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江湖开始流传起“天地气运”的这一说法。
过去习武注重体魄,然这过去太过遥远,或许远至先秦,乃至先秦以前,如今习武之人,皆看重内力,也就是体内真气,此气无形无色,易学中称之为“炁”,仿佛天赐地设,当然,也不可能真正地天赐地设。
但凡习武之人,要想获得深厚内力,便得从人体总计七百二十个穴位中攫取真气、攫取力量,但又不是任何一个穴位都有开发的价值。
斗牛、冲虚、破空、道武、四境,共有八脉四十二个穴位,在远没有四境界说法的过去,武人习武,延任脉气海穴经过中极、玉堂、曲骨、紫宫、石门……一直到华盖穴,打通督脉,冲一元之穴,便得武学大成,在此之后,只需日复一日磨炼体魄、武功招式便可,那时的武夫,以为打通任督二脉便是极致。
事实也的确如此,打通任督二脉,的确能够获得强大的肉身力量,也就是斗牛境圆满。
斗牛境圆满便以为是武学极致的时代延续了很久很久,今人已说不出是谁开创了斗牛之后的三大境界,有人说是天上仙人,也有人说是秦帝……
但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四大境界的提出,大大开拓了整个武学世界的格局,乃至最终形成武林、形成江湖,是的,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连武林都不曾存在,那是“战国时期”,武夫们的宿命便是上阵杀敌,那时,也没有闯荡江湖一说,更没有少年风流意气,所有人都被绑在各自国家的车轮上。
国亡,则人亡。
无论秦帝暴政如何被后世史家批判、诟病,单就他统一整个中国的功绩来说,便担得上“千古一帝”之名。自大秦后,历经大唐,到如今的大徐,神州之地再无分崩离析,北至漠北,南至琼州,中原之地,固若金汤,中原之民,众志成城。
也只有在这样大一统的条件下,国家才能强势,百姓得以富足,武林亦随之兴起。
暂且先不论提出四大境界的人是谁,就说这四大境界的提出,为武林中人指出了一条几乎永无止境的武道之路,由修肉身逐渐转变为修内力,冲虚境,以气驭万物,乃至于达到破空境,武人可飞天遁地,到最后道武境,便已经不是走武道之路,而是能够阐释武道,开辟出一条新的武道之路。
武道有尽头吗?或许武林过去的先贤,最早走到道武境的那一批人,也曾这样询问过,可是,他们能够问谁,天地间,武道之上,他们已至巅峰,于是他们只能问天,只能问地。
这一问,便问出了个“天地气运”,便问出了个大道登顶——化神之境。
道武之后,承载天地气运,肩担大道,可入化神,成为传说中飞升的仙人。
自古至今,无数仙人传说屡见不鲜,到最后成了个“鱼目混珠”,究竟谁是真仙人,谁是假仙人?就连谁第一个成仙都无人知晓,以致于千年以来,只有那么寥寥几人,被众人一致认定早已成仙。
千古一帝秦王政,吞服九转仙草,飞升天庭,成为仙人。
七百年前道祖李子休,顿悟天道而飞升。
三百年前武当张三丰,于武当问道台化神飞仙。
三百年前龙虎山玉清真君,疑似于光明顶斩魔飞升。
……
仙人距离尘世中的凡人们来说还是太过于遥远,因此,武者更多的是将心思,放在前期武道的修行之上,同时由于当今武林众人,比起肉身力量,更看重内力真气,一些判断人习武资质的方法便被创造了出来。
简单来说,便是“女紫宫男石门”。
讲的是位于任脉的紫宫穴与石门穴,即使处于斗牛境,乃至于连武功都没有修习过的人们,都可以从这两个穴位中窥见一丝真气,若此刻再以外力相逼,真气便会流露,不再无色无形,呈现出的各色真气,便决定了一人练武资质的高低。
“幼薇,女紫宫男石门,这个你听过吧。”
“女紫宫男石门……嗯!听过,《江湖风流录》中是说,以流露之真气颜色来判断一人资质,共有五色之光,毫无资质则是没有真气流露,也就是无色,资质平平则为灰色,资质良好则为淡蓝色,资质优秀则为青色,资质绝佳则为赤色!但叶帝天是个例外,他的真气……是金色!”
