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微风吹过的荣耀
要是我早点料到她最后和我说的这句话的含义就好了。
——“记得晚上要来看哦~在这楼顶的地方，看我所放出的最闪耀的光芒~”
我只注意到了她的微笑却没有注意到她回过身之时那片刻的寂寥。
要是我早点注意到就好了。
早点就好了！
为什么我却没有在意？！
我啊——最终成为了一个品行优良的读者，默默的读着她所存在的书籍。
❀
时间：十时二十八分六秒
我的考试提前了一分钟，地点并不是在那人潮涌动的「测试区」——而是在这里，在这被她称为「舞台」的庭院。
火如箭一般径直冲向了我，在我还刚要走入庭院的那一瞬间。
“唔！”
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我挡下这一击的是那位长发浮动的读者。
“学姐？！”
她——是用身体，硬生生的拦下这炎压冲击。
背对着我的她静静的站着，凝视着那火焰的方向——当她的左手垂放在腰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烧伤的黒迹。
她将那只手别在身后，就像是不愿让面前的人注意到一般。
站在她背后的是我，她面对的是二十米开外连表情都带着与世隔绝的冷漠的幽兰。
“不要误会了…”
虽然没有看我一眼，我也知道她是在和我对着话。
“书中就是这样写的，所以我才会帮你躲过这次攻击。”
在此时——你我同处于一本书中，我想着便是她想表达出的意思。
“接下来就你的书中就没有我的出场了。”
她用余光诉说着，然后的举动让我更是理解不能——她丢下一句话便向幽兰的方向禁止走去。
“我要开始完成只属于我的书籍。”
在幽兰的身边她停顿了一下，像是说了些什么，紧接着便又开始了脚步。
耳边回想起她在将我推向庭院是那最后的一句话——“记得晚上要来看哦~在这楼顶的地方，看我所放出的最闪耀的光芒~”
那是什么样的耀眼？
我的思绪随着她的离去渐渐的回到了现实。
今天「主教学区」封闭，任何学生不能进入这里。
这次我我倒是打算好好的道歉一下，因为今天的我的确是违反了校规。
“我说……？！”
当我真想要道歉的时候，率先开口的确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嘛嘛~在这里也没什么区别呢~”
习见老师？！
他的身影在他那开玩笑似的话语传来的那一秒钟出现在了我和幽兰之间，背对着我的老师手中依然拿着他那标志性的黑色文件夹。
“考试时间是十时三十分，提前一分钟开始倒也无所谓呢~~”
只见他高高的抬起右手，扭过头用一直微笑着的脸庞看着我。
“深空同学准备好了嘛~”
“哈？”
我的反应能力并不是很差，但终究是无法对这突然而然的事态做出什么准确的回应。
“嘛嘛~不管你准备好了没有了哦~~总之考试开始~！”
他的右手挥下，做出表示开始的手势。
“嘛嘛~这也是深空同学你自找的麻烦嘛~这不仅仅是考试了呢~还带着些惩罚违反规定的坏孩子的性质呢~”
老师他在眨眼的功夫之间便出现在了我的身边，说下这句话后又消失不见。
只留下我对峙着面前不远的那位带着高傲气质的学长。
神经紧绷，目光紧锁在幽兰的身上，他的话就算只是微小的动作也不可忽视，一不小心便会失去机会。
十时二十九分三十九秒——老师挥下手表示开始的那一刻时间。
这次的考试其实有利的是我：
其一，环绕在四周的水泉与我的性质「冰」所相对应。
是和第一日晚上时一样的招数，像漩涡一般的火焰再次直奔而来，速度快的惊人完全不给我留下任何反击的余地。
幸而这次我及时的注意到了他那细微的动作，抢先一步迅速用气流将火焰反冲开来——同时利用冲击所带来的力量后撤到水泉附近。
今天的我虽然依然没有什么自信但毫无疑问已经和第一次的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有所不同。
我的特性是「绝对记忆」——不要说是攻击的方法，就算是攻击距离的细小差异我也可以毫无差错的记住。
只要让我看见过一次我就绝对不会记错。
——这便是「绝对记忆」在对战中唯一的用途。
其二，他是之前已和我交过手的对手。
其三，空中的云如约而至。
此时的空中以乌云密布，强对流的天气转换意味着将要带来的雨水。而且现在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夏天暴雨的余威还未完全的退撤。
“切！”
缠绕在他手臂的火炎随着他那远远超过常人的移动速度，即使在白天身后留下的光影轨迹也清晰可见。
我的冰壁在他的面前脆弱的便像是纸似的，似乎只是轻轻的被触屏便瞬间爆裂开来。
唯一对我不利的——便是我心理带着的畏惧。
