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1438,1387」，航向是驶向无尽黑暗，被一片破碎的浮冰所包围，几天前的那种恐怖气氛就像和智能机械大战后一样，等到结束的时候发现队友都变成了残肢断臂，活下来的只有自己。
庆幸的是破冰船只需要三个人就能驾驶，海上虽然有大风，但只要原先设定好的航向没有做出改动，是基本不会出现什么岔子的。
这片海域又一次下起了雪，偶尔扫过破烂护栏的探照灯光柱，在光柱的缝隙之间的雪花像翩翩飞舞着的蝴蝶。
可惜这只是视觉效果，就算追赶过去也抓不到真的蝴蝶。叶柔儿握在手中的雪花化了，蝴蝶这种生物她也只在爷爷珍贵的收藏物里面见过标本。
即便是见过，记忆中也认不得清楚被称作蝴蝶的那种昆虫是长得什么样子，只是知道那是白色的，翅膀上面有看上去像眼睛一样的花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差点没将叶柔儿给吓哭，爷爷却说那是美丽，不过对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来说，那种美丽还不懂得欣赏。
脚步在落满柔软白雪的舢板上踩着，发出听起来相当舒服的沙沙声。叶柔儿的神情稍微一愣，侧过头看了一眼已经站在自己旁边的长发少年。
「这里的雪花比起大亚的，更好看吗？」
叶柔儿一下子回不上话，只好朝已经濡湿的掌心看去。要是单从构成的成分来讲，这里的雪和大亚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但是她的心里却又另外一种想法，带着哑然的笑容扫掉肩上的积雪。
「这里的雪落在肩膀上的时候更重一些。」
嘴里这么回答着，习惯性的将白色的长发缕到耳后。距离下一次智能机械的袭击还有多久的时间，全然是未知数。
「抱歉啊，要是我再警惕一些。」
汐岚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直视叶柔儿的眼睛，但是从余光中可以感受到她闪躲的神色。
「要是能活着回去，我会告诉大家他们是战死的... ...」
她的声音就好像被埋葬在这漫天呼啸的风雪之中。她突然一笑。
「汐岚先生，很喜欢这一套衣服吗？」
叶柔儿的提问让汐岚一下子回不上话来，只好低头朝自己的身体看过去。可以看见自己身上又脏又旧的黑色大衣，再加上稍微起到保暖作用的防护服和同是黑色的长裤。
是在「基尔克斯」要塞挑选的轻型防护服，不过那种防护服能起到作用也只不过是保暖，根本比不上叶柔儿穿戴的护具。
「嘛，大概是怕没钱吃酒，要是那些钱拿去买更好的护具的话。」
她的问题并不是想要知道汐岚穿一身黑色的真正原因，眼睛望着漆黑的无边大海怔得出神，之后一段时间再也没有任何话语出现。直到船长室里传来希尔瓦的怪喊声。
「快... ... 快过来看... ...」
舷窗下的雷达上，在几乎快到搜敌范围外的地方，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反应光点。汐岚将视线集中在前方，就像释放出的猎鹰在空中俯瞰，目光一掠而过，除了巨大的浮冰，再无他物。
「又是和之前一样，隐藏在浮冰之下吗？」
脸庞布上一层阴霾，「爬行者」铺天盖地袭之而来的场面在叶柔儿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虽然属于下等智能机械，那种可怖的数量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然在哪，会飞行的智能机械可是稀罕物件。」
希尔瓦点头同意叶柔儿所说的话。迄今为止还没有人从内陆的智能机械当中发现能够飞行的型号。
有人分析过，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常年的暴风雪影响。从实用性以及稳定性的角度来看，飞行受到环境的制约，即使过了三百年也仍是如此。更不用说飞行型号的智能机械比其他型号更加消耗能源。这大概是制造出这些杀人机器的神秘势力所顾忌的东西，毕竟动荡的末世界，资源早已所剩不多了。
破冰船行驶的方向正在向电子雷达地图上的红色标点，很难分辨它是不是发现了汐岚他们，所以正在航线上等着他们的到来。
并且从地图上能够得到的信息非常少，一个红点很难分清楚到底是一只还是一大群。
一脸紧张的叶柔儿朝舷窗外望去，虽然目力不及汐岚，并且心里却有两种相悖的想法。希望看到即将面对的怪物的模样，又希望最好是雷达出错，正在前进的方向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似乎只有风啸声，以及浮冰摩擦船体发出的刺耳「吱吱」声不断，船舱里的三人相互不说话，都在静静地等待强敌的到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船体的突然震荡让所有人都提起了神经。立刻将身体压低了一些。这次的震动和之前相当有规律的「爬行者」不同。反而像是什么东西爆炸而产生的冲击波。在接触到船体之后便消散。