“记得真清楚……”叶怀仙有些汗颜,他接着说道:“而之所以说女紫宫男石门,是因为男女在身体上的差异,导致人的本源真气,若为女性,则于紫宫穴要更多一些,若为男性,便是石门穴。”
“父亲曾经也有过闯荡江湖的想法,不过那时候幼薇还不在啦,闯荡了一会,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武学天赋,因此只能去考取功名,结果功名也……”
叶怀仙做出一副郁闷的表情,可爱的幼薇甚至摸了摸父亲的头,好像在安慰他一般。
在幼薇的抚摸下,叶怀仙露出笑容。
“不过纵然如此,我的人生有幼薇在身边就很开心了,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当时闯荡江湖并没有成功,但是父亲却从一些古书上找到了一些偏方,或许可以帮幼薇通过这次考验。”
叶怀仙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古书上说‘气沉石门,而紫宫之气尽出’,说的是在外力的逼迫下,女孩也可以通过屏气压迫石门穴,使‘石门大开’,令紫宫之气可尽数流出,显现于周围。”
“还有这种方法。”幼薇睁大了她那双绯色的眼睛,不无惊奇地说道。
“当然有了,不过父亲因为没有资质,即使使用了这种方法得到的也只是无色的真气,但幼薇说不定能够因此将更多的真气流露出来,天资若是达到优秀的话,无论是哪个门派,都会抢破头的。”
幼薇点了点头,虽然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资质能够达到优秀,但是她会按照父亲的方法去做的,气沉石门……石门好像和丹田离得挺近的,紫宫穴则在身体的正中线上,位于胸口的第二肋节之间,因为是比较重要的穴位,幼薇平时看小说、志异都会好好地记下来。
叶怀仙再次露出了那个神秘的微笑,这回,显得有些无奈,只见他拉住折花的手,与等候在一旁的郑玄炜郑公子一起朝观众席走去。
留在场中的不止是幼薇,还有慕云悠和穆少英,方才比试的几人也都在,徐临和李良玉,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容貌各异、兵器各异的武林中人。
对了,无论是哪个门派的弟子选拔,都有年龄上的限制,灵剑派这边也是如此,年龄太大或者年纪太小,都不会被允许参加此次的选拔,此刻,场上便有灵剑派的弟子在进行筛选,不少人都被剔除出场。
一名男性弟子来到幼薇的面前时,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但思索再三,还是从幼薇身旁走过,慕云悠与穆少英更不用说,已是少年的两人分别佩剑,一左一右位于幼薇的身边,倒有股子护花使者的味道。
洛玉树一直在灵剑派山门前俯视山下众人,身后的六位长老亦是如此,毕竟,这其中之人很有可能就有自己将来的弟子。
洛清秋在后头与妹妹发生了争执,洛清河这回才不肯听哥哥的话,她知道,若是第一重的考验,幼薇没能度过的话,后头的武试,就更不可能赢了,那也就意味着幼薇不会拜入灵剑派了,自然也就成不了她的小师妹。
她决定在这第一轮的“资质考验”过去之后,便去向父亲求情,反正初期资质平平,后来于武道大放异彩的人杰大有人在,怎么就能断定幼薇就不是这块料呢?
她这边打定了主意,洛清秋却不答应。
无他,两个字,公平!
若是今年特例给妹妹口中那个所谓的幼薇开了“后门”,灵剑派的信誉该摆在哪里,洛清秋知晓父亲的苦衷,对当年的事情也已不再计较,如今更多的,也是如同父亲一般,为整个灵剑派做考虑。
也正因如此,兄妹俩才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苏桃夭在一边并未参与两兄妹的争执,不过心里倒是对这个“幼薇”愈发感兴趣起来了,还有她的父亲……叶公子。
叶怀仙。
怀仙……
……
不多时,原本从山阶上下山而去的十八名身穿灵剑派剑服的弟子回到了各自原本所在的位置,而场上,也泾渭分明地站定众人。
幼薇感觉自己就像是处在一个方阵中一般,周围的人全部整整齐齐地站着,每个人的脸上表情不一,有胸有成竹的,例如穆少英和慕云悠,穆少英那是不必说,这样的考验光在家中他都做了无数次,最终结果是青色,而且混杂着一丝赤色,可谓是习武资质上佳。
至于慕云悠,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信吧。
幼薇处于十分自信的两人之间,倒感受到一丝紧张。
但她默默回忆着父亲教给自己的方法,经过几次深呼吸之后,便也克服了过来。
已经缓解紧张感的叶幼薇抬首望向山顶,只见一剑冲天而起,飞速朝山下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