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杨爷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最喜欢的相声,王婆在厨房热着中午没有吃完的剩菜。
此时,敲门声响起,王婆立刻放下手中的炒勺,将火调小后前去开门。
“王婆,晚上好。”诺依寒站在门前,她身后的李先航出于礼貌也问了声好。
“这……不是,这小伙子是谁啊?”王婆一时间有些懵了,她还在想诺依寒是与林夜天分手了什么的。
“我是花店的,这位美女买了花,特地送来给二老。”李先航抢着说道。
“买花?”坐在屋里的杨爷探着头问道。
“嗯,是旱荷。”
“旱荷啊。”听到花的名字,杨爷的双眼一闪,改口道:“依寒,你买了几盆?”
“3盆。”
“那就差不多得有300多,老伴啊,去拿钱。”
“不不。”诺依寒赶紧拦住王婆,“这是我送的,您们收下就好。”
“依寒啊,别这样,现在钱难赚,杨爷我知道你的苦,不用这样。”杨爷用胳膊硬撑着自己稍微往前挪了挪,他的双眼中满是心疼。
“好啦杨爷,我钱已经付完了,阿航你把花搬进阳台就先走吧。”诺依寒用手拍了拍李先航的后背,催促着他快些。
见花已被搬进屋中,杨爷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他意味深长的望向诺依寒,准备把一些话留在过会说。
李先航把花全部搬进阳台后,便与诺依寒告别离去。
原本诺依寒也打算走了,可王婆饭已经做好,杨爷又极力挽留,她便陪着二老共进了晚餐,吃饭期间,她一直很在意件事,杨爷有多次盯着自己,而且给人的感觉不是平常那样。
饭后,杨爷突然说想出去转转,让诺依寒单独陪着他,虽不知他为何这个点子要出去,可既然是老人提出的要求,诺依寒便答应了。
推着杨爷来到附近的公园,路灯已经亮了,周围的行人很少。
“走到这里就可以吧,杨爷。”诺依寒见天都黑了,开始暗示对方该回家了。
“不急,依寒,我这个老头子有很多疑问。”
“什么疑问?”
“你为何总是要做这些事,虽然你说你爷爷去世的早,想把我当做爷爷,可这很怪啊。”
“那里怪了?”
“说些难听的啊,你别在意,我与你认识了才半年,之前丝毫关系都没有,你自从搬到这个公寓的第一天,便开始莫名的对一个陌生的老头如此之好,瞒着我塞钱,数目还不小,那时候我就这么想了。”
“因为我对您……您真的很像我爷爷。”诺依寒的心开始跳的非常厉害,她意识到杨爷绝对不同于平常,他现在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名警察在推断案情。
杨爷仰起头望向诺依寒,他布满皱纹的眼皮丝毫掩盖不住那个锐利的眼神,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个发黄的旧照片递给她。
这?诺依寒此时只感觉脑子要炸了,她万万没曾想过,照片中年轻的杨爷身着白色警服,他居然是位警察。
“最早我从未对依寒你生过疑,只是觉得你是个热心的孩子,可随着后来你许多不经意的小动作,还有面部的细微表情,加上那次医院你所接的电话,我听见了,变性这个词,成为了我后来的侦查点,为此我曾瞒着老伴在走廊晒太阳时,检查过你暂时放在门前的垃圾袋,从中发现了调节雌性激素的药物空盒。”杨爷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清清嗓子继续道:“但我还是不确定,直到某天早晨,你刚起床上班时,我在走廊对你喊了声崇明,你下意识的答应了,甚至没有察觉到。”
听到这里,诺依寒已经控制不住她的面部表情,话音颤抖道:“也就是说,您早就看透了我的身份?”
“你承认了?”
诺依寒咬紧嘴唇,她根本没有想到,千防万防着林夜天,却忽略掉了平时坐在轮椅上的杨爷,出乎意料!既然如此,反正早晚也逃不掉,杨爷这边的牵挂都断了,便认了,只不过比预想的还要早。
“嗯。”诺依寒含泪点头。
“很好,你认了,其实我根本没有喊过你崇明,你也没有答复过我,刚刚那是我用来诈你的。”
“什么!”诺依寒惊讶的睁大双眼,随即控制不住的笑出声,她的泪也在此刻流下,自己完全就是完败给了杨爷,明明平时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普通的慈祥老人啊!
“孩子,这就是现实,不要被任何的表面所迷惑,按资历来讲,我算是林警官前辈的前辈,只不过退休很久了,他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我还能问您个问题吗?”诺依寒擦干眼泪,喘着粗气道:“既然您早就清楚,为何今天才说出来。”
“因为……”杨爷望向远方的霓虹,“我不想让你用一种赎罪的心态再这样对我了,这够喽。”
“那如果我不送这花,您何时会讲?”
“一年左右吧,如果你的身份还未暴露,我就会讲,因为那时候我差不多就死了,其实我还瞒了依寒你一件事,那就是这次因心脏病出院也不是康复,而是治不好了,老杨我的时间很短了,我很清楚。”
“杨爷……您给警方说了吗?”此时诺依寒的双眼已没了色彩,她已经在开始想该如何面对林夜天。
“没啊,因为我想跟你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你是个好孩子,我能看的出来,我也明白你认我做爷爷也不只是单赎罪,我曾经当了这么多年头的警察,不存在得知罪犯还放纵对方的,只不过依寒你与那些罪犯不一样,我信任你,我人生的最后要破一次戒。”
“杨爷?”诺依寒的双眼又有了色彩,她紧抓着杨爷的袖口,认真的听老人继续诉说。
“我马上要走了,可到现在都没有孙女,从现在开始,放下对我的那份负担,把赎罪什么的抛在脑后,好好陪我到最后行吗?待我不在了,就去自首。”
“真的?”
“是的,直到最后,这份约定都只是咱爷俩知道”
“谢谢爷爷,依寒会按照你所说的去做。”诺依寒忍不住的再度落泪,这是她哭的最凶的一次,不管怎么想法控制都止不住。
“乖孙女,别哭了,爷爷从不怨你,你不是个恶人,只是一时糊涂走错了路。”杨爷伸出胳膊轻拍诺依寒的后背,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抹微笑。
“好……好的……”诺依寒将头仰起,用袖子不停的抹泪,这一晚,直到最后她都不会忘记,杨爷是自己的第二个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