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夜の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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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
四十五分钟为期限写一个故事,无论是否写完都将随即轮换故事。每次轮换期间将休息十五分钟。
轮换规则,将未完成的故事给任意给一个人。
规定时间三小时,轮换两次。
最后一个四十五分钟要求每个人把手中的故事完成。
可以弃权,但要写理由~!
❀
似乎是怕说的不够仔细又像是为了防止我们忘记,学姐拿出亮紫色的荧光笔在一张白纸上将「规则」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了上去。
“不就是超长的故事接龙么,了解了啦……”
趴在桌子上的我无力的说着,抱着来休假和参观山水外带一点森林冒险的心态而来,却没想到又会和学校的文具们打上交道。
下午的失踪搜寻早已让我疲惫不堪,外加昨日还未恢复的身体……我随时都可以倒下然后不省人事。
“嘛~”
‘啪’的一下将写着规则的纸张按到圆桌的中央,学姐‘嘿嘿’的笑着。
“这可是「心理战」~”
她顿了一下,像是将她那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口中的话带上了些许狡黠的语气。
“别忘了这里的「多数压制」原则~”
“哈?是么…”
「多数压制」
——「物现林丘」的特征之一,外界的条件例如天气,会按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发生改变。虽是意识决定物质的唯心幻觉产物,却让人无法分辨究竟何处为真实。
“难道思维也会受到这个原则的影响嘛…”
这里的世界真是太让人难以理解。
“当然了,像现在这个样子在这里只要两个人有个好心情,第三个人心情就也会很好~”
学姐捋了捋刘海的发丝,端正的对着矮桌跪坐好,轻轻的加了句。
“当然那好心情是不是幻觉也不知道呢~”
这里是唯心和唯物结合产生的世界,不自觉的,我便给这圣地下了这个结论。
“那就开始了~?文学社第一期社团活动开始~!”
就勉强按照她的想法写吧…看着学姐满溢着兴奋的笑面,我最终决定和自己的疲劳妥协。
章|四
汐夜の四时谈
让我一直无法无视的是窗外飘零落着的雪花,听说雪夜下的世界无比的静谧,就像现在一般连屋内都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和沙沙的笔触。
雪么……
联想到雪,我也就只可以写出那个故事。
那个关于我们四个人,关于我们一起寻找的「宝物」。
就写那个好了,三年前新学期末尾的那次攀登。决定了写作思路的我却莫名的感到一丝异样,难道这也是因为那个原则才让我决定的?
就算是这样想,我也没有停笔的打算,拿出笔,我开始书写。
『 那天我们一个跟着一个,脚一浅一深的踏着松软的积雪——临近冬日后的小镇经常会被白雪覆盖。 』
没有打算透露真实的姓名,我用ABCD作为代表我们的符号。
『 起因是A昨天兴奋说过的话:“看日出哟~~~!明天大家要一起看日出哟~~~! 』
A代表着攸弦——这个意想不到的人,便是成立了我们社团的人物。
『 A那欢呼雀跃的表情让人无法拒绝。 』
让人难以拒绝的真心,在他人面前毫不遮掩自己——攸弦总是这样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充当着活跃气氛、让人不觉舒缓叹口气的角色。
她就像是纽带一样,维系着,让我们一直呆在一起。
『 A不会因为下雪而放弃登山看日出的愿望,A很乐观的相信着,一定会看到那灿烂冬日划过云间的第一缕光芒。 』
开朗的,不会放弃,就算是失败了也能一笑了之。和当时的我们不一样,攸弦她总是相信着未来。
放弃就什么都没有,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无论那希望有多小,只要还存在着就还会有可能,只要存在着就有去追寻的必要。
这就是攸弦她所追寻的。
三年前的灾难之后,我失去了几乎所以的记忆,雨然失去了‘家’的模样。我几近麻木的过着每一天,再次见到我之后的雨然几乎完全的依靠着我。
雨然将我作为了唯一的立足点,我清楚的了解。
