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我回过了头,看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
“就像这样的东西。”她伸出手,身后的黑暗中顿时窜出无数黑色的手爪,攀上了她的手臂,紧紧的握在上面。
“这些,到底是什么。”虽然黑乎乎的看不出人形,就仿佛是二维的平面一样,不反射一丁点光,看不出棱角和形状。
“差不多的东西。”她轻轻一抖手臂,那些黑色的手爪就消散了,“虽然是不干净的东西,但是他们没有恶意,但是你最好及时跟他们交流一下,他们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有些话想跟我说?但是,那分明是索命的样子啊,那血红的掌印,而且,每次想起那近乎于绝望的声音,我内心似乎某个不属于我的部分,就开始发出痉挛一样的剧痛。
“好了……走吧。”身后的景象被一块白色的裹尸布挡住,面前只留下一个满当当的书架,同样,那些书脊上的文字都被扭曲成不认识的字体,当然,里面有一本我是认得的。
那本银色的书,书脊上还有一条闭合的银色链子。
“找到你了。”我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张。
伴随着那本银色的书被抽出,身边的书架在片刻间翻转,黑暗的空间与无尽的走廊消失了,柔和的魔法灯光重新照耀在我的身上。
手中的书也变回了项链大小,并且暗淡了下去。我轻轻将项链挂回脖子上,然后将手里的纸折叠好,放进裙子侧面的口袋里。
“搞定了吗?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了吗?”红藕忽然落在我面前,把那张面具贴到我鼻子上,我都可以透过面具上的孔洞,看到那后面红彤彤,如同上好的红宝石一样的眼睛。
“姑且,算是吧。”我尴尬的捏了捏怀里的项链。
“在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安呢,不属于担忧影兽的不安,怎么,你遇到什么不妙的事情了吗。”红藕收回了脑袋,背着手在书架面前晃了几步,然后将手里的书塞回原来的位置,“能让你这种怪物不安的,应该没有多少了吧。”
“应该吧。”我不置可否的挠了挠头,毕竟,这种所谓的“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的事情,在这种世界,这种充满着魔法的世界,总的来说是一种难以被相信的事情。
就像如果我说出来了,红藕肯定会觉得,只要打碎玻璃不就行了吗?但是事实上在你身临其境的时候,你才会知道,心底那种被莫名暗示的恐惧,仿佛打碎那面玻璃之后,暴露在玻璃背面的将会是地狱一样。
“你现在,是要去消灭影兽了吗?”红藕并没有继续下去那个话题。
“稍微,有些事情还需要整理一下,另外,在这之前,你能帮我去准备一些材料吗?”我从旁边的架子上找到一张空白的记录纸和羽毛笔,在上面迅速的写下了一些东西,“这些,一定要找齐了。”
“这些……”红藕结果白纸,凝视着上面几行字,“需要的话,也不是弄不来,但是总觉得是什么黑仪式黑魔法什么的。”
“黑魔法……”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在古堡里,还有这种说法吗?”
