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幽径向远处望,瞥见一房收拾一新的茅庐,屋外等腰高的篱笆围住了院墙,屋里屋外,是小家碧玉般的干净。
茅庐周围皆是竹林,秀竹之下,还清晰可见挖去春笋留下的泥坑,耳边似有涛声,仰首望去,瀑布高悬于远天,隐约在竹林之后。
叶怀仙等人是第一次来,感到新鲜是当然的,而且这儿的环境清幽,也的确不错,可郑玄炜你是怎么回事啊,一副新奇的模样。
自从十日前来到钱塘城,这数日以来,饶是幼薇也听说了郑家与洛家的传言啊,叶怀仙与折花自是不必说,大人光是察言观色便能看出两人间氛围的不同,而且叶怀仙还有些暗喜,说不定这桩喜事也有自己的功劳呢,
郑玄炜察觉到了身旁叶公子投来的好奇目光,不由无奈一笑。
“不瞒叶公子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呢。”
“诶,我怎么听说郑公子这么多天来与洛姑娘可是形影不离啊~”叶怀仙表示这“刀”该补还是得补的。
果然,折花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旁的洛清河脸色愈发红得深了,两人都是女孩子,一路上很自然地便聊到一块儿去了,此刻情形,分别是折花与洛清河在前面带路,叶怀仙则牵着幼薇和郑公子并行。
郑玄炜听了察觉躲不过,只好凑近叶怀仙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叶公子不要打笑在下了,其实这数日以来,洛小姐都住在在下的府中。”
叶怀仙张圆了嘴,做了个“噢~”的表情,却不出声,一边连连点头。
幼薇眨着好看的眼睛,甜甜地笑了起来,聪慧如她,即使年纪尚幼,也依旧能明白洛姐姐和郑公子之间的事,这或许是女孩子的天赋也说不定。
一行人离那别院茅庐愈来愈近,身后两人还在窃窃私语,期间洛清河有些娇嗔地转过头来瞪了郑玄炜一眼,却在看到郑玄炜露出微笑之后烟消云散。
洛清河忽然小跑向篱笆围住的木门,推开之后,依旧是速度不减地朝干净的茅庐跑去,同时嘴里头喊道。
“哥!在吗?”
这一喊让叶怀仙有些发愣,等等,她哥……不就是洛清秋吗,那个拥有世间唯一先天剑灵的少年!
说起来自己还有些羡慕呢,真以为自己当年是为了特立独行才不使用武器的吗,才怪嘞,但凡神兵,要么是名器有主,要么是还没遇上,原本想偷一件镇派武器来用,最后发现镇派武器都有本派的禁制,换了其他人来用,除了几乎无法摧毁以外,和普通废铁差不多……
总之,叶帝天是被逼无奈才以双拳敌四手,面对对方各种神秘莫测的兵器,硬着头皮上的,毕竟论体魄,自己甚至不输给佛门专门修斗牛境的佛门金刚罗汉,又有古今第一轻功“神隐步”的加持,才可以在一次又一次的死境绝地逢生。
但是如果再给叶帝天一次机会,他要学用剑!因为,真的好帅!
咳咳,扯远了,说回这洛清秋,当年应该算是他作为灵剑派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第一战吧,对上自己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碾压是肯定碾压的啦,毕竟他和其他所谓的“正派”人士一样,都扬言要除去自己这个魔头为武林除害,先不提这本身就让人听了不舒服,就说当时自己听都听烦了,干脆给他一点教训,你用剑是吧,很帅是吧,欺负我找不到兵器是吧?
