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始应该是一轮明月挂在遥远,但是却在看不到黑暗之中,这个世界从诞生的开始就只剩下黑暗,无尽的黑暗。
压在身上的巨大钢板被踢飞,在落下的时候又被一把刀切成两半,搜集队愣住了,还以为是智能机械来袭。
「喂,醒醒?」
「是死了吗?」
「不,还有口气,先带回去吧?」
衣衫褴褛的少年被人从雪地里提起来,他太轻了,被丢到车上就像丢一个破麻袋。塞西莉亚紧了紧斗篷,给少年盖上毛毯,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死啊。
「是战士吗?」
在厚重的防护服下,勉强能看见络腮胡子的大叔指着少年手中紧紧握着的刀说到。样貌上是人类,不敢说是不是异人,但是至少不是机械。不过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下,如此单薄的穿着,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巴姆大叔,你说会不会是耐寒的变异?」
「我记得要塞也有部分人是耐寒的。」
塞西莉娅将毛毯捂了捂,颠簸的开雪车队在白的世界里开出一轧看不见尾的车辙,很快就被风雪所覆盖。
「这是错误的决定。」
「勘测队的补给本身就少,现在又多了个累赘......」
「别说了,快到要塞了。」
布隆缓缓停下手中擦拭枪支的动作,快速拉了一下,给枪上膛,显然他非常不喜欢眼前这个年轻人。
「头儿!」
绿色的原型雷达显示屏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驾驶员急忙回过头对巴姆说到。
「不止一群,速度好快。」
「能规避吗?」
「它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嘭的一声爆炸,是战斗打响的警示音,整个车队迅速反应过来,利用巨大的装甲车架起防线。机身亚金属打造的人形智能机械快速移动、跳跃,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塞西莉娅,干扰弹!」
巴姆大喊着,一拳捶飞扑过来的智能机械,拳头上长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在机体上留下毁灭性的创口,翻滚撞翻身后跟着冲过来的机械人。
淡蓝色的干扰弹在空中爆裂开来,化成无数片碎屑划过天空,智能机械之间的通讯受到阻碍,猩红的机械眼睛左右寻找目标,智械的机体之间失去了联动。
「Target Lock!」
突然出现的体型巨大的兽型智能机械张开钢牙交错的大嘴,发出「哔哔哔~」的能量聚合声。次光线射出,释放的热能灼焦范围内的一切事物。
「不好!」
兽型智能机械瞄准的是车队的指挥车,如果被摧毁,在严寒的气候下与要塞的联络断开,车队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处境。
靠近海的山林全是枯木,这里曾经是茂密的森林,夹着碎冰的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温差作用下,雾霭渐浓,遮掩了礁石,遮掩了远处的海平线,甚至山岭和枯木、灰暗的天空、成群的智能机械,什么都隐没在白茫茫的雾里。
紫色的光线散去,指挥车却出人意料的完好无损,兽型智械的次光波射线完全被挡在指挥车之前。干扰弹的效用渐渐消失,智械重新开始发动进攻。
「斩!」
破烂的衣裳在寒风中飘摇着,少年光着脚,越到智械群中,一步一步踏在冰雪上。虚弱的步伐看上去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兽型智能机械背部留下一道可怖的伤疤,露出肩胛骨下的核心供能系统,接着便是巨大热浪的爆炸扑面而来。
塞西莉娅瞪大了双眼,即使是改造过的枪械也难以穿透兽型智械的装甲,更何况是人力。
如果异人巴姆大叔的力量是单位一,再加上拳头上的尖刺,才勉强能破开兽型的装甲,那么少年单薄的身体承载的力量至少是单位十,他到底是什么人?
