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思涌现,这是之前闲暇时写的关于九州的番外,不定期更新)
时值腊月,初雪已下,在百年灭世之后残存下来的三洲之地,如今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白雪给覆盖,天地间已是一片苍茫。
一队沉重的步伐踢踏着雪地,留下浅浅的脚印停在一破旧的木屋前。
砰砰砰……
秦恒的房门被恨恨敲响,风的呼啸声随着每次的敲击从破旧的木板门缝中涌进屋内,一起进来的还有如尘埃般飘荡的雪花。
秦恒一动不动,席地而坐在年轮印深厚的木制长机后,木机上摆放着一把五弦琴,琴弦老旧,琴身充满了划痕,没有一丝灵气,指尖抚摸着琴身,他却似乎能凭此获得冷静面对外面敲击声的勇气。
“开门!”
“快开门!”
“把圣女交出来!”
外面的人开始粗暴地喊叫,他可以透过漏风的门缝,隐隐看见外面人统一的衣着,清一色的官方制式盔甲,上面还有一道水纹标记,这代表了他们“洲属官兵”的身份。
自异族入侵九洲,人族和魔族作为原住民,统一战线一致对外,聚力抗争百年之后,天下仅留下三洲之地供人族和魔族共同生存,而今魔族式微,人族当道,异族之威还未彻底解除,某些洲属的兵将们,便已经膨胀,借着内忧外患的局面做掩护,干起事来毫无分寸了。
人们拼搏百年,换来的安宁,不应该是为了这样的烂崽。
……
他咳嗽了一声,苍老的脸上胡须为之一颤。
五十有余,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动作不慢,手指在这顷刻间一阵律动,音节在五弦琴上奏出。
一小段听起来毫无波澜的琴声,如水面浮涟漪,细柳迎清风,在传出去时也是毫无气势,但当声浪抵达门框上的那刻,却是直接将破旧的木门斩破,分崩离析成数十块。
外面的人反应速度根本不可能有声音快,他抬头看去时,这些人还保持着用刀柄砸门的手势。
“音律……重了。”
看着那些官兵,察觉到自己的失误,指如舞凤,再次撩动,这一次完美,琴弦震动,一阵音律再次被带起。
门外的人们,到死都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残破的小屋中,竟然还屈居隐藏着这样一尊大神,强到他们没有抵抗的余地,强到他们这辈子长到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如此的“强大”。
人的眼界被自己的视界所局限,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井底之蛙不可看外面的世界,他们不可能说出“啊,外面的天空原来这么大,天原来不是圆的”这种话,他们只能在井底深处“呱呱呱”地叫,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呱呱怪,一个美男子。
他们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有多强大,只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连猜想他多强大的机会都没有。
秦恒杂乱的胡须,被吹进门的风雪掺杂了。此刻血花洒落,染红了门外的地,肉与鲜血混合漫天漂白,在风声中乱舞,凄凄惨惨戚戚,血色的唯美,让此地多了一分萧瑟。
“倒是穷娃子,没几个钱……”迈着步伐,走到这些尸骸边,掏出他们夹藏在好几层防护服里面的薄薄钱袋,领在手中,轻飘飘的,里面铜板的晃动声,只听就可以猜到有几枚,少得可怜。
这世道,谁都不容易。
“时儿,追兵已解决,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秦时抬头看向被大雪遮盖的夕阳,如同看得到远方,唏嘘叹言。
……
……
远方,一辆马车在驿道上疾驰着,寒风瑟瑟,月影凄凉,马蹄溅射风尘弥漫,响起的声音是马蹄声,沉寂的声音是车中人的叹息,夜终究还是死寂的。
车中,一脸温柔的少女正为秦时处理着伤口,没有酒精消毒,她便将棉沾了酒,在秦时伤口处轻轻地擦拭着,虽然效果不大,但总比没有的好。
“小夕啊,要我说,刚才我们就不该走,谅那些追兵们也不敢拿你怎么样。”秦时忍受着手上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大大咧咧,强自笑着,好像并不在乎那点痛感,但脸上却是很诚实地流下了冷汗……疼出来的。
柳燕婉琼鼻微皱,月光透过窗缝照进车厢,恰好照在她的鼻头,她眉眼轻抬,在夜色中犹如会发光的双眸,没好气地冲他一瞪,翻了个白眼。
“欸,你别不信,那些追兵可都知道你是圣女,就算敢阻挠你,也不敢真把你怎么样了,要知道,虽然你只是个候选圣女,但也不是他们敢招惹的存在啊。”秦时自说自话着。
柳燕婉始终不说话,只是听着他的叨叨,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帮他处理伤口,并未习过医的她,竟是因为他的存在,而学得了一门熟练的包扎手艺。
她知道,他也知道。刚才的那番话,其实还是太小看了那些洲属官兵了,圣女的位置很多人想坐,她又不得三洲所有人的信任,只是人选之一,即使不是热门人选,但对其她人来说,她始终都是个威胁。
那些官兵听命于其她圣女,为了圣女宝座,在那圣女的授命下,真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看破不说破,她并没有揭穿秦时的话语,面对如今的处境,也唯有如此的“妄想”才能给予他们一点心灵上的慰藉。
“嘿,【碧月将倾天狗食,俗夫怯望东南支。延族临城将军死,士卒犹自刮民脂。】”秦时一语道破如今三洲的局势,伸手掀开车帘看向车厢之外。
只见周遭场景飞退,天上一轮明月高悬,虽是洁白却是被一片黑暗遮挡地只露个半弧,正是月食,像极了如今的九洲。
“所以如今之计,便是要你建立起威信……”秦时看着天上的明月,呼地伸出右手,呈抓持状,仿佛明月抓在了手中:“或者……我强大到足以抗衡他们的存在!”
“别闹!”柳燕婉拍了一下他抬起的手。
不巧,“正好”拍在了他的伤口上,令得他顿时倒抽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