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开门声传来,幼薇与小红豆立即噤声,连带着其他孩子的呜咽声也小了许多,恐惧在依旧黑暗的空间内蔓延,男人关上门,开始清点人头。
虽说是不可能给逃出去的,但是为了达到与喜见城天上师交易的目的,这十二个童女,不得有失!等到亥时,小姐便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自己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倒是便宜了喜见城天上师,最后一名得手的女童竟是仙品。
想到这儿,男人朝着叶幼薇所在的位置投去目光,**的药效他也不指望能够支撑到现在,所以看到清醒着的叶幼薇是在意料之中,只是两位少女依偎着的场景令他有些发怒,走近一看,女孩更是将口中的塞布给顶了出来,这可让男人吓了一跳,这间屋子距离城市中心并不能算太远,再偏僻的地方也都可能有人经过,女孩若是不要命了地求救,真给人听到了,坏了大事,他也就无颜再面对小姐了。
叶幼薇这才第一次地看清了面前的男人,中庸的身材,背后甚至有些微驼,面色蜡黄,眼睛老久都不眨一次,宛若鱼眼一般,盯着人看让人瘆得慌,他并不留胡子,头发也有新近修剪的痕迹,看上去极其普通,是那种在街头上即使与人交谈也会立即被对方忘记的人。
男人带着怒火的眼睛瞪了叶幼薇一会,幼薇将头依靠在小红豆的肩膀上,缩回目光不去与之对视,努力使自己的身体平静下来,她当然害怕,她多么想听父亲亲自对自己说。
——不要怕,幼薇
男人离开幼薇身前,开始找口塞布,屋子原先是一间仓库,至于之前是储存什么的,那就只有男人知道了,小红豆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男人的动作,虽说她还小,但是也正是因为小,她才能将一切臻至完美,甚至超越如今的典狱司第一人,半面妆,也就是她口中的妆姐姐,这从小红豆能够熟练使用“腹语”和“缩骨法”便可看出,尤其是“缩骨法”,若是幼童时期没能打好基础,未来再练,甚至有可能落下残废的风险。
小红豆学东西极快,爷爷教的更是一字不漏地记在了心中,无论是判断步法还是判断气息,都可以看出一人会不会轻功或者武功,而眼前男人步伐紊乱,似乎不像是会轻功的样子,至于武功,小红豆门道尚浅,只觉得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丝味道,但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不过她要做的也并不是现在乘其不备突然发难,而是等爷爷的到来,再与之里应外合。
观星台十分清楚这次的伪装危险性并不高,毕竟这十二名女童是与喜见城天上师交易的筹码,所以他才敢放心让孙女假装被**迷住,并由小红豆在沿路留下只有典狱司之中的人才能察觉得到的标记,准确地说是一段香。
典狱司一妆三台十二镜,每人之前都是成名的武林高手(小红豆除外,她是一个已经死去镜子的继承者),更是在接受朝廷招安之后,经历了原王朝谍子机构紫门头头的严苛训练,这才有了如今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实力,“腹语”、“缩骨”、“易容”、“龟息”等等,几乎人人都可百变,当然,有一人除外,如今武评排名第四的半面妆,以她的实力,除非暗杀曾经的叶帝天或者是如今的西门绯雪等人,否则压根就用不着改变形象,但即便如此,她也有必须要遵守的司规,绝学更是一个不落,其中就包括识别这种异香,这可是典狱司独门的追踪绝技。
香的名字叫做“绕指柔”,典狱司的人将香研磨成粉,接着藏进指甲缝里,以他们经历的严苛训练,只要不是夺魂散,一般的**对他们根本就不起作用,但他们可以伪装成被迷倒了的样子,接着便用内力催出指甲内的一滴血液,而“绕指柔”也只有在与血液发生反应后,才可以散发出那股在常人看来无色无味的香,再加上典狱司通常都是双人为搭档,一人被捉,另一人便可以循着香味,找到对方的老窝。
指甲缝里头还能藏毒药,别以为一种香就完事了,甚至于每名典狱司成员的口中,都藏着毒药,留给他们自尽用的,连半面妆也不例外。
从他们为了某人或者某事,而加入朝廷开始,就意味着他们再不可能从这方棋盘之上离开了,即使是死,也不例外。
小红豆知道除去眼前男人,幕后一定还有他人,所以她才在等,没有逃走,只是见了幼薇姐姐,心生亲切,又加上小孩子心性害怕无聊,这才帮幼薇姐姐拿下口塞布,两人苦中作乐地聊了起来。
男人终于回来,站在幼薇的面前,在本就黑暗的房间内投下一道更深的黑影,幼薇害怕地缩起了身子,紧紧地与小红豆依偎在一起,小红豆其实很想帮小姐姐的,但是现在不行……只要再等等就好了,爷爷说过,这叫做打草惊蛇,自己绝对不能打草惊蛇,要等到所有的蛇都到了,再和爷爷一起打蛇打七寸,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幼薇姐姐了……
男人罪恶的手开始朝着幼薇抓去,孩子的呜咽声中,愈发衬托地男人像是恶魔。
——笃笃!
