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当杨爷被诺依寒推进家中,王婆当即从沙发上起身询问道:“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因为杨爷说想多转转。”诺依寒回来的路上已经与其商量好了,之后的日子还是按平常的来,所以她现在尽量不让王婆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动,而杨爷也配合的点点头。
“老头子你也是,依寒平时工作就够累的,还让人家推你逛了这么晚。”
“没事的,王婆。”诺依寒露出了微笑,见王婆转身去洗手间后,她的表情在瞬间淡下去,并低头看了杨爷眼。
杨爷不愧是老警察,他对自己的表情拿捏得当,刚刚推破诺依寒身份时的明锐神情早已消失不见,现在就如平常那样。
“依寒,陪我去阳台看看旱荷吧。”
“嗯。”
到了阳台,诺依寒拿来一个板凳坐在杨爷身边,她的眼中还有些红润,毕竟一切都与早前的计划不同。
既然之前都把话挑明了,杨爷现在与诺依寒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他直接微笑着道:“还在想什么呢?担心我会反悔吗?”
“当然不会,只是我……我这样算赎罪吗?”
“傻孩子,怎么不算呢?”
“可是,我没能让您站起来,或者说……。”诺依寒说到这特意转头望了客厅,见王婆正坐在沙发上追剧,听不见便放心的继续道:“您的心脏病加重都有可能是我间接害得。”
“孩子,这就不用多想,别在给自己揽责了,我看过你的犯案新闻,你也不容易。”
“哈哈。”诺依寒苦笑一声,将手指交叉在一起,“杨爷您既然是警察,那我可以问下,我最终会被判几年吗?”
杨爷轻叹一声,用他纤细的手指从口袋中拿出发皱的烟盒,抽出根略微弯曲的烟点燃。
抽了几口,杨爷缓缓道:“你属于过激杀人,但确实是把对方杀了,按法律来讲蹲监狱是逃不掉的。”
“不会死刑吗!”诺依寒激动的说出,但怕王婆那边听见便又立刻压低音调道:“我不懂刑法,请您说的再详细些。”
“你涉嫌故意杀人,但属激愤杀人,具备了所有条件,第一,在被害人严重过错而引起行为人的情绪强烈波动;第二,行为人在精神上受到强烈刺激,一时失去理智,丧失或减弱了自己的辨认能力和自我控制能力;第三,必须是在激愤的精神状态下当场实施。由于被害人也有过错,所以依寒你大概会被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如果有位好律师愿意帮你,还能够减刑,但不定性的因素还是很多,我不能说的太绝对。”杨爷道完又抽了口烟,他年纪之大对法律还是记的如此详细,实属宝刀未老。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吗?”诺依寒自我重复了一遍,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度睁开时笑容也随之绽放。
“夜天他耍我,明明说是死刑。”
“他应该当时很累,或者说没时间跟你细讲,毕竟在他眼里你就是个普通的女生。”
“我是该庆幸,还是为了一年后的牢狱生涯悲伤?”
“我想,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是吗?”诺依寒收住了自己的笑容,红润的双眼出现了丝坚定,“就算是十年,我曾经度过个难受而又劳苦的十年,再来一次又有何妨。”
“你既然这样想,我很高兴。”杨爷将烟摁灭在水泥地上,微笑抚摸着诺依寒的额头,“有空我想听听你曾经的故事。”
“好的,杨爷,今天的最后,我还想问您个问题。”
“说吧,孩子。”
诺依寒从板凳上起身,走到旱荷边捧起花道:“我喜欢林夜天,喜欢他的性格,喜欢他这个人,但我犯下的罪过迟早有天会被他知道,我该如何是好?”
“孩子,你应该按着心来,我相信他会原谅你的,现在开始为时不晚。”
“谢谢您了,爷爷。”
旱荷,这个花的种子并不好看,但经过成长,它终有盛开那天,向观赏者绽放属于它自己的美。
第二天当晚,林夜天正在病房里做着轻微的复健运动,此时他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夜天,康复的如何。”
“诶?”林夜天此时略有惊讶,他可以确认这是诺依寒的声音没错,可比平时那种低沉的音调不知提高了多少。
“很好。”
“那就行,我买了只烧鸡,你应该也吃腻了清淡的医院食堂餐了吧。”诺依寒梳着马尾,身上穿的也不是平时早已习惯的运动服了,而是偏中性的黑色风衣,里面搭配着红色高领毛衣,下身为纯黑牛仔裤。这些都是用杨爷退回来的钱所买,剩下的便留着还债。
“你……你彩票中奖了?”林夜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郁郁寡欢的诺依寒居然变了,还是说她解开了枷锁,这才是她原本的性格。
“不啊,以前的痛我会存在心中,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可顾及的了,只需等待还有更加坚强。”诺依寒说完嘴角轻轻向上一撇,她昨晚差不多一夜未眠,躺在床上想了许久,曾经还有未来,自己已经习惯了苦,何不把它当做一种动力,杨爷原谅并鼓励了自己,过了今年自己才20岁,人生路还很长,即使没有家人陪伴,那就带着他们的寄托走下去,幸福不是去等,而是去追求。
将鸡放在桌上,诺依寒扯下腿递给林夜天,而她是拿着个鸡翅啃。
吃了几口,林夜天眉头一皱,疑惑道:“这鸡肉有点硬啊。”
“可不,这是昨天的,今天买时老板说要便宜些,反正肉还是那些肉,也没坏。”
“哈哈~”林夜天对此倍感亲切,这就是诺依寒的买东西方式,他继续啃了几口,接着指向诺依寒的衣服道:“新买的?”
“是啊,是在那种用喇叭喊着本店清仓减价,全场商品低至6折的那种店淘的。”
“噗哈哈~”林夜天彻底被诺依寒逗笑了,他捂着肚子道:“果然,这才依寒嘛。”
看着林夜天在那笑的如此开心,诺依寒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她不停的在心中祈求着,一年后的又十年,那时的林夜天还能这样,微笑着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