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夕阳再度升起,也难逃坠落的命运。”夕阳从背后宛如圣光一样笼罩着密林边缘的身影,将那漆黑的影子投射到魔女古堡的大门上,拉的长长的,就仿佛是地狱中迈出的鬼影,笼罩在无尽的业火之中一样。
“时隔百年,夕阳下古堡,第二魔女之城,还是这样的让人怀恋,还是这样的纹丝不动的镇守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嘛。”她缓缓收回了手,晚风吹动着她的短发,金色的碎光从缝隙中投射出来,让人有些难以看见那略显棱角分明的脸庞。
如果说是一个美男子,那也是绝对可信的,和薇薇安的晚礼服完全不同的装束,更像是男装的燕尾服和仿佛人类管家一样的正装。
略显贫瘠的胸部,却和她犀利的眼神相得益彰。
面前古堡的大门,在缓缓的轰动声响之后,从缝隙中滚落下无数尘土,这座大门,已经多久没有被打开过了,或者说,值得打开折扇大门来迎接的人,有多久没有造访这座古堡了?
但是,在魔法与机械相互结合的重轴的驱动下,时间终究没有锁住这扇门,该来的还是来了。
门只开了很小的角度,事实上就是这样,这扇门从来就没有为完全敞开而设计。
礼裙拖到地面,鲜红的高跟鞋踩着宛如鲜血染红的地毯,缓缓的走了出来,薇薇安轻轻波动了一下耳边的长发,却宛如她头顶的血色花朵发饰的花蕊一样,灵动的飘舞了一下,落在了肩膀后面。
“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第一魔女殿下?”
“薇薇安,百年不见,你还是那样的漂亮啊。”第一魔女就那么远远的站在那里,“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占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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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噩梦空间中,我依然没有缓过来。
为什么……我会看到我自己,这到底是恐怖的塑造,还是过去的重现。那个跪在废墟边缘的少女,深深的将头埋进怀里,包含着无尽悔恨的泪水不断的流淌下来。
原来,我从很早之前就是这个样子了啊。
当然不是说女装这件事……或许巫女服应该不算女装——好吧,当我没说,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个的事情。
但是这个噩梦空间,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仿佛就是记忆的复刻一样,或者说我失去的记忆的重现,而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威胁。
“喂……”我服了听到了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回头一看,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我面前,然后缓缓放了下去。
“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那是一个少女,或许可以这么说吧,更贴切一点的应该是一个小女孩,但是并没有正常人所能理解的那么简单,她小半边脸的皮肤已经失去了,一只眼和半边的脑袋已经完全被一种白色和金色交织的炼金装置所替代,甚至连眼球都被替换成了一个刻着十字架的光滑水晶球。
一只手是完好的,而另外一只手同样被魔法与物质的产物炼金术的杰作所替代,人偶一样的手臂。
“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吗?”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那力道几乎是不可抗拒的,犹如老虎钳一样,但是却完全没有伤害的意思,倒像是强硬的拉着我向着废墟的深处奔跑一样,“来看看,你选择的路。”
到处尸骸弥补,火焰灼烧着一切,劈啪作响。
“这就是你选择的路,快来看看。”她猛然又松开了手,将嘴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旋转着,像是在废墟上跳舞一样前进着。
“快来看看,你最完美的艺术品。”
前面又是一个鸟居,鸟居就像是指路牌一样,每到一个场景,就出现一次。
或许这又是一个节点。
但是我越过废墟的刹那,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宛如雕塑一样的,一个披着甲克的,长着无数镰刀一样肢体的巨大怪物——或者用虚兽称呼它更合适一些,将它那最长的前肢钉在了地上。
而一个身穿巫女服的——却和我面孔完全不同的少女,胸口被彻底的贯穿,而动作似乎静止在被贯穿的刹那。
鲜血也静止了,飞溅的土石停留在跃起的刹那,但是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崩碎了。
明明不认识……印象中完全没有这样一个脸庞,但是那熟悉的感觉让人仿佛,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一样,我近乎失去理智一样的扑了上去,猛地握住那具被禁止在了时空中的躯体的手臂。
坚硬而冰冷,仿佛死去了无数岁月一样。
“骗人的吧。”
这绝对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绝对是,绝对……是我曾经最重要的人,但是我忘记了,而且。
“能把她的样貌保存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呢,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女孩猛然出现在我的对面,“抱歉,我只能将那一切定格在那一瞬间,不能让死去的人起死回生。”
“你是……恶魔吗?”我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哦?”女孩猛地收起了笑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还要一直逃避下去吗?”