“没有的说,毕竟我们崇尚魔法与研究上的绝对自由。但是毕竟外面有这种说法,所以……”红藕笑了笑,“嘛,也没有那么严格嘛,要是弄到倒是很容易,你大概什么时候要呢。”
“大概……对了,这个古堡有没有什么特别开阔的地方,大厅或者院子什么的。”我思考了片刻,问道。
“你要是说和影兽战斗的地方的话,倒是有一个地方完全空出来了,并且,再合适不过了。”红藕忽然转过身来,拦住了我的去路,“但是你要想好了,可能还要和那个老太婆见面。”
“和那个金蟾见面道没什么——你不会是指。”
“地牢第十八层,曾经那里是禁地,但是,不得不说,那里真的是决战的极佳场所呢,无论是空间还是牢固程度,可以说在整个古堡都是数一数二的。”红藕轻轻一拍手,“现在,唯一的牢狱空了,第十八层的话,可以说是完美的战场了呢。”
“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就拜托了哦。”
“交给我吧。”
离开了书库,干脆就分头行动了,看了一下手表,现在的时间已经可以说很晚了,或者说凌晨的样子,但是和我曾经熟悉的世界相反,这个古堡的作息在绝大多数的程度上都是和外面相反的。
白天只能看到女仆在走动,而晚上,则能遇到真正的住户和客人。
那并非普通人可以完全理解的存在,树人,妖精,吸血种。凡是不是人类的生物都有可能在这个地方见到。
就拿女仆长来说——那根本不能被称为女仆长,真正的全程应该是女仆团团长,也就是切斯特大人,一个实实在在的——史莱姆。
也就是一种明胶状的生物,但是却拥有不俗的智慧。
而现在在走廊里偶尔出现的,可远远不只是奇异生物那么简单。
七阶——这是入住这个古堡并作为其中的一员的最低要求,但是事实上在执行的时候,七阶的存在还是很少的,毕竟,在这个古堡的话,实力代表一切。
事实上,类人生物,包括但不仅限于人类,在古堡中的地位并没有多少,而其中的绝大多数的原因就是实力上的普遍不足,所以哪怕是有着管家的职位,为了避免惹上事情,还是低着头前进的。
确实……人类的身躯对于有些庞然大物来说太过于娇小了。
哪怕是对面走过来的魅魔,也要比我高上一些——或许是我给平均身高丢脸了,好吧,也许真的有一定这个因素在里面。
希望那个叫兰小月的家伙,不要惹出什么事情来,我心中祈祷着,推开了门,然后将书柜归位,推开了里室的门。看到里面的情景,我意外的松了口气,也是,现在是正常的睡觉时间,也许是有所估计,兰小月这家伙选择了沙发。
“倒是选个合适点的位置啊。”我轻轻把那个身体抱起来,然后放在床上,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但是没想到兰小月的身体会这么轻。
红藕的都比她重(小声bb)
但是很遗憾的是,估计今晚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不眠之夜了,毕竟有个潜伏在黑暗中的生命,怎么我也放心不下去躺在柔软的床上睡上一个懒觉。
但比起虚魔,我更在意的是从浴室那会开始,就仿佛阴魂不散的有人在我身边凝视着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需要沟通吗?我再一次走进浴室,看着那一面单面做了磨砂处理的玻璃,然后轻轻把手放在了上面。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家伙应该是躲藏在噩梦空间里,也许躲藏这个词用的并不贴切,更合适的形容方式也许是。
或许这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镜子或者玻璃,有时候分割着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就仿佛是门一样,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然后猛然感觉到身边腾起的热浪。
裂开的大地,岩浆,以及破碎的山脉,还有残破的神庙——不,已经不见了。神社的位置只伫立着那个星空雕琢的鸟居,鸟居是那样的高大而神圣,就仿佛要和无尽的星空融为一体了一样。
神社……还有残骸,残垣断壁,只剩下墙根和地基,以及一地的瓦片。
“你回来了。”忽然一个带血的手掌抓住了我的脚腕,吓了我一跳,急忙甩开。
似乎那个“生灵”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无礼”,忽然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
“发生什么了?”这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可以交流的存在,或许可以成为一个难得的突破点。
“没了……都没了。”那个宛如血肉拼接着的,只能勉强看出人形的存在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道,“神离去了,恶魔的残渣卷土重来了,怪物……摧毁了一切,都完了。”
如果没有记错,他说诉说的,应该就是大破灭之后,实力强大的人都死光了之后,参与的虚兽肆虐大地的事情。
但是……
“你为什么要离开!如果你不离开的话,一切就不会发生。”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形伸出了手,露出了仿佛被揭去皮肤的扭曲的脸。
无数的手从地上伸了出来,向着我挥舞着,仿佛要将我拉下地狱一样。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瓦砾,无尽的瓦砾,瓦砾与破碎的砖块木梁构成的土堆,火焰在上面燃烧,而在远处,一个穿着巫女服,长的可我一模一样的少女,正从一个鸟居下面缓缓的走来,她面如死灰,带着几乎绝望的眼神,一步步攀登上废墟的顶端,然后跪了下来。
紧紧的握住了废墟顶端的一只手,一只已经冷了的手。
“对不起,我来晚了。”
空中不知道什么的光芒不断穿透少女的身体,试图将她撕碎,她甚至没有反抗。
那并不是什么少女,我忽然意识到了。
那就是我……曾经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