虽然看清了他的攻击动向，我却亦是没有任何迎击的空间。
他的控场能力，以及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我潜意识的便做出回避的选择。
好可怕。
我的视线极力的跟着他的步伐，愈来愈快的速度让我越来越的吃力。
后撤步？！
他如风一般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条件反射似的做出防御动作。
停止下来？
竟然在如此速度之下还能做出急停的动作？
这个似乎超越人类极限的动作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刚刚如机械般建出的冰墙此时已不具备任何抵御能力——几乎致命的位置漏洞，将我的前胸完全的暴漏在对方的面前。
切！！
“锥名四式——”
在如此近距离，我清清楚楚的听的见他的低语。
化为实体的炎枪照应着他的话语袭向只有不到10cm薄薄冰壁屏障着的我——
“『枪炎翼』。”
若羽翼一般张开着的枪雨，高傲的捏碎了我所谓的冰壁——我连冰碎的那一瞬间都没有捕捉到，冰恍若梦境在破碎之前便化为水汽湮灭如尘。
实力差距太大了……
我——被命中的毫无疑问。
在那一瞬，我感觉到了胸口被刺穿的痛苦。
❀
“十时三十七分四秒。”
再被击中的那一瞬之后，仿佛突兀的从仙境坠入喧闹的市井——在那一刻，所有的声音再次回到了耳中。
这是「通感」？为什么会这样？
在这一刻若现的「特性」再一次的回归到我的范围。
首先传到我耳中的声音格外清晰——
虽然微弱却带着无比的沉稳。
“唔啊——！”
被直接命中的毫无抵抗的飞到十米之外，巨大的冲击力让我重重的摔倒在地。
但是——我却没有输。
倒在地面上的我一时间甚至连站立都无法做到，摇摇晃晃的用力才撑着手单膝跪倒在地面。
——真是可恶！
“呼呼——”
暂时的迎来了喘息。
在击飞我之后他并没有立即进行追击，反而是将火焰更多的集中在了身边静静的站立——刚刚那一击完全足以刺穿我的胸膛。
幸而现在处于考试之中。
火焰所造成的伤害由「标记圈」代为判定并接受。
再者，对我而言——不存在物理上的伤害，就算依然可以感受得到受伤所带来的那种痛苦。
「心之水珠」将我的痛苦一并承受。
“小空！”
回响与耳边的嘈杂声与自身的听觉几乎同时听见了的声音。
雨然——？
目光偏向视野的远角便轻易的捕捉到雨然和攸弦的身影。
若现的「通感」恢复，意味着我的方位再次回到了她的范围。
胸口的衣服前留下被刺中后的圆形破洞，灼烧后的焦痕将在洞口附近布料变的微微发黑。
疼痛撕裂的感觉依然没有褪去，落地是左脚也重重的摔了下——当然同样没有受到直接伤害。
“嘛嘛~深空同学果然还是不行呢~作为老师我的学生可不能就只是这种货色呢~~~”
我没有理会老师那心不在焉的冷嘲热讽。
“切——”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先下手为强，借助着风强大的推进力我冲了上去。
不得不承认——我和他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他一脸漠然的静静注视着我。
他，似乎不知道如何退缩。
缠绕着的火焰如翼般袭来。
或许他并不是不会退缩，只是没有将我放在眼中。
“十时三十八分三秒。”
“呜啊——！！”
再次被弹飞的依然是我。
我没有迟疑，迅速的在空中转过方向。左手向下，用气流形成类似气垫的屏障。
在落地的瞬间右手划过水面，瞬时将冰化为箭用空气推进投掷出去。
我的反击看似流畅，但却毫无效果。
通过控制气流修正轨道的冰箭准确的进入命中范围，却还未接近便被炙热的炎焰化为乌有。
『差距太大了。』
脑海中回荡着的只剩下这个想法。
太大了。
甚至一种想要逃避的心理油然而生。
面对着面，我们现在相距10米。
十米的距离只是一瞬，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脚步。
“深空同学的荣耀是什么呢？”
“？”
我不知道老师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注视着我，同样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要问出这样的问题。
——深空同学，你的荣耀是什么？
“嘛嘛~反正你也一定是忘了~”
他连给我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就断然的下了结论。
虽然这个结论并不可谓错误。
直径约为半米的火球袭向我，后退在冰面并建立防御是我唯一的选择。