“当年可是你执意进入那个几乎不可能回来的世界,去寻找所谓虚无缥缈的神的,为什么现在又后悔了呢?”
虚无缥缈的神?不可能回来的世界?
虽然我早就猜到了我曾经是侍奉着什么的巫女,神也好,魔也罢……
“哈,你隔着不可打破的世界的屏障,看着自己的净土被摧毁的表情,可是丰富极了呢,也许是幸运,让你最终找到了回来的路,但是一切已经迟了。”
“为什么要去相信虚无缥缈的神。”
“继续嘛,在无尽的虚空中,总会见到你梦中神明大人的样子的。”
“抛弃多少人也无所谓。”
“哪怕是你曾经最看重的人。”
“无所谓,神明大人会回来拯救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和这些无可救药的生灵的!”
“呐,你是这么想的吧。”她忽然就贴到了我耳朵边上。
“哪怕一切消失都无所谓。”
手中所紧握的东西突然的消失,我差点摔倒,再去试图触摸那个躯体,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就像是幽灵一样,我的手穿了过去,触碰不到,什么都触碰不到。
“感觉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孩将嘴咧开到恐怖的程度,放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隔着一个世界,就是这种绝望,你看得见,但是,你永远触摸不到,只能眼睁睁的。”
“恶魔一直在深渊凝视着,而你,是打开深渊的罪魁祸首。”
“你从来没有想过,在封魔的时代,打开那扇门意味着什么?红尘的气息,足够吸引大量的虚兽了,越是纯血的,越容易嗅到这种气息。”
“你杀死了他们。”
为什么……
“没错的。”忽然,面前的那个被刺穿的躯体动了,虽然只是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头。
“前辈你是没错的。”他忽然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我的脸颊,我赶紧靠了过去,但是徒劳的,他的手,同样穿透了我的身体。
“前辈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做错,只不过我们没有能守护好……”
前辈,她这么称呼我。
“明明已经死了。”女孩的夸张表情收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巫女,“为什么,明明只是一段影像。”
“没能守护好你的家。”她的眼角忽然有泪水滚落,“没有人怪你,不会有人怪你的……他们只是在等你回来。”
“可是……”我试图去捧住那只手,但是一刹那忽然看见巫女的身后,无数的人影,微笑着看向这边。
“没有人怪你……你已经为神灵,为我们做了足够多了。”女孩用力拉扯出了一丝笑容。
“神明大人跟我说了,让你不要再逞强了,不信,你可以去问神明大人。”
“真的,谁都没有责怪过你,从来没有。”
“神明大人也没有。”
忽然在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了实体,触觉,温暖而柔软的触觉,但是只是一瞬间,从她触碰我的位置开始,化作光的碎片。
“前辈能回来真好。”这是她最后的话,我甚至没有来得及问名字,就伴随着整个世界,化作无尽的光的碎片。
不是没有陷阱,而是我已经掉进去了,深深的陷进去了。但是……又有一群人,将我从里面拉了出来。
但是我却想不起来,那幅面孔所对应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洛丽塔衣服的蕾丝花边。
以及那一尘不变的笑容的面具。
“醒了啊,发生什么了?我看你好久没有来,就来房间找你,结果发现你昏迷在厕所。”红藕问道。
“晕倒在厕所?”我努力的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清晰,深刻,一遍遍的重复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最后的笑容。
“好像……”
“有哪里不舒服吗?”红藕罕见的关切的问道,“要不要我给你个痛快。”
“痛快还是别了。”我服了发现我躺在红藕的大腿上,可惜,不是人类的,隔着柔软的布料依然有些坚硬,而不远处,兰小月似乎还没有睡醒。
“放心,因为太闹腾所以我下了一点昏睡的药剂在红茶里,不会有事的。”
别告诉我是致死量就好。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