但在此时,敲门声突然传来,引得男人一惊。
如果是小姐,她不可能会敲门的,而如果是喜见城天上师……现在可还没有到交易的时间!
也就是说,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别人敲的门。
二是喜见城天上师,不按交易时间,这是要黑吃黑?
男人捡了把趁手的家伙,一时间没功夫再去管叶幼薇的事情,只见他警惕地朝门口走去。
小红豆也是大吃一惊,按理说爷爷不大可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啊,爷爷出现的时候,三息之内就能让眼前的男人毙命,小红豆向来是不避讳谈论生死的,即使她还小,但自幼接受的教育决定了她必将游走在生死之间的那一线之上,若是怕死,则必然会死。
所以即使爷爷让她充当诱饵,她也是丝毫没有犹豫地就去了,伪装成走失女孩的模样,在街头可怜兮兮地哭泣四处瞎寻,总算是引起了男人的注意,装作被**迷晕的样子,再以“绕指柔”留下踪迹,总算是确定了这间仓库,只等两方开始交易,便是爷孙俩表演的时间了。
但是这个忽然敲门的人……又会是谁?
爷爷是会敲门的人吗?倒是从屋顶忽然落下来现实一点,典狱司说白了有些接替过去王朝谍子机构紫门的意思,而且更重要的是,典狱司的成员都是江湖中人,而且也管着这片偌大的江湖。
男人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看来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自己的独门兵器,行走江湖呢,要想名头响亮,往往都得有自己的一件独门兵器,例如那灵剑派的翘楚,如今新武评道武境内排名第七的洛清秋,他得名不就是因为他的那把无言剑吗?更有传说,他手中那把无言剑的剑灵乃是天生剑灵,要知道目前武林史上仅有的一例先天剑灵,还是灵剑派的开派祖师爷。
当然了,也有不用武器的人,这里头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个亦正亦邪的叶帝天,常晓生好歹有一副「星罗棋盘」,新武评排名第三且最是神秘的琴师也以其古琴「大圣遗音」作为武器,拨指弹奏之间,宫、商、角、徽、羽五音化作无数把利刃,化为一片厮杀的战场,化身战神踏马横戟,也亏得琴师逐桃源而居,不慕名利,不问江湖争斗,否则江湖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上面这个虽说是诡异神秘了一点,但也好过叶帝天啥也不用,抑或者随手抄起一个扫帚来打得好吧?叶帝天之前还真的随手抄起过一炳竹帚与一位武林前辈打起来过,甚至还打赢了,那名前辈当场吐血不止,从此自己所在门派内再也看不到竹帚,要扫地?自己想办法或者用手捡吧!
而眼前的男人没有独门的武器这点,让小红豆可以初步判断对方不是高手了,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是高手,拐卖小孩也真是没品、下九流。
小红豆的爷爷其实也压根就看不上男人和那小旦,两人跟着戏班子已经很久了,为的就是最终能勾出两人背后交易的那条大鱼,如果不将大鱼擒获,孩子们永远都不会有安全可言,而现在,只要交易还没有达成,所有被拐的孩子们的安全即使典狱司保证不了,对方都会想方设法地保证。
男人故作平静的问。
“谁?”
他所想,若是城中的巡街捕快,先不开门,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不能就咔嚓了,若不是,最坏情况也是做掉,这份交易不容有失!
门外无人应答,正当男人走上前去之时,忽然门被人一脚踹开,连门带男人,被这一脚直接踹到了墙角,当下房内就是一阵震动,男人被门带着撞在墙壁上,五脏六腑几乎都碎了,脸上七窍流血,他甚至连一声闷哼都发不出来,生机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