但我——却没有成为那支柱的力量,那时的我还被困在消失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 于是我们便开始攀登,厚厚的积雪让移动变得困难很多。 』
我们是踩着雪,沐浴着微微飘着的冰花开始攀登。
肆无忌惮奔跑着的攸弦,远远的将我们落在身后。小镇在云层笼罩下,却似乎微微发着光,我想原因大概是雪地中的攸弦奔跑的太耀眼。
她,就像是一个方向标一样。
打个比方,就像是黑夜中海边发着亮光的灯塔,而我们则是那些小船漫无目的的滑行在波浪中。
但是……
『 A失踪了,跑的太快,在飞着雪被雪覆盖的森林中。 』
将她比作是灯塔的确是他过于勉强,确切的来说,她更像是夏夜的萤火虫,闪烁着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在黑暗中。
那天她也失踪了。
就和今天一模一样,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视野中。更麻烦的是她穿着白色的外套,完美的隐藏了起来。
所以,我们开始了寻找。
笔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就算是夏天,雪夜也会给人寒意。呼出的气息也仿佛冻结了一般,我忍不住搓了搓手心。
真是…逼真的幻觉啊。
第一个四十五分钟,在一转眼间便结束。
我的故事才快写到那天找到攸弦(也就是A)的地方,现在按照学姐的规定需要将自己写的传递给下一个人。
给谁好呢…我思考着。
因为没有写名字,所以她们两个也不会知道这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笔记本递到我的面前。
更进一步来说,Irdis将她书写的故事递到我的面前。
“哦,谢谢~”
看着Irdis微微发汗有些脸红的双颊,我轻轻的笑了下。
顺时针么……
“给~Irdis要好好完成哦~”
学姐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Irdis。
最后一个选择的我也失去了选择的必要,将故事传到学姐的手中。
“嘛……”
按照规定,现在是15分钟的休息时间,我看着手中Irdis所书写下的文字。
不愧是用文字代替对话的人,我在心中默默的感叹了下。
Irdis她的故事几乎已经完成,没有任何添加的必要。
而且——Irdis写的故事,是她和哥哥的故事。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显有代表我们的角色存在在其中。
连前天晚上的生日聚会都有描写道。
『 “捏碎了哥哥送的枫叶有些不甘。” 』
文章中的女主角这样在心中默默的说着。
『 所以要作为回报,去寻找那枫叶。 』
这难道是Irdis来这里的原因?偶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手中玩弄着红色的叶子的高年级生。
“额,这个啊~算是书签吧。”
三十日学姐将那片薄薄的树叶在面前旋转。
三夜末的街道上,三十日学姐似笑非笑的神情映射在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用那里的枫叶做成书签是不是很美好呢~”
雨然的话再次被联系了上去,当时Irdis也和我们一起呆在过期资料室里,该不会这就是事情的起因?
“休息时间结束~了~接着开始~”
当学姐发出继续的指令时,我还没有看完Irdis的文字,还剩下最后几百字。
『 小的时候,上学放学都是和哥哥一起回家。每次都是这样,低年级的我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在门口等待着哥哥的到来。
渐渐的我便是对此越来的越是反感。
大概是觉得有些自卑吧,感觉这样的话就永远离不开哥哥,就会一直的在哥哥的影子里生活。
哥哥——一直是全家人的焦点。
而我充其量不过只是这个装饰。
大家都会夸奖哥哥的一切,而对我最多也只会这样说——
“和你的妈妈长得真像呢!”
我不讨厌妈妈,但我讨厌别人说的这句话。
为什么不认同我?』
Irdis渴望被他人认同。
不光是她,我想每个人都有着这样的渴望。正是想得到人的认同,才努力的发出光。没办法独自一人活着的我们,所做的只能是和别人呆在一起。
闪耀。
『 我渴望的是别人的认同,就像虹一定会渴望被人一直的记住,而不单单只是被看见的时候才会被称赞美丽。
我一直和哥哥走着。
直到某一天一直和我走在一起的哥哥突然决定他要一个人行走。
直到某一天一直和我走在一起的哥哥突然决定他要一个人走!不再和我在一起?