耳边的老师依然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语
“嘛嘛~深空同学就试试昨天特训的成果吧~~”
昨天和Irdis一起呆在活动室里，做着那所谓的特训——说到底不过只是无聊的重复挥刀的动作，充其量不过会稍稍的增加臂力。
就像繁重的体力活，现在我的手臂还有些发酸。
如果现在理会习见混蛋的话语，那我就必输无疑。
“要相信老师我一次哦~！”
他似乎很了解我的怀疑。
我毫不犹豫的想无视他——如果他没有说出下一句话。
“风的话也会让你做同样的事呢~”
这句话从老师口中传出，明明还是一样的口吻却带着淡淡的温度。
“既然已经丢失了荣耀那就按照我说的做。”
命令？
明明不想听从，手脚却不自觉的顺服着老师的引导。
我和幽的距离依然是十米，只是在那一瞬我看见他表情的变化——我所看到并意识到的是一丝恐惧。
在那一刻，恐惧的是他。
——手中握着冰化为的长刀，刀身环之以风。
很别扭的握刀方式，左手在右手之上更靠近刀刃。
对于右撇子的我，这样几乎使不上任何的力量。
他所出现恐惧的那一时间便是在我左手放在刀柄的那一刻，理由的话我并不知晓。
冰很易碎，所以我不知道老师要我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现在我所知道的只有一点——他的目光已经和之前时截然不同。
“咕……”
我不自觉的轻咽了口气，若紧绷的线绳随时即会断裂发出断碎的响声。
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下一步，现在能做的只能和他静静对视。
在这庭院边的只剩下雨然，耳边也只剩下一片宁静——若现她发生了什么？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安静到似乎几近没人。
脑海像被翻阅一般，那些过去的接近场景闪现。
刚醒来的时候；
教室中雨然抱着我哭泣的时候；
攸弦将我撞倒然后指着我大叫的时候；
昨晚在家中Irdis微笑的时候…
一次次在售货机前喝着咖啡的三十日？
为什么我会把这些都联系到一起？
向我道着歉的若现，
甚至——
“为什么世界上最温暖的是风呢？”
习见老师提问的瞬间都浮现在眼前。
明明都是完全不同的事物，连每个人的所带着的情感都不同啊？
我好像会错了什么意。
紧接着浮现在眼中的是那一天——是我们社团成立的那一天。
不是指9月1日的三天前，而是那一日——下着雨的那一天，那是三年前夏末秋初的某日。
一个人站在楼顶雨中的逸之安。
下着雨，他仰望着天空。
我们社团的创立者并不是逸之安，而是我们四个中的另一个人。
这个意外的人的意外的提议让我们一直继续到现在，并且再也没有停止过。
脑海中的画面停留在这里——
雨水中逸之安背对着我们，眼神中的那份类似绝望的虚无。
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这种或是那种的绝望，大概这就是一直维系着我们的纽带。
“下雨了。”
我想大概也就是为什么我的思绪会停留在这个画面的原因。
“下雨了。”
说出这话的是一直不知在何处的若见，伴着她的声音我感觉到雨水落在面庞那冰冷的触觉。
无论雨再大来的再猛，也总会有那一个时候——当阳光再次闪耀的时刻，便能再次仰望。
只是没有办法知道那一个究竟会在何时到来。
或许只是几分钟，又或者要等上好几天——也说不定会漫漫无期，等不到那时候便已绝望。
“形势逆转了呢，学长。”
秋初雨秉承了夏末的气力，瞬间便化为水幕一般的屏障——能见度只剩10米左右。
他的火焰在雨中渐渐的熄灭，无论多猛烈的火在水中都难以存在。
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静立在我的前方，从那时开始——从我左手握住刀柄的那时。
“在这里…”
他的话语很少，所以每一句都让我记忆很深。
“我是不会输的。”
在雨幕中的幽冰冷的说着，不带着一丝的感情。
学姐她和我说：“幽是不会输的，在这里~”
这次我亲耳听见他将这句话说出口。
光环四散在幽的身边——当我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已经一片空白。
当我再次在刺眼的白光中睁开眼的时候，我又听到了那温暖的温度。
就像是清风吹过的夏日般的沁人心脾，特别是夏日躺在地板上感受大地传来的温度所带来的那种清爽。
要是躺在地板上也能仰望天空就好了。
『是什么呢！~姐姐~』
『姐姐你还有什么送给我~？』
这里毫无疑问便是那个被我称之为「梦」的地方。
『你猜呢~』
带着温度的话语总是让人不由的为之倾心。
『棉花糖！』
这真是孩子气的答案。
