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连队伍最后方的幼薇数人也已踏入山内,苏桃夭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有不解,也有担虑。
她今日本无须来此,那天鼓足了勇气去找叶怀仙,结果却是不了了之,说到底不在于他的拒绝,而在于苏桃夭自己,太过于敏感,害怕自己会给叶怀仙带来困扰,过去的她绝不会这般想的,果然成熟的代价是五年的孤独与思念吗。
苏桃夭不想将叶怀仙追得太紧,又或者她也开始害怕起那个终有一天要面对的结果。反正两人都知晓对方的存在,再多一些思考的时间又何妨,思考两人的关系,是重新开始……还是结束,每每想到此处,桃夭的鼻子都会一酸,紧接着若非紧紧攥住佩剑,便要落泪。
因为无论怎样,过去发生的不会改变,做再多的辩解也没有用,苏桃夭从没想过叶怀仙会轻易原谅自己。
这几日苏桃夭每夜都辗转难眠,在做最坏的打算的时候,她有想过……退出,因为她看见了叶怀仙面对幼薇时关切、宠爱的眼神,同样的,对于幼薇的母亲,他倾注的爱意也绝不会比自己要少吧,既然如此,曾经伤过他的自己,真的还有资格介入其中吗。
还有那天与之对峙的东瀛女子,伊雪折花,她的眼神也同样瞒不过苏桃夭,无论是阻止自己的眼神也好,还是在叶怀仙出来时望向他的眼神,都无一例外地证明了一件事,那个女孩是喜欢怀仙的啊,不仅如此,在叶怀仙离开的这几年内,说不定正是她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有一个词若是从女子的心间蹦出来,这个女子绝不好受,那就是——新欢。
折花是叶怀仙的新欢吗,那自己呢,旧爱?
苏桃夭一时难以分辨,这才没有急着和叶怀仙再次见面,因为她比谁都要害怕那个结果,明明在剑道一途已经被磨砺地坚韧无比的心,如果真正亲耳所听到那个结果,会不会忽然脆弱如玻璃,一碰便碎。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如此,为了某个心爱的人,一旦复杂起来,便是落得独自一人黯然神伤的下场。
同一时间,灵剑派的后山内,叶怀仙散步至潇潇竹林,与苏桃夭不同,他的郁闷似浅又深,但终究是没有陷入死循环之中。
他今日特意支开了折花,想来折花此刻应该已经在山下的中药铺子抓药了,幼薇的身体已无大碍,但该有的滋补调理一样不能少。
只是如今看来,真是白费一场功夫,毕竟估摸着时间,折花不久后也该回来了。
他本想着以自己对苏桃夭的了解,今日她一定会再次来到自己的面前,解释也好、哭诉也罢,哪怕是被痛骂一顿,叶怀仙也认了,他想和苏桃夭和好,当年的事情她有错,自己又何尝没有,独自将她晾在一边晾了半年,让她饱受周围的压力……
既然如今自己已然出世,过去的感情,便再无放着不管的道理,虽说夜里没有辗转反侧,但如今在这幽幽竹林,也不知踏出了多少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他以为苏桃夭会来的,因此在这里等她,但最终也只能无奈想到。
原来五年过去,变的不仅仅是自己啊。
桃夭,曾经我躲你追,我藏你找。
如今,我等。
你归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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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知晓,灵剑派后山竹林,下起一场翩翩竹叶雨,当中公子如玉,耳边无端端有念词回响。
莫非那相濡以沫,真不如
——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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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薇一行人开始与其他弟子组成的小团队脱节,是在走过古老的山阶之后。
山是很神奇的存在,正如人有棱角一般,大地一样拥有棱角,山便是它的棱角。
从很远的地方看,山隐于云雾缭绕之下,如一个巍峨的影子,但给人的感觉终究比不得亲自进山要来猛烈。
曾经在山外仰首望去,山终究是要比天矮上一头,可进了山内,却是“一叶障目”,仿佛望不到尽头,脚下的路也出奇地平坦,只有注视着树根才能看到山上略微的起伏。
路旁到处有蛮长的野草,藤蔓从树木上垂落下来,有时会勾住人的头发,一缕又一缕的细碎阳光从高空云层中落下,照亮因登山人走过而漂浮的古老微尘,穆少英与慕云悠一齐走在前头,为身后两名女孩开路,此时更是纷纷拔出剑来,砍断拦路的灌木、藤蔓。
与常人想象的不同,四人的心情其实意外地兴奋,因为从入山以来,周围都安静得不像话,丝毫看不出危险的样子,就仿佛普普通通的高山,他们也都是普普通通的登山客。
有时能够遇见一截枯木,枯木内为潮湿或者蚁虫所腐蚀,点缀着深绿色青苔的树皮上甚至能发现一朵又一朵的奶白色小蘑菇,虽说看上去不像是有毒的模样,但众人也不会生出采摘乃至于食用的心思,有时枯木拦路,穆少英一剑划去,清光四溢,那段枯木瞬间断做两截飞去,不仅身后两名少女惊呼,在其身旁的慕云悠也是露出一副惊异的模样,同时忍不住掂量了掂量自己手中的铁剑,再比划了比划枯木的个头,却最终只能无奈摇头。
看来有些风头,的确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出的。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相反,穆师兄实力越强大越好。
四人仿佛游山玩水一般行走在碧落山之中,偶尔有鸟扑腾起翅膀鸣叫的声音传来,他们也都不甚在意,幼薇之前还在和徐茗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但渐渐的,她发现身旁的徐茗怜忽然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她问道,顺着徐茗怜的视线望去,山上林木与之前无异,又是一声鸟鸣,似乎离自己很近。
“希望是错觉……但你们不觉得有些古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