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是什么呢?
是标志?是强大的存在?是融合了信仰与真理的偶像?是对抽象的神秘概念的具象解释?
也许,都不是吧。
对于黑暗之中的人来说,一处光亮便是他们顶礼膜拜的对象,哪怕那只是一支蜡烛。光线并不会影响他们的生命,但人们借着光线看到了黑暗之中所看不见的事物,便会迷恋上这种外加而上的感知。从此,这样一支并不会改变他们生命的蜡烛,成了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牺牲少数人的利益来守护它。也许,第一个发现这支蜡烛的人,会被称为先知;第一批借着烛光看到他们所处的世界的人,会成为神明话语解释权的掌握者。但是,那支蜡烛是神明吗,也许,不是吧。
对于尚处于蒙昧之中的孩童来说,生与死的概念还没有在他们幼小的灵魂之中成形,就如同那尚未借着烛光看到世界的人一样。他们有着最接近本质的感知。小朋友们在路边发现了一只死去的小狗,他们便会把它埋葬起来,每个人都去找来鲜花与野果,摆放在那土堆面前。这个时候,这只死去的小狗,会是神明吗,也许,不是吧。
神明的存在,是如此高深莫测,无法被人所感知,一切存在在它面前,就好像虚无的数据,它可以自己选择是否让这些存在获取信息,亦或是信仰。
西莉娅的红瞳、西莉娅的灵魂,便是那触及烛光之人,当那蜡烛燃尽之时,她将成为那永恒的蜡烛,释放出自己的辉光,照亮那些奔着光线而来的人。
在那红光之中,她发现自己能够感知到自己所希望去感知的方向,能看到自己所希望看见的真理。世间的一切,在她眼前都不再是秘密。
正如第一只越出了水潭的鱼。在鱼的经验中,世界在水下,一切光线都不是直线,而它们也能在空中自由游动。若是有一只鱼越出了水潭,发现光线是直线,而它也不再能够游于空中,这种体验,是所谓的超验吗?也许并不是,因为这只鱼,已经把握到了水上世界的存在定理,它只不过是一个跨越了世界边缘的穿越者罢了。它,跨越到了那名为不可知的领域之中。
西莉娅操控着身为鱼的自己,努力在这超验的世界里游起来,她感到自己像是在操作一款完全潜入式的游戏,不需要做出动作,却能在真理的天空之中翱翔。
她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去思考关于薇薇莉安的事情。
她想要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救活薇薇莉安,可奇怪的是,明明已经探知到了那不可知世界里的存在的西莉娅竟然无法获取关于薇薇莉安的信息。
西莉娅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果然,还是不太行呢。”西莉娅看着月光,自言自语着。
一旁那头上长着一对鹿角的小萝莉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那控制住红瞳的一瞬间所带来的哲思,让西莉娅觉得疲惫万分,就好像吃了几片奥氮平,精神上却镇静得吓人。看来今天晚上不会失眠了呢。
最终,西莉娅对红瞳的控制力还是渐渐衰弱了下去,看来,作为神使者,她的力量依然没有完全回归。
“芬达贝尔,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西莉娅轻声说着,侧身躺下,金色的长发顺着雪纺的衬衣滑下身体,头发盖在身上的触感很奇妙,她只觉得自己的感知被一瞬间放大了不少。是单纯的感知,而非灵知,那种体验就像是吃了什么致幻剂一样。
“好的,西莉娅大人。请注意休息哦。”这个兽角萝莉有着和外表完全不符的沉着与智慧,和她进行交涉也是一件挺累的事情。对于西莉娅来说,活了上千年的灵魂是怎样的存在,那真的可以当做一个普通的人来进行交流进行判断吗?也许普通人只要活上数百年就会彻底被自己的经验所压垮吧,那么,被祝福者不会崩溃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不要...再想了啊。”
西莉娅的脑内混乱异常,她的感知和灵知同时处于兴奋的状态,精神却已经疲惫得思考不了任何问题了。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感到如此的痛苦呢?是因为这对神知的红眼吗?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超越了世界经验的存在吗?”
西莉娅捂着自己的太阳穴,蜷缩在被子里。她的眼睛湿润起来,不知为什么,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哭了。
“就这么...睡下去好了。”
神明也好,世界也好,已经无所谓了。
她突然觉得好麻烦,身为一个神使者真的好麻烦。要在这样混乱黑暗的世界之中去完成那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的使命,真的好麻烦。更加恐惧的是,也许在未来,她依然会目送着自己身边的人离开这个世界,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并不想要这样的命运啊,如果能回到过去那漫无目标的宅男生活,现在的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去吧。只是,就连那种程度的愿望都满足不了了。
要是能这样睡下去再也不用醒来,就好了。
金发的萝莉暗自默念着。可是残酷的神明并不会听从她的意愿,她现在的任务,就是等待到神使者力量回归的那一天而已。
夜已深了,月光笼罩的房间里传来了小萝莉轻柔香甜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