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遇见
若将来时的路说成‘被树木环绕着’，那现在我们正慢慢向上的则可以认为是‘隐匿于枝叶之间’。
尚不提那阴冷的氛围，光是只有脚步声的寂静便让人不由的暗自发抖。这里没有理论上的路，所谓路，我们现在正走着的也只是前人留下若有若无的痕迹。杂草覆盖着的小路在步伐下‘沙沙’的作响，话说攸弦她有这个胆量一个人行走在这里么？
时间为下午三点，但在阴暗的树丛中却已似黄昏。
在我附近有两个人——一个是手捧着笔记本紧靠在身边宛如避暑胜地千金小姐一般的Irids；另一个则是一声不响独自走在前边的若见。
“呜……”
身边的Irdis紧紧的抱着笔记本，偶尔的喉咙中发出不安的咕咕声。
说实话——
我也很不安。
这气氛是在是太沉寂，宛如死的寂静。
“那个……”
最终依然是我第一个想要打破这片沉沉的死气，果然我最无法耐得住寂寞。
『嗯？』
当Irdis处于紧张情绪的时候便无法用这里的语言组织对话，只能像这样——拿出笔在笔记本上一字一字的写下想要说的话语。
“不，没什么……”
愣了好一会儿我才苦笑着脸对着Irdis抱歉。连一点可以想到用来聊天的话题都没有，当Irdis回应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
真是狼狈…默默的在心中嘲笑着自己的行为。
不知道……
攸弦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在如此寂静的地方若是大喊一声还未走远的攸弦应该可以轻松的听见，但这么做却被若现明令禁止。
再者——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只是贸然进入这里，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允许，若是被他人发现岂不是很糟？
『深空有野营的经验么』
伴着被轻轻拉动的衣角，笔记本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速度有些仓促差点撞在脸上。
字迹工整而清晰，很容易便可以读懂。
“没有呢…”
别说是野营，连登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我也是呢……』
看样子Irdis她也在辛苦的找着对话用的话题，慢慢的用笔划着。
“话说，上次爬山还是两年多前的事呢~”
『嗯』
Irdis饶有兴致的盯着我。
“那次的目的是和雨然他们一起去看日出。”
看日出？
——记得那天当攸弦说出这个莫名其妙的目的时，我几乎傻了眼。又一个周末没有了…第一个出现在心理的反应让我深深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我会被硬生生的拉入这种社团呀！
「看日出哟~~~」
攸弦那欢呼雀跃的表情让人无法拒绝，倘若换做他人说不定我就会果断拒绝。
『日出啊…还没见过呢 每次醒来都太阳光高照了』
Irdis来自的国度日出时间要远早于我们这里，记的书上这么写过的。
『那结果呢？』
结果啊……我‘呵呵’的笑了下。
“结果自然是没有看成嘛…”
其实——我也没有看过日出的样子，我也想象不出日出第一缕光线透过薄雾拂过面庞的温柔。
那天下着雪。
雪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下起，到早晨已经将路面铺了厚厚一层。银装素裹的小镇里只有嬉笑闹着的孩童们，偶尔快步行走过的路人也裹得严严实实。
当然我们除外——满满活力的攸弦从来不会为了天气这种小事而改变计划。
“…因为那天下雪了。”
『雪？』
“哈？”
『我们那里就算是冬天也只会下雨 没有雪这种自然现象存在』
Irdis微微露出笑容，快速的写着。
“这样啊。”
『真想看看雪呢 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这就是对未知事物的追求吧？望着笑着的Irdis我不自觉的便舒心了很多，几乎忘记了四周处的静默。
“雪啊~嘛~现在要是下雪就好了~”
大概是有些怀念，油然便莫名其妙的有了这样不知所谓的想法。时为九月的夏末，连秋还未到来，何谈属于冬日的雪？
“嗯……”
Irdis思索着发出哼声。
“雪嘛，就是像白色的碎泡沫一样~”
『雪的样子我还是知道的，见过照片的 因为这里是妈妈的故乡』
Irdis温柔的闭上眼。
“Irdis的母亲……呜啊！”
没有料到走在前面的若见竟突然停了下来，我连忙停身却因为草坪的原因没有挺稳差点摔倒。
“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啊……啊？”
‘啊’那个音我没有发完，因为才在声带中响了一半便被卡住了。
“啊……哈……？”
我的目光已经控制不住，睁大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在空中。
——如白色鹅毛般，飘落着。
这不是真的吧？？！！
落在脸上，触觉冰冷，接着慢慢融化，从脸颊上滚落。
“雪…”
抬着头仰望着天空的若见，不带任何感情的轻念，突然觉得用雪来形容若见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比喻。
九月初的现在，是夏末未尽秋初未满的时令。
“哈……？”
Irdis满脸的疑惑似乎被我们的反应弄的不知所措。
——若见凝视着天空，而我呆望着落入手中的雪花。
“下雪…了？”
这难道是这「物现林丘」的奇迹？
“哈啊…？”
听到我的话，Irdis依然是一脸茫然，她没有意识到正在发生的可以算上奇迹的雪么？
“Irids，这就是雪……”
“依，转过身去。”
我的话又没有说完便被打断，而打断我的竟然是一直不开口的若见。
依？
“哈？嗯……好。”
愣了一下，Irdis乖乖的转过了身。
