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前进的脚步,喀哒喀哒的声响,在楼梯间不断地回荡着。
翻弄着包包,我掏出了那不起眼的小钥匙圈,打开了阻挡在面前的公寓铁门。
套着黑丝袜的一双长腿正酸得发麻,脚上那头一次穿,还崭新的黑色高跟鞋,被我发泄似地随意踢飞到一旁。
此刻、我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疲倦,不论是这不习惯的穿著,又或者是今天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只让我感到更加得疲惫。
明明是这么瘦小的身躯,但现在却显得如此沉重。我拖着身体走进了客厅,随即好似断了线一般,倒在了老旧的沙发上,将身上这租来的黑色套装弄出了许多皱折,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一个人住已经好一段时间,原以为我早习惯了这公寓的冰冷,但我错了。眼泪不断地落下,就连母亲去世那天,我也不曾如此。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但我已经开始想妳了……
是妳闯进我的生命,可却又自顾自地走了……
今天是我18岁的生日,也是我们毕业的日子,可同时却也是妳的忌日。
就在毕业典礼的今天,我才得知了这有如玩笑般的事情,在其他人事不关己的眼神中冲出了校门。
平时的省吃俭用,竟讽刺地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我打了车,照着记忆中的地址来到了妳家。
虽然早有耳闻,但真正见到的时候,我才真正地感受到了,我们是身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环境。
这里是城市中最豪华的地段,却盖着一座有如童话故事般的巨大庄园,眼前是一辆一辆的豪车和许多身穿名贵服饰的人,我在这里就有如另一个世界的人一般。
花了不少钱,我在附近买了一双高跟鞋,也租了一套衣服,不知情的店员小姐还热心地为我画上了淡妆。这是我身平第一次细心打扮,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时候,虽然……同样都是为了妳……
足够我生活好几个月的费用,就在一瞬间花个精光,但这都算不上什么,我非得一探那事实的究竟不可。
妆扮得不在那么突兀之后,我终于随着到来的宾客,一同混进了庄园内的仪式会场。
随着逐渐接近真相,胸口好似一块大石压得我快喘不过气,虽然不愿意去相信,但这确实是丧礼会场的布置。
直到真正走入了会场,此时我注意到了一点怪异,或许是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我紧紧抓住这仅存的一点希望。
会场得气氛似乎有些古怪,就好像少了些什么一样,过了一会儿我才惊觉似地想起,没错、这里少了一份悲伤。
除了布置和众人的穿著之外,这里没有一点丧礼的感觉,四周是人们宛如在交际会场般的谈笑声,甚至还有几个看似上流社会的青年来找我搭讪。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我如此想着,也如此希望着。
不久,两个看似王萱父母的人走了出来,脸上隐约带着一丝悲伤。
简短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开放了宾客上前,而我也混进了队伍之中。
随着缓慢的前进,那令我心头止不住颤抖的东西,也出现在了远处,一具躺在万花丛中的精致棺材……
等待的时间无比慢长,而我到现在仍没见到那两人落下任何一滴泪,他们正和另一对夫妻谈话着。
但我耳边却隐约听到抱歉之类的话语,为何是她的父母在对人表示歉意,这究竟代表着什么?无数的疑问不断涌上心头,而拢长的队伍也终于轮到了我。
我不顾一切地来到了这里,但真正到了这最后一刻,我却有了一丝犹豫,真相就在眼前了,而我却不敢踏出那最后一步,我好怕……好怕……
直到听见了旁人那细小的抱怨声,我才回过神来,踏着僵硬的步伐走了上前。
始终自认无比坚强的我,此刻泪水有如溃堤般流出,那熟悉的身影正躺在那里。
无视脸上停不下的泪水,我打起了一点精神,强忍住了哽咽,仔仔细细地盯着眼前的可人,想找出任何一点希望。
但现实是残酷的,犹如一记重拳将我狠狠地打醒,同时也击碎了我最后一丝的希望。
她就有如睡着一般,可胸口却没有任何起伏。脸上是那无比精致的妆容,一双淡粉色的唇正微微笑着。
我一瞬间甚至幻想着,如果我吻上了她的唇,会不会就像童话故事一般,能够让我的公主就此醒过来呢……
“妳!是妳!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妳毁了一切!”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声,会场的短暂宁静被人打破,我回过了头,鬼叫的来源是那疑似母亲的人。
没了先前见到了那一丝悲伤,此刻她宛如撕下了脸上的面具,正朝着我不断嘶吼。这景象令我不禁一笑,即使脸上仍然流着泪水,我依旧开口道:
“我见过妳吗?”
“妳!!”
我说出的事实,似乎打破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可我真的没有见过她,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们私下调查过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这一切已都不重要了。
眼前的女人伸出一只手朝我脸上挥来,但随即被我反手拍掉,反而是她用力过猛跌坐在地,也让她停下了那脱序的举动,似乎没想到会被反击似地愣在原地看着我。
我想、现在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吧,即使还有很多疑问,他们大概也不会好心帮我解答吧,而且就如之前说的,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转过身去,我无视了目睹一切哑口无言的众人,踩着脚上不熟悉的高跟鞋,缓缓走出了安静诡异的会场。
还残留的一丝傲气,令我一路上始终挺着胸口,配上脸上的泪水,我想这画面一定很滑稽吧,可我坚持。
脑中似乎还能听见,王萱那嘲笑着我,有如银玲一般的笑声。
在沙发上躺了一夜,身上依然穿着昨天的套装和黑丝袜,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动弹,脸上的泪水早已被风干。
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窗外升起的阳光。
“这种世界,不如毁掉算了。”
第二日,有如神明的玩笑一般,那好似永远一成不变的日常,就此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