只能丢下你逃——
“你·这·头,混蛋猩猩!!!”
话音刚落,我的腰椎宛如被沉重地铁块击中。并且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与大地进行了一个热烈的轻吻。
“好——痛!!!迪娅!!!快放开我!别抱着我的腿!!!”
尽管我做了受身动作,但还是被迪娅抓住了躯干。
大概,迪娅是用火箭头槌从后面撞了上来的吧。
“你这个......臭猩猩,亏人家那么相信你!!!魔鬼,恶魔!你为什么总是欺负人家!!!”
她嚎啕大哭起来。
另一边,跟过来的栀子花眼里带着藐视,用一副对我失望透顶的表情说: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有——”
因为没有退路,我只能挺直身躯,坦荡地面对对方。
“说吧,不必这么悲观地望着,今日你看到这番景象,已经注定要被灭亡。好,就当是我赐予你的怜悯......我会尽可能忍着怒火听完。”
这个家伙,眼睛里完全没有感情波动。
肉身也仿佛成为了杀戮机器,借助纯粹的感情运动。
“呵呵......说出来可能不信,我、我可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来的勇者!怕不怕!要是你敢对我出手,这个世界就玩完了!!!”
“是吗,我知道。”
栀子花挑了挑眉,显得毫不在意。
果然么......
既然对方作为开国勇者后代,那么肯定或多或少能了解到我的处境。
换言之——
对方想必发现我的存在开始,就有经验地做着预防灾厄的准备了!
“我说啊,我们要不要干脆握手言和?我能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对此,我提出另一个一石二鸟的要求。
在保全自身同时,想借机摆脱海棠花。
哪怕她是被指针选上的人,我也不敢再继续与她走在一块。
谁知,栀子花不屑地插起腰。
“这个可不行。”
“哈?”
我吓得傻愣傻愣。
迪娅大概是感受到杀气,发现了逐步靠近的栀子花后,竟然紧握法杖,护在我身前。
“你是谁!不要再接近了!人家可是森林祭祀,乃信奉森林的森之妖精~备受动物所喜爱,善解人意的动物守护者!所以,不准你在我面前欺负这头猩猩!要问为什么......!毕竟它曾是我的救命恩人!”
“迪娅......”
我看着这个小小身躯,内心不禁荡起涟漪。
如此一来——
我岂不是能全身而退了吗!!!
想着想着,栀子花重新瞪过来,表情仿佛是在嫌恶我是勇者这一身份的事实。
“达也......是么。哼,真是呆头呆脸,”
“是又如何——”
“你有听过,我妹妹的事情吗?”
栀子花的脸蛋批上一层阴霾。
“尽管很不想——很不想承认,但你做到了吧,把那个困扰她的枷锁破坏掉——”
“海棠花......的枷锁?”
谈及海棠花,我面前的迪娅突然“啊!”的尖叫一声。
“猩猩,猩猩!海棠花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迪娅,别闹。你是她的儿时玩伴,你不知道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迪娅“姆”地嘟着脸,给我一个坏脸色后,开始对我不理不睬。
栀子花停下步伐,在一个不算近又不算远的位置,指着我说:
“达也,这是命令。如果你想在这段时间生活得舒服一点,就不准远离我的妹妹身边。”
“你、你是想换种方式折磨我吗!!!”
我的内心头一次觉得如此惊悚。
说真的,好可怕——
一想到要和海棠花近距离过日子,就会担心得吃不下饭,身体随之发抖。
毕竟这个女人的行动力可是一流水准。
若我做出什么举动,肯定会被报复个不停。
“达也,我问你。你连一次都没有听说过,我妹妹的行动动机么。”
“......”
我仔细想了想。
“没有”
这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从来无法理解海棠花焦头烂额行动的动机。
这个回复,令栀子花张大眼睛。
“嚯?真是少见......在你这种贪生怕死的性格下,内在竟然是个老好人么......”
“你、你说谁贪生怕死!”
虽然我时刻躲在迪娅后面,也不至于被人鄙夷到这种程度吧!
栀子花没有再用正眼看我,只是用手撩了一下自己头发。
“你啊,真是有够厉害的。破坏掉我们一国的秘密武器不谈,竟然用无意识的包容力,帮助海棠花她接触到新的世界。”
“这是什么意思。”
栀子花目光移向远方......