依？依，指的是Irdis？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远远出乎我所料——今天几乎没有任何一件事物被我预料。
若见迅速抽出的手若闪电一般迅速划过Irdis的背部，只是那一刹，毫无防备的Irdis便摇晃着身体慢慢倒下。
若见将她轻柔的接住。
“你做……呜！！！”
我还未吼出声，若见便像早已预料到我的反应一般提前一步转身跃起将我按到在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若见的手紧紧的捂住我的嘴，不让我有任何出声的机会。
“这里不能大声。”
眼中没有一丝迷茫与不安，若见就像雪一般的不被人察觉、不受人干扰。
雪还在下，不断的飘落在被按在地面的我身上……好凉。
似乎是觉得我已经平静了下来，若见放开了捂着我的手，手和脸颊的接触也是冰冷。
“依的「特性」不会受到任何外界条件的干扰，在这里太过于危险。”
若见的瞳中散发着的光泽不知何时竟是淡蓝色，宛如浅滩的海水一般。
“所以必须保持她处于‘无意识’状态。”
跨坐在我腰间的若见让我无法做出任何的否定，光是她那无容置疑的眼神便足以使我折服。
“若见你是怎么知道Irdis的「特性」的……”
而且‘依’？为什么Irdis会对这个名字不感到疑惑？
“这是个人私事。”
若见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倒在附上浅浅雪迹草坪上的我。
“相信四周没有下雪。”
若现开口轻轻的说着。
“哈？”
“抱有这个想法「这里不会下雪」。”
若现用无容置疑的语气压制着我。
“不会下雪么…”
九月的第五日，现在映入眼中的便是那飘荡着的雪花——明明真的有雪落下，若见你让我怎么相信这是幻觉？
明明是想反驳，但望着若见清澈的双瞳我却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好吧好吧~”
我无奈的耸耸肩，就按照她说的去想吧。
“四周没有下雪，今天是天气晴朗的一天~阳光明媚？”
我的语气应该夹杂着丝许的不屑，换成别人说不定便会怒冲冲的和我来反驳，但盯着我的是若见，若见的话似乎没有任何想要多说话的冲动。
若见的反应和我的预计一模一样——只是转了个身，一句多余的争辩都没有。
雪飘着飘着，丝毫没有受到我那‘诽谤’的影响。
当然，难道这不是意料之中？
若见轻声的命令着：
“请抱着依行动，在半径范围内还有一个人。”
已经站起身的我慢慢的扶起已经晕迷过去的Irdis，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抱起她柔软的身体。
“若见你怎么知道。”
“因为雪还在下。”
见我已经将Irdis稳定的抱起，若见开始慢慢向前走去。
“跟我走，要找一个可以安稳的地方，因为雪还在下。”
若见是「守护」，达到「守护」阶级的人在全国也屈指可数，第一次觉得若见很可靠。
“若见难道知道路？”
紧跟在她身后的我走的有些吃力——果然一个人的重量不轻，而且还是在山路上。
雪依然在下着。
“「预知…”
若见的声音如生病一般的柔弱。
“可以说清楚点嘛。”
“…未来线」”
她稍加补充。
“哦。”
依然不懂的我，迎合着点点头。
若见似乎对这里的路相当的熟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着不同岔路口前行。从天而降的飘雪越来越大，能见度逐步降低。
先不提脚下的积雪，光是迎面而来擦过撞击脸颊的雪花都让前行的路越发的艰难。
而且——好冷。
仅穿着短袖和裙装的我们，完全无法抵御冬日的雪迹。紧紧的，我搂住已失去知觉的Irdis，在雪中她的胸口静静的起伏。
攸弦…她。
我已经不敢继续想象，正一个人单薄迷路着的攸弦。
总之…不宜迟，虽然我只能依靠着若见继续行走。
真后悔，竟然来到了这么个地方。
“……”
若见停下身，毫无征兆的停下身。
四周只有雪落地的声音。
若见侧过头：“没有路了。”
“……”
原来若见你也不认识路！
欲哭无泪的冲动应该就是指现在我的心情。
深空，十六岁，纯情的少年，总是一次又一次轻易的相信外人。
“有人来了…”
还未等我做出反应便连同着Irdis一起被若见推到一边的灌木丛中，吸取了经验的我这次没有摔倒而是在失去平衡的那一刹那将身体倾斜重心转移到另一边，单膝跪倒在地面才勉强保持着姿势。
——毕竟手中还有另一个人。
“不要出声。”
若见退后，快速藏在另一边道路的树木后。
四周只有雪飘落的声音，当屏住呼吸后却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那是鞋面摩擦草丝发出的‘沙沙’声响。
透过灌木的间隙，似乎是有什么人从远处的森林中走出。
“谁在哪里。”
伴着脚步声出现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呜…八成是神社的人，看来我们遇到麻烦了。
没想到这么快便会被发现。
“哗————”
嗯？！
面前的灌木猛的被分成了两片，我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明明已经不动声色的我却如此轻易的便被对方发现。
面前出现了张比我还要惊恐的脸——准确来说是在我们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对方惊了一跳，只是那一瞬脸飞过一抹红晕。
“学姐？！”
——“记得晚上要来看哦~在这楼顶的地方，看我放出的最闪耀的光芒~”
庭院里月光下的舞台。
楼顶上栏杆边的微笑。
斑驳破碎的血迹。
一瞬间，昨晚支离的记忆片段充斥在脑海之中。
而现在——
柔顺的长发随风散动和雪花在一起仿若春日的柳枝与絮。
“哈…”
撇过脸，歪过头，微微咧开嘴，勉强的给了我一个笑容。
「闪耀之后我就会消失，然后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嘛，看样子她还没有闪耀。
所以啊，又被我们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