走在一起的哥哥突然决定他要一个人走!不再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呢?
妈妈问他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真正的哭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我记得非常的清晰。
哥哥他是看不起我吧,觉得我的话,根本没有走在他身边的资格。
真是矛盾。
这不一直是我所希望的事么?
明明实现了哈,我却流着泪躲在房间里哭泣。
为什么我超过不了哥哥呢?
为什么我总是要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中。
现在我也清清楚楚的记的那种感觉。那种从内心深处发出的那种瞬间充斥大脑的情感!便像是烈性药一样灼烧着自己的触觉!那种冲动!那种强烈!
那就是妒忌,我想…大概也只能是这个。
在耳边回响的只有‘超过他!’‘超过他!’,便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呼吸急促,甚至连身体都控制不了,不住的颤抖。
颤抖着,哭泣着,宣泄着!
听说妒忌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而且会源源不断的产生。
我知道那样下去我会毁了自己…… 』
Irdis只写到了这里,由于时间关系停了笔将故事传递给我。
和我一样,Irdis选择了真实的故事。和Irdis不一样,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说从没有或许有些绝对,但至少在记忆中没有。
四周全是强人,自然会感到自卑。
话说……
我也应该是有个姐姐吧?我的话,是不是曾经也和Irdis有过一样的感受?
好奇怪…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联想?
集中不了注意力,每当‘姐姐’这个词出现在脑海中后大脑便一片空白。
好想见到。
真的,好想。
连她是否真正存在的证据都找不到。
要冷静下来…
规定的四十五分钟已经过去了一刻,瞥见挂钟的我拍了拍头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
我开始努力的将注意力集中到文字上面。
——就写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尾好了~
我快速的决定好方向。
“啪——”
瞬间我愣住了,当笔触与纸张接触还未留下墨迹的那一瞬间停住了笔。
「你想成为别人的作者么?」
你想成为别人的作者么?仿若利箭划过我心。
你想成为别人的作者么?手不自觉的将笔放在一边,平躺在桌面上。
你想成为…别人的作者么?
不想。
我听见内心中回答我的声音。
“少年~是怎么了~?”
“哈…没什么。”
见我许久没有动笔,学姐凑了过来,面对着面近在咫尺。我草草的回答了她,笑了笑拿起笔。
“写不了么。”
我呆呆的回视着带着狡黠微笑盯着我看的学姐,她仿佛从一开始便将我看穿。
“才没有…”
我随即下意识回应。
“果然还是不想成为别人的作者呢,和我一样…”
她轻轻的凑到我耳边喃喃。
是么。
果然这才是我的本意。
“呜?”
我们的骚动最终惊动了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文字的Irdis,她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我和学姐。
“哈~没什么啦~”
我用开朗的笑容回应带着疑问的Irdis。
听到我的声音,Irdis这时才将目光投向我们。与此同时,我才发现真正引起Irdis注意的事物。
“姐姐…”
仿若隔世般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便发现正用衣袖摇摇摆摆揉着睡眼坐起身的若见。
“姐姐来了…”
发现她自己成为我们注意力焦点之后,若见站起身半睁着睡眼轻轻的解释。
好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啊。
若见慢慢的将娇嫰的脚伸入她那整齐的摆在地板上的凉鞋里,拍了拍微红的脸蛋,站了起身。
“你要出门?”
当若见不带着一点响声走向木门的时候,我才下意识的问出口。抬头瞥了眼挂钟,时间为八时二十五分。早已入夜,窗外一片漆黑。在树叶的遮掩下,月光也只能零星的散落在草地上。
“还要等一会儿…”
若见停在了门口。
为什么?心中立马便浮出了这个疑问,为什么要等一会儿,而且现在一个人出去不得不说很危险吧!
