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茗怜说明她的感受后,其余三人无一例外地停了下来,此刻周围山林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又是一声鸟鸣,仿佛就在四人的头顶。
慕云悠抬起头,望着参天的古木,琢磨了一会,这才缓缓说道。
“是有点奇怪,但是并非反常的奇怪,而是正常才显得奇怪,就好像下雨前会变天,可若是连天都没变,便下起倾盆大雨来……希望只是多虑吧。”
慕云悠说完,其余三人神色不一,但都远没有方才那样轻松。
云悠的例子十分通俗易懂,如果非要来比喻,碧落山就仿佛江南的雨乡,经常“下雨”才正常呢,梅雨时节阴天本该连绵不断,今日却出奇地“天晴”了,与它在外界的形象严重不符,众人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天晴”的时候,万一忽然落下瓢泼大雨?也难怪慕云悠说希望是自己多虑了,毕竟再诡异的地方,也会有正常的事情发生,对不对。
眼见其余三人因为自己的比喻神色愈发凝重,慕云悠刚想要笑着打个哈哈过去,却见徐茗怜忽然抬起头来,认真道。
“不……并没有正常,从刚才起……就不正常了。”
随着徐茗怜这句话出口,其余三人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原本想活跃气氛的慕云悠都不知如何开口了,穆少英握紧了手中爱剑,幼薇则朝徐茗怜走近了一步,同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分明与之前无异,可感觉却变了,希望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吧。
徐茗怜接着说道。
“你们有没有注意过天上或者林子里头的鸟鸣。”
“那是当然,但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山上有林,林中有鸟,若是没有鸟鸣,我才觉得奇怪呢。”穆少英回答道。
“的确如此,但是……”徐茗怜忽然压低了声音。
“每一声鸣叫,几乎都一模一样。”
“会不会碧落山上只有这一种鸟类?”幼薇解释道。
“可能,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你们或许不曾注意过,初开始鸟鸣声离我们很远,但渐渐地,鸟鸣声离我们越来越近,哪怕随着我们的前行,它也没有停止接近,而现在,你们看,那只鸟就盘旋在我们的头顶……”
徐茗怜忽然望向天空,其余三人也迅速抬起视线,只见一只夹杂着青黄羽毛的无名飞鸟在四人的头顶盘旋而飞,仿佛不愿离去,甚至不时发出一声与之前无异的高亢鸣叫。
这时,众人才意识到徐茗怜的担忧是什么……
之所以会觉得那只鸟的鸣叫离自己越来越近,是因为,这只无名的鸟,竟是在跟着他们四人,同时不断发出鸣叫之声,而之所以要高亢鸣叫,令人不敢相信却又似乎只有这么一种可能性的答案浮现在大家的脑海里!
——它是在替什么东西引路!是要利用鸟鸣之声将它们引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穆少英的瞳孔忽然放大,接着便迅速转过身去,将冰河剑横于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却只见到树木映掩间,一个迅捷得近乎怪异的影子窜过。
是人还是什么东西,由于对方一闪而过的原因,穆少英并不能及时分辨出来,同时随着他忽然如临大敌的动作,其余三人的神情也立即紧张起来。
慕云悠踏前一步,并不与穆少英并立,而是站在与其相反的位置,目的都是为了守护中间的两名手无寸铁的少女。
也难怪两人如此紧张,从刚才起,就连慕云悠也能听见不远处树叶的梭梭声,可四周分明无风,而于四人的头顶,那只怪鸟发出的高亢鸣叫也着实令人感到诡异。
幼薇从未经历过这般诡异之事,此刻缩在徐茗怜的身旁,绯色的眸子飞快地眨着,同时从方才起,心便跳得极快。
徐茗怜的表现要比幼薇镇静得多,同时身体略微向外,堵住慕云悠与穆少英两人露出的空档,也就是说,实际上此刻,她也是护在幼薇身前的,幼薇忽然生出了一股自己像是个累赘的感觉,神情愈发沮丧。
周围一下子又变得十分安静,仿佛方才闪过的“鬼影”是假的,徐茗怜的一系列猜测也是假的,但唯独不变的是,那只怪鸟依旧在四人头顶上空盘旋,同时不断引喉发出高亢的鸣叫声。
这个高度……似乎不行,否则穆少英都想要御剑斩杀这只怪鸟了,他目前站在冲虚境的第三个小关口前,驭剑之术虽已精通,但碍于内力绵薄,三丈之内方可使出全力,若是超出十丈,他便几乎无法驾驭自己的宝剑。
而此刻的怪鸟,却流连于比之地面高出数十丈的天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忽然间,“咻”的一声刺破了这片异样的沉默,紧接着怪鸟的悲鸣传来,穆少英心里一惊,转身向背后,只见徐茗怜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架大小不过一掌的银金色弓弩,穆少英自幼在军伍的氛围中长大,自然识得此物,但终究有一些变化,大概是改良甚至按比例缩小过后的“神机弩”。
弩弓杀伤力巨大但造价昂贵,因此从未在军中普及,只听闻京城有一支全员配备神弩的神机营,而“神机弩”又不同于寻常弩弓,比之一般火器管制更为严格,她又是从何得来?
只是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穆少英压下心头的疑惑,继而望向天空,这突如其来的一箭的确射中了空中那只怪鸟,但很可惜,仅仅是擦边而过,怪鸟一边哀鸣着一边朝别处飞去。
徐茗怜也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树林中忽然骚动起来,这令四人大吃一惊,因为,听这动静。
与其说是被追踪,倒不如说是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