这种动静也让汐岚他们确定了，来敌并不是之前遇到的「爬行者」，要是可能也只有「Beats」这种型号的智能机械了。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汐岚有些好奇。
「动起来了.....速度好快！」
电子雷达上的红色标点正在朝他们快速的移动，只是有一点让汐岚觉得奇怪。放眼望去，在探照灯光柱照不到的地方，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在水底下吗？」
于是望了一眼声呐显示屏，看到这里已经可以确定。虽然汐岚并不太擅长使用这些电子设备，但是之前听希尔瓦说过，声呐是用来检测海面之下的敌人，而雷达因为浮冰的原因，只能用来检测浮冰之上的敌人。
也就是说！
那个长发少年挠了挠自己的眼袋，若无其事的走出船长室，快到船舷时，黑色的利刃出鞘，带着无可匹敌气势的一劈，前方数百公尺的厚重浮冰像是避之不及般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扛着「望夜」的汐岚转过身，一边歪着头，一边用手指了指头顶上漆黑的夜空。希尔瓦才幡然醒悟，急忙将那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往破冰船的上方照去。
「在上面！！！」
通天照过去的探照灯光束，在透过数层薄雾之后，隐藏在之中的，正在飞速下落的不明物体，只见其四分之一。
洞黑的外壳在光束扫过的时候泛着金属的光泽，破冰船的体积也算庞大。可在这个怪物面前，却真的成了一叶扁舟。
「嘛，不想死的话，就得开始跑路咯！」
汐岚踱着步子移动至船尾，路过驾驶室时，朝里面的希尔瓦随口说到。而银发少年却怔得回不过神来。
一千公尺也不过转瞬即逝... ...
那个巨大的身影总算展露片面真容，得抬头仰望的巨大身躯，全身由像粗绳般盘绕、隆起的金属接驳骨骼包裹着部分，寒光交错的金属利齿由面部延伸到两侧后方，岂是血盆大口能够形容的。
在机械视觉搜集器上泛着的红光，且称之为它的眼睛，和那堕天的流星一般大小无二。而那双眼睛，视线正放在汐岚他们身上。是鲸的外形，却是大它数十上百倍，要简单形容这个外貌的话，就是我们口中所谓的怪物。
叶柔儿想起，在「东方的巨龙国度」有一种传说中的怪物，书中所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眼前这个抟扶摇而上者，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鲲」？
这种观点刚在心中提出，却又立马被她自己给否定。现在可没时间在继续一一考究这些奇闻志异录当中的凶恶怪兽了。
只是如此庞大的怪物，被制造出来到底要花去多少时间？且不说那布满海藻的躯壳所需要消耗的巨量稀有金属。下这么大的手笔制造出来的怪物，真正的作用是什么？仅仅是守护一根柱子？又或者说被大亚人称之为「天柱」的地方，真的是智能机械的「巢穴」？
「骗......人.....的吧......」
「实力....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
麻木的身体甚至连如何颤抖都忘记了，叶柔儿绝望的立在甲板上。
即便是铺天盖地的智能机械他也没有如此震撼过。
像是导弹坠落时发出的刺耳爆鸣声在耳畔划过，「Beats」口中迸发出雷鸣般的吼叫声。同时整个破冰船连同海面上的浮冰都产生激烈的摇晃，震动的感觉经由甲板传递到汐岚他们身上。
饶是如此，长发少年依旧闲庭信步的站在船尾，右手轻握漆黑笔直的刀柄。对手，哪有对手？只不过是披着薄雾的黑暗而已。
五百公尺...
三百公尺...
一百公尺...
「Jet sword」
只看到了三寸归鞘的动作，哪里看得清楚利刃何时拔出。难以置信的磅礴剑气，目的并不是要斩破什么，而是以空气炮的形态迸射出去，后坐力竟然连带着破冰船向前飞了出去。
可是，太迟了。
一前一后，巨大的机械怪物砸落下来的一瞬间，整张海面塌陷下去，像是被那张巨口吞噬进腹中，出现的巨大空洞，让整张海面像是被什么击穿了一般，等了好几秒之后，才炸起冲天的水柱。
波涛掀起的巨浪，在广阔的大海上不知道延绵了多少海里，在十数分钟之后，终于停了。只是，海面上除了浮冰什么也没剩下，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切又归咎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