“嘛~大概是因为若现还没有进入「范围」中~等一会儿是为了让若现进入有效范围,防止「多数压制」特性~”
为什么学姐你光是看着我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光是雨然,现在连学姐都像是学会了读心术。
“咔——”
门被拉开,若见走了出去。
“喂!”
我喊出口。
“一起去吧!”
就算若见的实力远在我之上,一个人在这漆黑的夜晚,况且还是在这个无法用常理概括的地方,也难以让人放下心来。
若见没有回应我,我站起身准备跟上去。
“Irdis你不能去哦~!”
跟在我身后站起身的Irdis被学姐拉住。
“Irdis你不会受到干扰,但你的思维会干扰到别人~而且Irdis你一个人就能抵他们三个人,「多数压制」会严重偏向你的主观意识。”
趁势学姐一边说着一边将Irdis搂住。
“所以Irdis就和我接着将故事补完吧~学姐我本来就不想出去~而且就算是出去了也和Irdis你出去造成的结果差不多~”
“那就我一个跟上去喽?”
我没有多做犹豫准备出门。
「路上小心」
Irdis抱歉似的,在笔记本上写下话语。
“这是你的决定。”
不安分的搂抱着Irdis的学姐,盯着我轻声的说。
“带上这个。”
怀表么?
学姐伸出的手中,握着的是一块带着挂链的银色怀表。
“时间会骗人。”
带着一幅‘不关我事’表情的学姐,低下头说着。
“「时间会骗人」,我命名的这里的第二个特征。”
「时间会骗人」——这个名称反倒是蛮有童趣。
“对我的命名有什么不满么…”
学姐似乎是带着怨念的眼神盯着我。
“不,不,没什么,蛮可爱的名称~”
我连忙摆着手将学姐的怀疑否认。
“是么…”在学姐扭过头的那一瞬间,仿佛脸红了一下,“在某些地方,时间觉会错乱,要随时注意钟表。”
“哦。”
我从学姐的手中接过怀表。
“弄丢了就杀了你。”
——顺带着,在接过之时还听到了句不祥的诅咒。
“知道了,知道了…”
苦着脸我走出了房屋。
❀
草地上能看到月光的,便是路。
枝叶茂密的树林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路以及发着各色光芒的萤火虫,就像散落在空中闪烁的繁星。
路虽被草叶几近覆盖,但上方的树枝却也少了很多,月与星散发的光晕便可轻易的覆盖在之上。
银河是不是就是这样形成的?我不自觉的想着。
——天上其实满满的全是星星,只是大部分都被遮住了。我们啊,其实看着的一直是那星空的片段。
就算是看不见全部,我们倒也是很满足。
延伸着的光路幸运的只有一条,不敢在这深山的夜间快速奔跑我也只能尽量的加快脚步。
“怀表么…”
我自言自语的说着,向上翻开怀表的金属银盖。
夜光下的银质器具总能给人一种不一样的触觉,泛着的金属光泽,冰冷的金属温度仿佛连一切都能冻结。
“八时四十分…”
石英钟特有的指针移动声,‘哒哒’的在这安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似乎忘记交代身处的环境。
若现在是白天,则可以用万里无云的晴好来形容。雪,这个本不应该在夏日出现的事物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消失的不见踪影。
“原来今天是满月啊……”
好不容易到了处分岔口,枝叶稀疏,透过有些开阔的视野抬头仰望天空后才发现了这个情况。
好远好远,但又感觉好近。大概是站的比较高的缘由,仿佛再往上走一点便可以达到、触摸那散着弱弱柔和白光的圆盘。
“呜啊啊啊啊——!!!”
在静谧的夜空下,人的声音格外清晰。
这是……
攸弦?!
难道——?