天空是思念的味道——我第一反应便是这我几个小时前才得出的答案。
『不是啦，小空~』
这个甜美的声音也像是在稍稍的苦笑吧？
面对那么孩子气的答案的话，也一定会想要偷偷的笑。
『呐？？？』
『给你看哦~』
在那一刻我好像感受到了风的温度。
『啊咧？长长的刀哦！』
『嘛~因为小空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的~』
除了「心之水珠」外的礼物——是一把‘长长的刀’。
这里的世界一片雪白，看不见，所以描述不出那刀的形状。
『这样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是心存感激呐…』
『哎？！穿过去了！姐姐你看哎！我的手可以随便从刀身上穿来穿去哦~！』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
从没听过有可以让手穿过的刀吧？
『不要急嘛，小空。』
『恩嗯，用这个以后还可以用来保护姐姐呢~』
『哈，那姐姐我到很高兴~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小空伸出一只手~』
『嗯，好的！是左手还是右手好呢~嗯…左手，不，还是右手…不，还是左手吧！给，姐姐！』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为什么姐姐要这样说？
『哎？！刀消失呢？礼物不见了…姐姐。』
『不是不见了哦，小空~它现在已经存在于你的左手之中。』
『刀不是比我手长嘛~』
『打个比方啦。』
存在于我左手中的刀么…？
为什么我对它也一点印象也没有——果然是因为三年前的灾难忘记了？
还是它根本就不存在？
『用心去回想风的感觉就可以让它出现在左手中~小空来试试吧~』
我想试试——就算不知道到底这是否真实。
或许这可以检验出这是否是真实。
话说——
风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世界上最温暖的是风呢？
不知道啊，不知道理由。
风一定是温暖的感觉。
『呜……啊？！真的出现了呢！姐姐！』
『嗯，小空真聪明~』
是风的感觉。
是温暖的感觉！
四周越来越亮，我依稀的看见手中那逐渐成形的刀刃。
『小空还可以飞起来哦~如果想的话~嗯，就像风那样吹拂在空中。”』
『嗯~那天上的棉花糖也就触手可及呢！』
这是，是真的！
一把长刀握在我的左手中，这是风的感觉。强大的力量在我的手中游动，好温暖的光芒。
『天空那里可能有点远哦~』
我记住了渐渐消失的微笑。
姐姐。
可以飞的，是这样的么？
那样就可以再次的接近你了么？
显现吧！风化为翼，在我面前！风的温度将我包围，愈来愈强烈。
现在的我就算是天空也可以触及。
“阿空的背后有好大的翅膀啊！”
现在的我能做到么？
一定可以做到！
可以的，可以的！
强烈的风挥动着，将雨水带回到空中。
发狂的风呵，夹杂着暴雨。
“这场考试我就拿下了。”
怎么回事？我竟然如此平静的将这就话说出口，这份自信的来源为何处？
我想这便是棉花糖的力量。
俯视着地面的我正在空中，当注视到仰望着我的幽之时——依然有种害怕。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仿佛看到了雨水中仰望着天空的逸之安，他们带着同样眼神——
刺痛着内心深处仿佛可以透视。
那眼神中明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情感却并不迷茫——
那是不可一世的坚定。
——就像是守护着荣耀的骑士。
“你在说笑话么。”
没有一丝不安，没有一丝犹豫。
“不管是谁，就算是神。”
幽兰手中的火焰再次燃起，在这狂风暴雨之中。
——就如生命之火般，愈燃愈烈。
“都不会战胜我。”
火焰的颜色越来越暗。
“在这个我要守护的地方。”
火焰的颜色瞬间变成亮红色，发出耀眼的光度，将四周水在瞬间蒸干，在强风之中像缎带一样飞舞。
如此高纯度的火焰，让天空仿佛在瞬间都为之闪耀。
这个庭院是舞台——我们就是那闪耀着的生命。
“「逆卷风」！”
“这里是我守护的地方——谁也别想破坏，就算是神。”
——他就是那守护着荣耀的骑士。
雪白色再次渐渐蔓延，在模糊之间，我听见了没有听见过的声音？
『你啊…为什么坐在这里啊……』
『下雨了，会感冒的。』
『没有家么…那就跟余来吧。』
『要乖乖的哦！』
『这里是余最珍贵的地方。』
『愿意的话，就帮余来守护吧。』
『余会很高兴的哦！』
依稀的我好像窥听了幽所要守护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