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诺依寒家中,雯圧见她已经将炒好的菜出锅了,并分出些装进保温饭盒里,还有些她过后打算送到隔壁给杨爷和王婆。
“好香啊。”雯圧凑上前去夸道。
“是吗?我也不经常做,雯警官你先试试。”诺依寒说完为雯圧盛了碗饭。
吃饭期间,雯圧与诺依寒面对面坐着,这也让他能更方便的直视对方。
“我脸上有什么吗?”诺依寒见到雯圧总是时常看向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慌张,可变成女生后容貌也与原来有了不小的差别,加上数年没见了,他还能认出来吗?
雯圧轻轻一笑,将最后口饭送进嘴里,沉默的起身端着空碗和筷子到洗手池边认真清洗,在这期间他还是一句话未讲,这搞得诺依寒很不舒服,此时她更希望他能吱一声。
洗碗时,雯圧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侦查路线,但目前诺依寒的嫌疑正渐渐消除,这令他失落万分,直到,一个细节被他重新回想起来了。
记得临进门前,曾透过门缝瞅到了诺依寒有好几个熟练的翻勺动作,虽说只是一瞬间,可她的那个动作真的不是只会家常小炒的女生能够做出来的,也就是说诺依寒有过厨师经验,但只是可能,自己不能只凭一眼就妄下定论,今天先到这吧。
雯圧洗完碗后,拿起诺依寒准备好的饭盒,礼貌的向她表示了谢意,便告别走了。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诺依寒终于舒了口气,她放下碗筷瘫靠在椅子上,内心中的那份动荡不安得以缓解,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雯圧刚走了15分钟不到,隔壁便传来了王婆的哭声,很大,能令人感受到那份撕心裂肺的痛感。
诺依寒听到后,连忙起身跑到隔壁,走入客厅,只见王婆坐在地上,她身后的杨爷在阳台里坐着轮椅,手指中夹着的烟正向上冒着烟气。
“怎么了!王婆。”诺依寒连忙上前问道,她扶起已经哭的不行的王婆,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出话,只是用手一直指着杨爷,一种不详的预感在瞬间直冲诺依寒的大脑,她怀揣着不安的心走进阳台。
杨爷发皱的眼皮沉重的合上了,他如同睡着般侧头倒在轮椅中,按他面朝的方向,在最后他一直看着自己送的旱荷花,夹着的烟已积攒了许多烟灰,没有任何预兆,也还没能留下任何话,杨爷便走了,比他老人家自己的预期还早了半年。
“杨……爷爷?”诺依寒用颤抖的手搭在杨爷的肩头,她还期望着杨爷能够露出平日里的微笑,然后再回道:“怎么啦!我的大乖孙女!”
可是,杨爷真的去世了,他手里的烟在燃到最后的滤嘴时掉落了大块烟灰,平静而又安详。
诺依寒定住了,她用手遮住脸庞,可泪水却还是落下了,虽然明知道这天会来临,可是也太快了。
我试图改变了自己,让自己不再冷漠,只是为了能寻求接受自己的空间,您接受并原谅了我,这份情意我不会辜负的,爷爷与我的约定,我还记得,哪怕迎来的那些不知世故而又自以为成熟的冷嘲热讽,我也不怕!
当晚,杨爷被送进了殡仪馆,公寓与他交情深的住户都来了,林夜天也在忙完了警局的工作后驱车赶来。
在安慰完王婆后,林夜天发现诺依寒并不在现场,经询问王婆他得知对方到附近的公园散心了,便前去寻找。
在公园找了许久,林夜天最终看到诺依寒正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她身边的地面摆放着数罐空啤酒。
“依寒,我刚刚得知杨爷的事情,我也清楚你很喜欢杨爷,但你也要想开。”林夜天走到她的身后道,可诺依寒并没有回话,而是先将手中还剩半罐的啤酒一口气喝干。
夜风吹过,诺依寒披散着的长发在此刻被吹起,她转过头,眼睛的泪还在流淌着,林夜天注意到,她的手背和胳膊上有着明显的抓痕。
“依寒!你到底在做什么!”林夜天开始着急了,他刚想上前,诺依寒开口了。
“我好累,真的夜天。”
“那就好好休息啊?”
