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注定难以安宁的夜晚。
位于阿伦西亚城中央区域的普拉欣家族府邸在几个小时以前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当华宁赶到的时候熊熊燃烧的烈火才刚被扑灭不久。
整个宅邸之前黑压压的围绕着整整一层的《罪刃》公会成员,大量的水系魔法师此刻仍旧在对着这栋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的建筑喷射着水柱,以防止暗火的滋生。
华宁垂在两侧的双手不断颤抖着,他在半小时前才向妮娜做出了承诺。但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承诺究竟是否能够达成了。
“芙蕾…”
他用力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女士这里不能进去!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
“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我的学生在那里面,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华宁夸张的喊叫几乎将所有负责隔离的公会成员都惊动了。
这是他最后的办法,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的关系人,这样他才能够有机会确认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伦西亚城是一座以秩序闻名的城市,这样的举动自然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过了没多久,一位身穿悬挂着《罪刃》徽章的披风少年站在了他的面前。
黑发,黑瞳,消瘦的脸庞悬挂着一丝傲慢的笑容。
这样的外表能够给予人一种极其深刻的印象,却也非常容易引起他人的反感。
将过度的骄傲展现在神情之中已经像是一种嘲讽,更何况眼前这位少年的傲慢像是已经融汇在了灵魂之中。
华宁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没有由来的警觉,就好像下一秒这位少年就能够洞穿自己所有的伪装,将真实的身份公布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但幸好,这样的事情并没有真的发生。
“加尔斯,《罪刃》特别调查十三组负责人。”他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这位妇人。
华宁平复着被加尔斯气场所影响的心境,继续将戏演了下去。
“我的学生在里面…她在里面!芙蕾…!芙蕾!”
华宁在众多公会成员的包围下,努力的向前伸出手,这幅焦灼的姿态令不少人为之动容。
但加尔斯脸上的表情根本没有丝毫的变化,在看了一会华宁的表演之后,随即对着身旁的人说道:“把这位女士带回去,我有话要问他。”
身旁几名同样穿着披风的男人朝着华宁走了过去。
“你们要做什么…要做什么!芙蕾!芙蕾!…”
华宁就这么被带走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几名身着披风的男人塞进了马车。
随后便是一段并不算十分漫长的旅程…
华宁第一次看见如同皇宫一般的建筑,至少在凯撒利亚就算是山岚的总部也不至于会被建造成这样夸张的模样。
但这是阿伦西亚,他现在所看见的正是那个传说中的东部地区唯一的超大型公会《断罪》的总部。
华宁近乎惊愕的看着这座如同迷宫一般的恐怖建筑,在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他被带进了一间像是会议室一般的房间。
加尔斯挥了挥手,其他人都走了出去。他将门关了起来,随后缓缓的坐到了一张最靠近自己的椅子上,将腿翘在了那张长长的圆桌上。
“你也坐下吧,女士。”他露出一抹难以判断用意的笑容,毫不在意的摊了摊手,“说一下你与芙蕾·普拉欣的关系,还有你的身份。”
这位少年至始至终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华宁在心中考虑了片刻,忽然拍案而起,大声说道:“你凭什么审问我?!芙蕾!芙蕾她现在怎么样了!”
“也许已经化作绿芒飘散了。”加尔斯轻松的笑了起来。
“你最好能对你说的话负责!”
华宁猛然朝前走了一步,挥起拳头便朝着他的脸上砸去。
而这位叫做加尔斯的少年,竟如果鬼魅一般的稍稍侧了侧脖子,眼看着华宁这一拳就要砸空,陡然间之间他的手臂仿若出现了几道残影,最终还是将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那位少年的脸上。
加尔斯愣了几秒,摸了摸有些红肿的脸庞,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的收敛。
“很有意思,夫人。我收回之前的话,芙蕾·普拉欣也许还活着,但我也不能确定。如果你愿意配合我的工作,也许我们还可以进行更深入的探讨。”
“华宁,山岚魔法学院的老师。”华宁冷冷的说道。
“山岚?”他饶有兴致的看向这位女士,“北方公会的人来阿伦西亚城的原因是什么?”
“家访。”华宁深吸了一口气,他快要忍不住冲上去将这个家伙胖揍一顿的冲动了。
“家访?恕我直言,从你刚才的身手来看,并不像是一位魔法老师。”
“我是教体育的。”华宁毫不示弱的争锋相对,“芙蕾和我的孙女是很要好的朋友,我趁着寒假的空档特意带孙女来芙蕾的家里做客顺便家访,但是管家阿尔文告诉我说要拜访普拉欣家族必须要先通报获得许可,于是我就在城里等了几天,只是一直都没等到音讯。”
“所以你就在深夜一个人跑到普拉欣家族府邸附近,是准备悄悄潜入吗?”
简单的一句话,直指华宁这段话中最大的破绽。
无可否认的是加尔斯的确有着与众不同的敏捷,但华宁此刻并不能完全确认这件事就与《罪刃》没有任何的联系。
阿尔文曾经说过,在作为公会创始人的艾尔扎克神秘消失之后,这个公会就与普拉欣家族产生了巨大的争斗。
所以,他并不想将阿尔文的情况暴露出来。
可惜加尔斯并不是唯一一个在华宁面前咄咄逼人的家伙,否则他还真的有可能在这样的质问之下露出巨大的破绽。
“我听说城中心发生了爆炸,那些在集市关门之后跑回来的商人们都是这么说的。我想芙蕾就住在那一代,所以担心她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这才跑了过来。可谁知道…”
华宁的担忧之色并不是伪装的,他此刻真的非常担忧芙蕾的状况。
但加尔斯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谁能证明你的身份?华宁女士。”
“山岚公会的格伦斯先生,你也许听说过他的名字,你也可以派人去询问他关于我的身份是不是就如同我说的那样。”
“那好吧,说出你孙女住所的地址,如果在我调查之后并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也许我可以考虑信任你之前所说的内容。”
加尔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这位女士似乎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这么简单,特别是她那已经能够称得上是诡异的速度。
可在所有的对话之中,自己却找不到对方丝毫的破绽。
加尔斯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一种好像是遇到了对手的感觉。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对方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而已。
他正准备等着华宁说出住址,随后差人跑一次做出最后确认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我拒绝。”华宁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句话,“我来这里并不是接受你们调查的,更何况《罪刃》公会与普拉斯家族也并不是毫无矛盾。芙蕾是山岚魔法学院的学生,山岚公会有义务要将此事调查清楚,而如果你们拒绝配合的话,我只能回到凯撒利亚告诉格伦斯先生《罪刃》公会因为和普拉欣家族的矛盾而杀死了学校的学生,如果你能够认可这种说法的话,那就容我先回去了。”
“你已经成功把我惹恼了!”
加尔斯拍案而起。
“那又怎样?”华宁毫不相让。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但他并不担心加尔斯会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利的举动。因为自己已经把山岚摆在了前面,就算《罪刃》想要确认自己的身份,最快也需要一整个月的时间,而在这期间,他完全不相信这群人会对一位中年妇女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显然自己已经捏住了《罪刃》最大的痛脚。
在来这里的路上,华宁一直在思索着一件事。
如果真的按照阿尔文所说,《罪刃》与普拉欣家族经常会产生冲突的话,那么这样明目张胆的将对方的府邸付之一炬简直就是愚蠢透顶的做法。
除非这个他们能够将所有属于普拉欣家族的冒险者猎人一起送进这个府邸中烧死,否则无穷无尽的报复行动就会在不久的将来等待着他们。
这种奇怪的举动实在不像是这样大型的公会所会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