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也就是高辉清,是桃源楼的第四代楼主,也就是桃源楼现任管理者。我现在在这里当花魁,都是因为这个家伙。
四年前,我因家族间的纠纷逃奔在外,虽然摆脱了追兵,但还是因为饥寒交迫倒在了地上,恰巧倒在了他的马车前面。
当时我已经被迫留起了长发,所以他完全没有看出面前的小孩其实是男孩子,甚至觉得我面目清秀气质完美实在是当艺伎的好苗子而将我带回了桃源楼。
之后我的男子身妥妥的暴露了,但他也没有把我赶出去,依然让我在这里白吃白住。
“我们桃源楼家大业大不管你怎么吃都吃不空多养你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直到有一天——
“珏羽啊,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学学唱歌学学跳舞吧。”
我觉得好,毕竟总是在这里白吃白喝游手好闲实在不像话,于是每天闲下来的时间里我都在高辉清专用的贵宾室看舞台表演并认真学习。没想到我对这些东西还是挺有天分的,一段时间学下来学得有模有样的。
然后有一天——
“珏羽啊,既然你都学会了这些技艺也就不要浪费了。刚好小霜(某艺伎)病了没办法上台,你代她上台表演一次吧。不用担心,你穿上戏服之后绝对不会有人看出来你是男孩子的。”
我觉得不太好,总觉得自己会失去点什么(节操)。但自己总是吃人家的用人家的难得人家需要自己一次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过两天——
桃源楼第一花魁易主,艺名桃仙儿。(桃姬是观众们叫着叫着流行起来的)
敢情这是一盘大棋啊!
既然成为了桃源楼的第一花魁,就不能任性地隐没了,不然顾客们见不到第一花魁就会对桃源楼有意见,影响桃源楼口碑甚至导致客源减少——他对我这么说道。
他说得在理,我没有办法反驳,但相对的我也向他传授了饥饿营销的相关知识。
从结果来说,还是蛮成功的。
我叩响楼主办公室的大门,听到一声请进后走入房间。
一个二十多平米的房间,近门的地方用于待客,拜访了花梨木的椅子与茶几;深处的地方是用来办公的,同样是花梨木的椅子和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堆纸张和大小不一的毛笔。墙边还有一个博古架,上面放着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玩。墙上还挂着一幅幅字画,同样价值不菲。
哦,不,有一幅画其实是我画的——不过拍卖出去同样价值不菲吧,大概。
在近门的木椅上,一个年轻男人正小口品着茶,他黑发黑眸,外貌十分英俊,略显宽松的衣服并不能掩住他那说不上壮硕但也十分结实的身材。比起风月场所的管理者,我倒觉得佣兵团团长的身份会更适合他。
呵,长的就跟龙傲天小说的主角一样。
“哟,来了呀。”他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仔仔细细地把我从头到底看了一番,完了还露出一口白牙,“几天没见,依然这么养眼呢。”
“好恶心——你现在是在对着我**吗?”
对于这个救我一命的人,我是真的想把说话的语气放尊重点,但是在他面前我实在是正经不起来。
“**?不存在的。”他摆了摆手,“才不是那种低俗的欲望,我怀有的感情是对世界上可爱之物的赞颂和膜拜,完全可以升华为信仰,就算成立一个宗教也不为所过。”
“信谁,路西法?”我鄙视他一眼,又说了些他听不懂的话,并且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你说完了没有。”
他认真地看着我:“这是人类最极致的情感。”
“说完了?”我又抿了一口茶,“你找我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他露出了阳光的笑容,说道。
“看完了吧,我走了。”我瞥了他一眼,起身。
“不不不,等等等等。”他急忙抓住我的手,“开个玩笑,我真的有事要说。”
“那就快说。”我重新坐下,“既然我已经化好了妆,就证明离演出开场没多少时间了。话说你作为楼主,应该比我更清楚开场时间吧。”
“那当然。”他骄傲的抬起头。
“那你倒是说啊!”
“好,好。”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块白玉做成的纤薄玉牌,放到我手上。“这是<传响玉>,如果发生什么突**况就捏碎它,或者用符文法术破坏它。”
“嗯?”我不解地歪着头,“干什么,今晚要打架吗?”
“不不不,打架什么鬼——今天毕竟是庆典,来的人实在太多了,万一有人对你起歹念怎么办。而且表演之后的宴会我必须要参加,分不开身保护你。”
“所以你给我这个?”
“对,你一破坏我就能知道你的位置然后迅速赶过去。”
“杞人忧天。”我摇摇头,“在桃源楼做这种事怕不是疯了。再说了,我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弱的,你明明非常清楚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我还是把玉牌收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这不以防万一么——而且你要真是看上去这么弱的话大概连这玉牌也捏不碎吧。”
“呿。”
“好啦,没其他事了,准备表演吧,我可是很期待的。”
一边说着,他把我送出房间。
“那就敬请期待吧。”
……
桃姬前脚刚走,楼主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高辉清皱了皱眉:“进来。”
门开,进来一个精瘦的中年男性,穿着简约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留着一瞥山羊胡。他是包间分配处的主管。
“什么事?”
“楼主,今天有艾尔文家族的人来了,目前在角宿一包间里……”
“艾尔文?”高辉清打断了他的讲话,“精灵种的那个吗?”