“雯圧表哥刚来的时候,我还存有顾忌,但意料未到,杨爷走的这么突然,果然人是无法准确预知死亡的。”
“依寒?等等!雯圧什么时候成你的表哥了!”林夜天的脑子在瞬间乱成麻了,他猛抓了好几下头皮,在最后意识到了什么,愣住了。
“我算是自首吧……夜天?你和雯圧表哥最终谁都没有找到我。”诺依寒从秋千上跳下,将手背在身后强颜欢笑道。
“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是在开玩笑吧!这一点都不有趣!”林夜天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直到今天中午还坚信着诺依寒是无辜的,还没等到亲自为其洗清嫌疑,却迎来了这个结果。
诺依寒嘴角装出来的笑消失了,她摇摇头,哽咽着说道:“是真的,我是诺崇明,你一直想逮捕的诺崇明,我没想通之前为了逃避选择了变性,可现在……我深知无法逃一辈子,这份罪,迟早要赎的。”
“别吧……”林夜天用手捂着胸口,他喘着粗气,望着面前的女生,他是真的不敢相信。依寒就是诺崇明?这个我一眼就喜欢上的女孩曾经是个男人?我甚至与她做了那些?
“你居然?”泪从林夜天的眼中流了出来,他缓慢而又摇晃的走到诺依寒面前,突然猛抬起胳膊,起初诺依寒认为他这是要扇自己,已经闭上了双眼准备承受,可这一掌却没能落在自己脸上,而是他自己连续扇了自己两掌,侧脸都红了。
见到林夜天这样,诺依寒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她痛苦的低着头大喊道:“在我第一次遇见你时,我是想着逃避你,我应该那时候向你坦白!这都是我的错!那时的我顾虑还少,可越往后我越不敢了!因为我好不容易拥有了爱!我好不容易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我……我……我。”诺依寒到后面已经说不清话了,她只能一直哽咽着。
“老天爷的愚弄吗?”林夜天转身走了几步,他紧攥着的手青筋突起,直到落到树干上,震下数片绿叶,这一年半来与诺依寒一起的种种画面在他的脑中如同幻灯片播放着。
手已经被树干上的残皮划出了血,但林夜天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他感到诺依寒在身后抱住了自己,她重重的心跳与喘息都能感受的异常清晰。
“你还愿意接受我吗?”诺依寒问完等了许久,林夜天并没有回话,甚至连头都未转过来。
“果然……痛苦而又带有丝丝幸福的梦终将会醒,我是该迎来惨痛的现实了。”诺依寒轻轻松开了林夜天,向后退了几步。
诺依寒摘下林夜天送的吊坠,举起手想要把它摔到地面,可却被突然转身的他阻止了。
林夜天双眼坚定,紧紧握着诺依寒的手,“你要做什么?依寒你听好了,在赎罪的这些年,忘了诺崇明这个名字,我等着你,不管是几年,我还欠你个完整的冰雕展呢。”
“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却不恨我吗?”诺依寒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她双眼终无黯淡,渐渐有了丝光亮。
“当然,刚刚我一直在想,虽然知道真相的瞬间我无法接受,但我放不下你,我爱你,我的一生中,所爱的女孩就只有你一个。”林夜天说完露出痛苦的微笑,他此话发自内心,这不只单单是爱了,还有的是对于她这个人的信任。
“傻瓜!”诺依寒又哭了,但这次她是笑着哭的,看着林夜天的脸,她忍不住的踮起脚尖吻向他的唇,并揽住他的脖子不忍分开。
30分钟后,坐在办公桌前的雯圧接到了通电话,原本他手中还转着中性笔,可当听到内容时,他惊的把笔都掉了,原本还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开。
“是吗?看来我推测对了,那么我这就去看看我的表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