「塞西莉娅!」
布隆大叫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塞西莉娅惊得望着前方。
无数的光景划过少年的脑海,他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类似城市的废墟里,在文明陷落后的几百年时间内,仍未被寒风侵蚀干净的残破建筑。
身上的衣服是破的,当刺骨的风如刀一般划过他的脸,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寒冷,那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再一次活了过来。控制少年挥动手中长刀的并不是他自己的意识,更像是一种本能。
「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问自己,那个人是谁啊?那个笑着、风吹过黑色的长发,向他挥手的女孩。
「是谁啊?是谁啊?」
「那个反复出现在记忆中的女人是谁啊?」
不断倒下的智能机械,机体内淡黄色的置压液溅到他的脸上,在好像想起来的时候,可回忆就如潮汐一样,明明到了嘴边,却被退去的潮水带了回去。
「南.....」
「哇啊啊啊啊啊~」
摇晃的车窗外,下着的是灰色的雪,这里是靠近活火山的地带,翻腾着熔岩的火山口喷出大量火山灰,咆哮的火山是这座城市的命脉。
「吃点东西吧?」
塞西莉娅递过一块灰色像是烤焦了好几次的面包,上面还留有咬过几口的牙印。
「不饿吗?」
「切。」
布隆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依旧擦拭着手中的武器,这个年轻人是谁已经不重要。眼前的这个家伙现在是个危险人物,变异的人类都难以解决的智能机械在他的刀下就好像玩具一样被切的四碎,毫无反抗能力,虽然很震撼,但是这种力量好像是不受控制的,他惧怕不受控制的力量。
「刚才真是多亏了你啊!」
「年轻人,你叫什么?」
巴姆摘下防护服的头盔,杂乱的头发倾泻而下,眼神虽然温和,但也透出一种忌惮的神色。
「不会说话吗?」
「少年,你的名字叫什么?」
塞西莉娅咬了一口面包,嘴上粘着些许面包屑,这部车里唯一卸下戒心的就只有她了,虽然布隆在路上不止一次给她灌输这个家伙很危险的思想。
「谁?你说名字吗?」
「失忆了吗?」
「就是称呼啊,比如我,我叫塞西莉娅,这个是巴姆大叔。」
「还有这个家伙,他叫布隆。」
那家伙微微一愣,眼里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是一种活过来的眼神,和之前死气沉沉的不同。
「不...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看来真的是失忆了。」
巴姆稍稍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什么安慰。
如果有太阳,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太阳慢慢沉入大海,只留余晖染红整片天空的时候。动荡的雾霭,沉重的卷到这里踱到哪里,在暗沉沉的枯木林里奔腾而过,仿佛晚来的春潮,或者袅袅升入灰暗的天空,稀薄、作螺旋状,像是香炉里飘出来的烟煴。
「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 ...」
塞西利娅的嘴唇一张一合,她口说词语非常熟悉,那是少年的名字,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止少年响起这个词语,就像退潮时被带走的回忆。
少年微微一愣,塞西利娅的笑容,仿佛是划破黑暗的阳光,虽然世界还是归结于黑暗,这时不可能改变的东西。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在极寒气温下?」
「你是变异人嘛?你的异能是什么?」
再一次活过来,变异人、异能的概念汐岚还没有办法理解,那到底是什么,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要么有足够的实力,要么与别人结伴,相依为命。
塞西利娅好像并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直到巴姆轻咳了一声说要塞到了,她才停下口中的问之不尽的话语。
贝茵都要塞,又称为[钢铁城]。之所以会有这种名称,是因为与其他城镇大多是有石头建造而成不同,这个城镇的主要建筑物——巨大钢铁城墙,全用闪烁着暗黑色光芒的岩矿提炼的钢铁建造而成。依靠丰富的岩矿资源,以及火山的提供的地热能而存在下去。
虽然因为冶炼与煅金工艺相当兴盛而有许多人类定居于此,但完全没有生气的街道,在这个寒冷的气候里,让人有种风吹过会更加寒冷的印象。
「放下大门,是巴姆他们回来了!」
巨大而笨重的门扉缓缓落下,铿锵声带起一阵烟尘,开雪车行驶缓慢的通过钢铁城门后,里面是与想象中的大要塞大相径庭的狭窄。
错综复杂的钢铁构成的行道,架构在要塞的建筑四周,蜿蜒曲折,找不着头更找不到尾是通向何处。
利用人造光源的种植大棚到处都是,从里面生产出来的东西是这座要塞的人类赖以生存的食物,按照常理来讲,除去采伐岩矿以外,这里的人类完全不需要外出,单靠这些设备足以「活」到这个物种灭绝。又为何要组建勘测队,这种高投资高风险,低回报的组织呢?
答案是巴姆大叔常挂在嘴边的话,人类的冒险精神是永远不会磨灭的,即使到这个种族消亡的时候,继承它意志的人,也不会灭绝。
车队终于在一扇冰冷的钢铁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我们的基地!」
「嗯......」
塞西利娅像个孩子一样跳下车,汐岚裹了裹斗篷,虽然这里的气温在零度以上,但他终究算是活了过来,有了正常人类的体感,寒冷对他来说还是一种等待习惯的东西。
「塞西利娅!你回来啦!」
「太棒了,这次有什么故事,快给我们讲!」
「快点!快点!」
一群孩子迫不及待地扑进塞西利娅的怀抱,把她撞了个趔趄,抱起一个小女孩,开心的找一处坐下,给他们讲起这次旅行中的冒险故事。
「真好。」
少年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笑,笑的很麻木的感觉,但是却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开心的笑。
「新来的,快点帮忙卸货!」
「愣什么?说你呢!」
布隆一脚踹在少年的背上,导致他身体不平衡往前一坐,冰冷的地面瞬间抽走他身上的体温,他打了个冷颤。
「好...好的。」
车上搬下的是智械的核心动力装置,以及碎得七零八落的机械肢体。勘测队,或者说搜集队的主要任务就是猎杀要塞之外的智械,将这些搜集到的资源带回,这也是要塞的主要能源之一。
时间应该是下午,没有阳光的黑暗的天空,少了夕阳的斜照和光晕让人不由自主地发呆感觉,所以他回过神,眼前的是一杯像是小麦发酵酿制的啤酒... ...
故事在二十年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