“是的,伊尔芙国内主张与坎齐尔联合的那支贵族。”
“唔……是家族的哪一个?”
“应该是侯爵的二女儿,雅莉娅。”
“嗯……二小姐啊。她来这个风月场所干什么,搞百合吗?”高辉清摸了摸下巴,“怎么,你打算向她示好吗?”
“是……是的。我觉得有必要拉拢一个精灵种的客人,所以……”
“不,当作没看见就好。”高辉清又一次打断他讲话。
“为什么?”
“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看着,向她示好便会被理解成政治上的站队,会影响某些人的判断。桃源楼只是一个商业场所,离政治越远越好。”
“我们能影响……?”
“能。”高辉清瞥了他一眼,“你当上这个主管多久了?”
“我……”精瘦男子有些慌,“我是去年当上主管的。”
“去年啊,怪不得。”高辉清喝了一口茶,“你还是太年轻了,对桃源楼的认识还不够。——话就说到这里了,你下去吧。”
“是……是。”主管行了个礼,离开了房间。
“托儿维克,没想到你的女儿会来这里呢。”高辉清喝下一口茶,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
“同样在坎齐尔,东方的茶和西方的茶却有明显的区别。西方的茶偏于醇厚,东方的茶则更加清新。”少女的红唇与茶杯相触,轻抿一口茶,将茶水在口中停留数秒后吞下,又把茶杯凑近鼻尖,闻着茶香,半晌之后,继续道,“比起西方的茶,东方的茶更适合用鼻子去品尝香气,口感就稍微逊色了点。嘛,不过平时都在和西方的茶,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算了。”她叹了一口气,一口把茶喝完,将茶杯放回茶桌上。
身边的女仆静静地为她添上一杯茶,又静静地退回身后。
明明是为了和女仆搭话才把心里所想的东西说出来的,谁知——不,应该是果不其然,梅丽莎(女仆)只是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她无趣地看了眼空旷的舞台,翻白眼摇了摇头,还有半个多小时演出才开始,能不能来个人与我分享一下饮茶的感悟啊……
Emmmm……先不说会不会有人来,就算来了,听完少女这一番感悟怕是要翻个白眼想少女你傻哦,你现在喝的是龙井,能和西方常喝的红茶味道一样才怪嘞。
想是这么想,说出口的话大概不会这么直白了,毕竟正常人不会在美丽的少女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的。更何况,这位少女的金发间有着一双长而纤薄的耳朵,这可是精灵种的标志。
在这个世界的十三个种族中,按平均实力排名,精灵种排名第五,比人类高八位。
这只是平均,针对不同人实际会有不同,人类之中也不乏能挑战上位种的强者。但那只是少数,多数人还是不敢在精灵面前放肆的。
……
“小姐。”梅丽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表演准备开始了。”
闻言,雅莉娅抬起头,随手拿过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喉咙,把目光投向舞台。
“先前的茶冷掉了,我给您换了一壶。”梅丽莎给茶杯斟上茶,说道。
“嗯,多谢。”
“职责所在。”梅丽莎回答道,放下茶壶,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在脸上一闪而没。
台上,一个人从幕布后走了出来,不是艺伎,甚至不是个女性,而是一个黑发黑眸的英俊男人。
除了少数人,在场的人基本上都能认出他是谁,眉毛不禁挑上一挑。
“各位客人们晚上好,我是现任楼主高辉清。感谢各位对桃源楼的厚爱,腾出宝贵的时间前来捧场。”
他就是桃源楼的主人?因为是第一次来这里,雅莉娅也是少数人中的一员,并不认识高辉清。她眯起眼打量着台上的男人,却发现空气中的元素粒子在靠近他的时候会有所波动。
并不是个普通人。
台上的高辉清并不知道雅莉娅在想什么,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这早就不是秘密了。
他继续说道。
“可能各位在想为什么是由一个臭男人而不是一位赏心悦目的少女来主持。让你们失望了真是万分抱歉,但我也没有办法,谁让桃姬小姐把所有艺伎都挑走了呢,连主持小姐也不留一个。无奈之下,只能委屈各位的眼睛了。”
在座的人不禁莞尔,不仅是因为他自嘲,更多的是知道桃源楼不可能空不出一个主持。高辉清搞这么一出,纯粹是他心血来潮罢了。
沉默了近十秒,高辉清继续说:“其实我很想跳过繁琐的仪式直接开始演出,不过一直传下来的规矩就算是我也不能破坏。”他顿了顿,“我临时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也算是给伤害大家的眼睛赔罪了,我们直接把仪式缩到最简好了。”
他转身接过侍女递上的酒杯,将酒杯半举:“诸位,请举起你们的酒杯。”
“花间愁酒浇,鸟鸣幽谷遥。风舞艳桃盛,月下共良宵。干杯!”
“干杯!”
既然今天来到这里,达官贵人们索性放下架子,欢快的回应一声,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饮酒声。
雅莉娅没有举杯也没有回应,但也拿起了茶杯,饮下一口茶。
台上,高辉清将一杯烈酒喝下肚,脸上泛起一抹红色:“表演结束之后会有一场宴会,希望各位能赏脸参加。那么现在,表演开始,在下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