预感很不好,该不是攸弦她一直没有被找到而迷路在这山林?学姐说攸弦会轻易被找到的言论并没有任何有说服力的依据,现在我才感到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任何怀疑便相信了她。
而现在的情形也不容我多做考虑。
声音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我回忆着刚刚的惨叫。传来的方向并不是道路而是透过路边的森林,现在的我位于山坡上,而声音则是从上方传来。
只能穿过树林了。
我下定决心。
上边的情况我无从了解,过于密集的树木严重的阻碍着判断。
万幸的,在树林之中并没有灌木丛,不至于让裸露的双腿遭受折磨。
在这穿越树林攀登的山坡中,是不是需要用手撑开树枝开辟道路。树叶的密度大的可怕,越来越大的让一切光芒都黯然失色。
确切来说,除了那些数不清穿梭着的暗蓝光点。
本以为是萤火虫的光点,当偶然有一只飞过眼前的后才明白自己的错误。那根本不是昆虫的荧光——而是「碎片」放出的色彩。
「碎片」是类似于精灵一般的生命体,这「物现林丘」是它们重要的聚集地。
顺带一提,上面的那句话我早上才了解到。
不得不有点羞愧,明明是距离这里最近镇子的居民,大多数的我们却对这里一点点都不了解。
对了。
——造成攸弦走丢在这里的罪魁祸首不也是只闪着白光的「碎片」么?
话说,为什么那个「碎片」会出现在小镇?
月光倾泻,就算我问了问题,现在也不会有人来回答。
再次看到月的光斑点点照在草面树间,却突然觉得白的有些刺眼。
林的密度开始下降。
大概是已经穿过林的中心区最密集的地段,四周连「碎片」的数量都少了很多。
现在我才明白学姐将怀表给我的缘由。
“十点四十五分……”
仿若穿越时空一般,明明才走了约十分钟,距离上次在岔路口停下翻开表盖似乎不过一刻钟。
而时间,却毫无疑问的过了两个小时。
「时间会骗人」,骗人的是自己。
哭声…
隐约传来的是哭声。
哭声的主人若是没有听错的话是攸弦。
我的特性是「绝对记忆」,绝对不会记错任何一种听过的声音。
突然间感到有些阴冷,一阵恐惧袭来。猛意识到,自己正一个人走在这夜间的林间。
说回来,攸弦她有胆量一个人在这种树林中吗?
正是没有胆量——所以才会一个人被吓得哭泣。
我似乎暗暗的偷笑了下。
夜,是由黑与白组成的。倘若没有人装上各式灯管,晚的色彩便就是那么简单。
夜是黑色的,月泛着银白的光。
“自从有了人之后就变得复杂了呢…”
当我自言自语拨开遮在眼前的树枝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汪清泉,以及…正背对着我的方向无力的坐在泉水边哭泣的攸弦。
呼——
心情猛的便舒缓了。
看到完好无损的攸弦,像普通女孩一般哭泣的攸弦。
——“攸弦我可是一直都信心满满的~!才不会消沉哦~!”
就算是这么说,孤单一人的时候攸弦也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小镇位于多山的地理环境中,在山间泉水随处可见。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在泉水边哭泣着的攸弦,第一次是那个冬日的雪天为了看日出——走失的攸弦也是这样在水边哭泣然后被我发现。
那次的水面结了厚厚的冰。
“攸弦……”
本来想稍稍吓唬吓唬她,但看她哭的很是伤心我便将这个想法作罢——按现在这情况,再吓吓说不定她会瞬间便精神分裂。
“攸弦。”
我提高了音量,她对我第一次的呼喊没有任何反应。
穿着纯白色连衣裙的攸弦沐浴在月光下,泉水仿若明镜泛着银白色的光泽。
“呜…!”
差点我摔倒在地,覆盖着草坪,地面上的坑洞都让人难以察觉。
“喂……”
只顾着流泪的攸弦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呼喊。
“小攸弦~”
我都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都没有被觉察到,伸出手我意图扶住她的肩膀。
“攸弦你的听力真差……?!!!!!”