结果自己当年就抢走了他的兵器嘛,也算是稍稍出了一口恶气,本想着玩玩就再还给他,期间与常晓生一起,查阅天机阁无数机密档案,搜寻有关于使剑灵显现的方法,毕竟灵剑派最著名的,莫过于剑中所塑之剑灵吧。
这里要补充一点,那就是灵剑派的《剑灵决》,即使叶怀仙当时真的偷师学到了《剑灵决》,也绝对不可能进入其他人所佩之剑的心剑领域,也绝对不可能让其他人的剑灵臣服于自己,但是——可以毁掉其他人的剑灵,自己再重塑一个这把剑的剑灵。
这可太狠毒了,无异于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众人皆知,灵剑派们人对自己所佩之剑中剑灵的情感是独一无二的,许多时候也是真正地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来看待。
叶怀仙是断然不会用这种丧尽天良的方法的,但作为惩罚,估计得过一段时间再还给洛清秋,而这段时间,他非得一睹其中剑灵的真颜不可。
到最后,竟然真让两人给找到了办法,要说中原何处最神秘,抛开十帝陵以外,当属南疆,南疆密林之中,多巫蛊毒瘴,至今依旧难以探明,又多生活有蛮族部落,饶是如今强盛的大徐王朝,治理起来也有困难,而其中,隐藏着一种神秘的职业。
赶尸人——错!是唤灵师,赶尸人也很神秘就是了,不过多是学到皮毛的骗子,真正强大的赶尸人怕是给他一具强大的尸体能翻天,当然,也不排除赶尸人被强大的尸体所残留的精气魂魄夺舍的情况,所以职业高危啊。
而叶怀仙与常晓生当时找着的方法呢,恰好与唤灵师有关,唤灵唤灵,唤万物之灵,与赶尸人倒是两个极端,因为一个是为“生”服务,一个却是要奴役“死”者,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疆之古怪可见一斑。
既然剑灵也是灵,何唤不得?只是唤灵师这个职业太久未曾出世,才被人遗忘罢了。
之前就说过叶怀仙会很多门派的功夫,天资强横,莫过于如此,别人正儿八经地学,尚且学不会,他偶尔使用“神隐步”,隐蔽起来偷师,倒是轻而易举学会了。
天机阁又珍藏有大量古籍、机密档案,常晓生和守阁奴翻来覆去,总算找着有关于唤灵师唤灵之术的一点儿皮毛,丢给叶怀仙,也多是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学不学得会,说白了就是实验,毕竟中原武功说到底,有根隐藏的暗线,导致万变不离其宗,这或许才是叶怀仙可通学无碍的原因。
而南疆乃至于遥远的西域,那可就不同了,甚至于他们的有些功法,可以说是邪门儿了。
(例如喜见城天上师捉十二童女练功)
该术名:唤灵·唤言
而叶怀仙——竟然真的学会了。
同时还真得多亏了当时洛清秋境界不高,连带着自己所佩之剑的天生剑灵因为与之息息相关的原因,境界难以抵挡当时乃是巅峰的叶怀仙使用“唤灵·唤言”所带来的威压,所以十分机缘巧合甚至更多的是运气成分在里头,叶怀仙,成为了当今世上唯一一个听过可爱的小剑灵声音的男子,也得知了她名叫洛萦锦,而且她很喜欢这个主人为她取的名字。
说起来,当时的叶怀仙几乎把剑灵小女孩吓哭了,本来就不会说话的她,说起话来更是断断续续。
叶怀仙:我竟然真的成功了!常晓生!常晓生!诶不在吗,这家伙又死哪儿去了……好吧……呐,小萝莉,你叫什么名字呀,大哥哥不是什么坏人哟~
无言剑颤抖起来。
剑灵小女孩:……萦……萦锦……
叶怀仙:没听清,你说话怎么断断续续的……(虽说是疑惑的语气,但在剑灵小女孩听来有些凶,同时因为在“唤灵·唤言”的作用下,剑灵小女孩很难抵挡住叶怀仙的威压而选择不回答)
剑身更为剧烈地颤抖起来。
剑灵小女孩:洛……洛萦锦!
叶怀仙:谁给你取的啊,还挺好听的。
剑灵小女孩:主人……
叶怀仙:洛清秋?那个辣鸡?天天魔头魔头喊我,又是替天行道,又是除魔卫道,烦死了!
剑灵小女孩:不准……不准说主人!
叶怀仙:这么喜欢你主人啊。
剑灵小女孩:……
后来叶怀仙没事就用“唤灵·唤言”来逗逗剑灵小女孩,小女孩平时强忍着不理他,但只要一提到她主人,剑灵小女孩就算是不想说话也忍不住急了,倒还挺单纯可爱的。
叶怀仙大概并不知道,她在自己的主人面前其实从来没有开过口,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少年,听他讲外面的人和事,两人相伴而来,少年一路长大,少女看着他的模样由青涩到俊朗,原来若站起来拥抱,自己能够靠到他的肩膀,后来洛清秋总是半跪下来抱着她,她也能靠到他的肩膀……
虽然从来没有表达过,也其实并不懂那种感情是什么……
她是天地间诞生出来的剑中之灵,沉睡在剑池中数百年也从未产生的这种情感,但在接触洛清秋的短短数年内,她却产生了。
名为……寂寞。
想见他啊,过去从来不知道独自一人是那样孤独,喜欢听他的声音,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陪在自己的身边……
为什么……自己是为什么,变得那么脆弱了呢……剑,应该是坚固、锋锐无比的啊……
有天晚上,叶怀仙听见剑哭了。
那天月圆,他在门外,独自赏月,对影成酌;门内,女孩的哭声压抑。
“你这么想他吗。”叶怀仙问。
洛萦锦只是哭,连回答的力气也没了。
“我也……很想她啊。”
自言自语。
一壶酒尽,持剑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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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洛清秋寻回了他的爱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