“达也,你有体验过被死亡折磨的感觉吗?这并非一时半会,也非一朝一夕。这是伴随着出生开始、紧紧联系着一生的死亡恐惧。人们如果知道她的存在,肯定会欣喜它的诞生,同时恐惧它的苏醒。”
紧接着——
我在栀子花的嘴中,听见了一个不敢想象的幕间。
她,只是一个比谁要普通的女子。
没有任何力量,也没有任何能力。
明明拥有一个谁都会羡慕的身世,却无法得到幸福的权利。
明明拥有一个谁都会羡慕的童年,却无法得到应有的成长。
为什么,人们也会对她恭敬有谦?
她既不是伟人,也不是英雄。
她只是一个女孩——
在她还小的时候,人们就相互做了一个约定。
不管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都会选择原谅她。
哪怕,这是多么不道德的事——
毕竟,这一切,比起她身上所背负着的“业”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那个“业”,是承载着所有的恶,是背负着所有人的罪孽。
看见“业”,那些人会发现自己被审视一般,统统避及不谈。
——你的生命,终有一天会逝去。当这个世界的勇者到来之后,需要用你的生命启动,不然,这个世界无法得救。
“业”,在某次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听到这件事后,整个人的时间发生了变化。
她开始变得暴躁,开始变得扭曲。
也就是说——
她是从懂事的之后,便被恐惧缠身。
她是得知自己会在某天会死掉后,在这种恐惧下长大。
同时,她也理解到,那些对自己万般呵护的人,都是为了不让自己察觉到的假象。
就这样——
她度过了一个个春秋。
不知不觉,她的表情只剩下如同呵护她的人一般的假笑。
每逢无人的时刻。
身体都会颤抖。
贪图每一次呼吸的空气。
贪图每一次喘息的时间。
......
终于,她逃跑了。
她不知不觉,流浪到到边境——
遇到了最讨厌,最让人绝望得到人物——
“那个人......是我吗?”
我双腿,渐渐有些站不拢脚。
“对,肯定是你——一定就是你,她一定嘶吼过,‘我绝不会原谅你’的话吧。尽管我身处的立场不允许我接触她。但不管如何,她都是我的妹妹。你所做出的举动,已经闯进了她的内心。我不管你意愿如何,如果你敢说出逃跑的事,我肯定会让人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栀子花的语气绝非假话。
她明明如此娇小,说话的气度与力量竟然能让人低头不起。
“所以——”
栀子花背过身,缓慢前行。
“这次我看着妹妹的份上,放你一马——记住,今天的事,绝不能说出去!”
她的声音仿佛能让人联想到猛兽。
“......”
“那么,我也先走一步了——咦......”
栀子花走到一半,突然停下。
“海、海海海海海棠花!”
赫然,出现在栀子花面前的,竟然是从房间中悄然无声走出来的海棠花。
“姐姐......”
海棠花抓着衣服,哪怕走廊昏暗,但是肉眼可见的.....海棠花她的脸蛋正在逐步升温,红晕一路爬至耳根。
“你对达也,都说了些什么啊!!!”
“欸......?”
栀子花回头与我对视,我发现对方视线,立马别开眼睛。
“难道说......”
栀子花指尖不断颤抖,脸色瞬息万变。
啊啊,就是那个难道说。
栀子花大概察觉到海棠花是装作失忆的了,整个人变得如纸片般惨白,矗立在原地不动。
“姐姐你这个笨蛋!!!明明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对妹妹想些什么事情啊!!!白痴!!!”
海棠花给予了栀子花最后一击,往身后逃一般地离开。
“猩猩!”
“迪、迪娅?”
“虽然人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你快追上吧!”
迪娅拽紧拳头,紧张地说。
“我可以拒绝么......”
听完我再次别开眼睛,嫌麻烦地挠头。
“杀了你......”
突然,栀子花的嘴里说出如断片般的呢喃。
“一切都是你的错......我要杀了你......”
“很好!我知道了,迪娅,在这个家伙重新冷静下来之前,你一定要保护我,我去了!!!”
如果呆在原地,肯定会被失去理智栀子花追杀。
没办法,我快步跑向海棠花逃离的地方——
差不多,是时候做个了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