我想这一幕,今后我永远都忘不了。
“攸弦?!!”
手——手?!穿了过去?!
怎么可能?!我目睹着我的手穿过攸弦的身体。
到底是什么……
手滑过攸弦皮肤的瞬间仿佛还有体温淡淡传来,接下来却没有停止——穿了过去。
“碰——!!”
失去了支点,重心偏离的我,毫无疑问的摔了下去。
“攸弦?!!!”
随即我撑起了身,条件反射似的喊出口。
嗯——?!
当我再次看清四周之时,四周早已一片空白。
与其说是空白,不如说只剩下月光。
倾泻的光没有变,阴影中的树林没有变,树林中闪耀的光点依然环绕。
泉水消失了。
消失的,还有泉水边哭泣的攸弦。
是…幻觉么?
手止不住颤抖。
最近这是怎么了…我呆呆的跪在了地上。
太可怕了,脑海中回想着那传过身体的瞬间手中似乎还残留着攸弦身体的余温。
刚刚也好。
昨天也是。
斑驳的血迹,再次回荡在我的眼前。露出满足微笑坠入楼底的学姐和泉水边哭泣的攸弦,不知为何让人感觉似曾相识。
幻觉真可怕。
这幻觉比真实还真实。
我跪倒的草地散漫着月光,就像是那学院庭院的舞台。
“沙唰————”
一个黑影从眼前的树林中掠过。
“谁?”
“沙唰————”
一个黑影从眼前的树林中掠过。
“谁?”
我条件反射般的迅速站起身,后撤做出防御,警惕的盯着前方。
圣地的特性之一,「物现林丘」中所有能力都会无效。
我尝试着在手中聚集气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在这圣地中,靠意识支配的事物几乎就像是完全的反转了过来。
平时轻易能做到的做不到,看似不可能的却轻而易举。
刚刚的黑影没有看错的话,正在左边,因为被我视力捕捉到的过程是不会被忘记。四周静的可怕,这里还有一个特点,没有任何虫鸣鸟啼。
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踏过草面时也会不可抗拒的留下声响,而在无风的现在任何声音都会轻易被人察觉。
“沙唰————”
捕捉到了!
我的听觉瞬间便捕捉到那微弱声响的方向,随着声音那个黑影迅速的向着远离我的方向跑去。
追。
直觉这样告诉我。
我丝毫没有犹豫紧追了上去。
这个晚上充满了戏剧性。刚刚还在寻找走失的人,现在却在追逐未知的角色。
树林很暗,但并不妨碍脚步声的传来。
是个女孩。
——现在的我能做出的便只有这样的判断。
是个灵巧的惊人的女孩,对她而言在这里奔跑就像是行走在宽敞的道路上一般。长发灵巧的在空中随着脚步有节奏的起伏,没有注意到一次她用手推开面前的枝叶。她总像是早已提前计划好,一个灵活的转身便穿过枝叶的夹缝。
真是的——!
比昨天追学姐还要困难!
一次又一次的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但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我的记忆捕捉到前进的方向。但即便是这样,我们的距离依然是越来越远。
林中分不清月与星光芒的区别,星星点点的时不时映入瞳中。
好奇怪…感觉头有点晕。
视线变的摇摇晃晃…
追逐的身影变成幻影一般,拖着运动轨迹,时而重叠时而分散。
我…
感觉双腿失去了力气。
不行了…么?
疲惫的脚步违背了我想要继续追踪的意愿。
我…
四周一片模糊,意识渐渐微薄。
我…
不会让你逃走的…朦胧的视野中那身影渐渐消失…
我…
「小空。」
谁?!
我惊醒了过来,头脑瞬间变的清晰。那种模糊的、无意识的知觉就像是噩梦一般,在醒来的一瞬便灰飞烟灭。
被那呼喊我名字的声音所惊觉。
但当清醒了之后却无暇去寻找那声音的主人。
这里是——?
「物现林丘」的每一个发现都是那么让人无法理解的惊讶。
宽大的湖面一望无际,就像是海一般在面前伸展。无风的夜晚,水面已化为一面镜子。
在这里到底哪里才是天空?
水天相接的让人难以辨别,倒影着星空的湖面一直延伸的没有边界。湖面便像是星空,倒影似乎比空中的还要更加的真实。
就像这里一样,让人分不清镜花水月。
——到底哪里才是真实?
「物现林丘」特性之一,任何能力都无法使用。但现在我又开始怀疑这一点,当我注视湖面的中央后。
那个也会是幻觉?
少女仰望着天空,地点是宛如镜面湖的中央。
荒诞么?
——脑海中只想到这样一个词语来加以描述,在这里明明任何能力都无法使用,更不要说开展「域值」将自己保持在水面上。
呆呆的我站在湖边,湖面的中央泛着银光,中央里的少女浸在那银光中,秀发柔顺的下垂着,顺着背一直向下延伸,几乎可以接触到水面。
仔细听的话,还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
背对着我的少女,仰望着星空吟唱着。
难道是水的原因?
——我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的触碰光滑的水面。
水纹一圈圈的回荡开,当手指接触湖面的瞬间。
毫无疑问就是普通的水吧!虽然水冰凉的透心,却也改不了这是水的事实。
我已经不想再做什么思考,从下午来到这里开始我的思维就直接变成一团乱麻。
失踪,雪,相遇,追踪。
每一个词都让人觉的不可思议。
在这里,我也不过是一个记忆力较好的普通人。
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我将右手浸入那水中。水的冰凉,似乎可以稍稍解除心中莫名产生的烦躁。
水若明镜,但凑在上面时却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我又不会发光…”
自己对自己辩解着。
发不了光的我,自然只能被夜所笼罩。
时间。
伸出左手翻开怀表迎着星光便可以轻易的看清指针。
「十一时四十五分」
时间又跳开了一个小时。
突然觉察到拂过脸颊的清凉。
——起风了?
我猛的抬起头。
怎么回事…呜…这里又是哪里?
依然没变的是月和星空,但展现在面前的已不是湖面而是草地。草大抵是小腿肚的高度,我不知所措的站起身。
短短的几分钟我经历了从森林到湖泊再从湖泊到草原的演变,把这称之为天演也过于迅速。
清风拂过。
“是你么,真是好久不见了呢…”,女孩和我的距离大约只有十米,依然是背对着我,但发丝已经随着风在空中浮动。
至少这风不是幻觉。
“织。”
少女说着话,和某人说着话。
而在这空荡荡的草坪中,倘若我没有眼花的话便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那、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左顾右盼之后,我犹豫的回应。
回顾一下我们来这里的立场——「私自」「不被允许」「潜入?」「尾行?」,如果对方是监管这里的人,被抓住的我一定会被痛批一顿,说不定还有更加严厉的处罚。
“嗯?”
少女转过身,顿了一下,像是愣住了,少许后才继续了对话。
“认错人了么…”
盯着我的目光却没有一丝迷惑。
“你是谁?”
被视线紧盯着的我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便只好报上真名。
“深空…哈。”
“深空么…之前余也听别人说过你的名字。”
用‘余’自称的人还真是少见,不过却似曾相识。但现在我并不想去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我在意的是…
“这里是哪里?”
“湖中的圣地,名为「守护」。”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我走来。
“那…话说为什么你会知道我?”
我有些紧张的找着话题。
“织和余说过,在以前。”
当她近在咫尺之后,我才意识到在面前所看到不是幻觉。虽然没有接触,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气息。
“织是谁?”
“是余的朋友。”
“那你是…?”
我尝试的问着,说不定她是某人我听过名字的人。既然她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我,也就有这种我也听说过她的可能性。
此时风已再次停止。
“余是神。”
“守护记忆之神。”
时间,九月五日十一时五十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