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植物?真的跟你父亲——啊不对,那个神父没有关系?”
我像是确认一样又问了一遍。
“没有关系。”她一口咬定,然后头又扭到一边去。
“真的是麻烦啊。”我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你应该能动了吧。”
“你要干什么?”
“带我去找你说的那个神父。”我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件黑色的披风,披在身上,毕竟圣菲利亚学院的校服这种东西还是有些太过于显眼了,出现在贫民窟的话,很有可能引起对方的警惕,先一步跑了。
“啧。”“别给我耍滑头,否则你的解药可能就没有下一步了。”
“谁稀罕。”“那我走咯!”我转身就要离开。
“别!”她慌忙拉住我,“那个,枪还我,我带你去。”
贫民窟比想象中的要破烂的多,说实话,我没有想过,在帝国的王都还会有这么贫穷的地方,到处污水横流的,而且房屋破破烂烂,不少都是木板和瓦片盖的,连砖块都用不起,更有甚者,屋顶都是麻布袋子和稻草,甚至连家都算不上,只能说勉强可以遮蔽风雨,若是风雨略大的天气,恐怕都很难过。再何况,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所谓的鲸噬吧,可是会有大雪落下的,这些房屋是否能抗住大雪都是问题。
“对了,你知道未来一段时间会是什么日子吗?”
“鲸噬啊。”少女将手枕在脑袋后面,满不在乎的道,“应该会死很多人吧,好多家都是每天拿工资勉强度日的,恐怕连七天的饭钱都凑不足。”
这样吗?我想要去帮助她们,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也有些无能为力,一方面是我身上的资金有限,而更大的一方面是因为——我没办法做到所谓的公平。
也没有那个能力做到在这俩天挨家挨户。
“那个……你认识这里的人吗?”我低声问道。
“怎么了?我在这里长大,好几户人家都是我认识的。”她道,“我的钱已经散光了,但是她们还是可能熬不过去。”
“你挣钱是……”
“是为了报答她们啊。”少女停了下来,“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没有血性的人吧,我母亲死了之后,父亲从来没有给过我吃的,都是邻居在……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轻声道,“分给你认识的。”
那不过是十几枚金币而已。
“你以为我会稀罕你们巫女的钱吗!”她一下将金币摔在地上,“穷人也有穷人的尊颜!你们靠别人施舍的钱!我们不需要!”
“不。”我从地上捡起了一枚金币,用袖子擦掉了上面的尘土,“神社的捐款,从来都是你们所谓的富人捐出来的,神社的开支,虽然我不算特别的清楚,但是巫女的日常生活只占很少的部分,更多的是用于修缮神社和修建城池里的保障措施,以及……分发一些东西。这不是神社的钱……”
“是我自己的。”我蹲下来,一枚枚捡起钱,“帮我给……不,事后帮我兑换成粮食给你需要的人。”
“以后你还我,我就在圣菲利亚学院。”我转身向着贫民窟里面走去。
“你!”她紧紧的攥着金币,想要砸向我。
“当你的工资也没有问题,就当是我让你带路的私下交易好了。”
“切!谁稀罕。”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她还是把硬币装进了包裹里。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我微微一笑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讲完。”
“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吧。”
贫民窟这么大的吗?也是,毕竟因为她身体虚弱,我们走的速度很慢。
“那我说了啊,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巫女,她因为个人的原因,回到了自己的城池。”我从包裹里拿出了一节刀柄,那是乔七的太刀,“这个你看看。”
“巫女的佩刀?”
“嗯……她的。”在太刀刀柄上,还沾染着一丝丝的血迹。
“经历了什么?”
“没有什么,她身后是她驻守的城池,前面是无数的虚兽,数量我没有数,有过万吧,几十万都有可能。”我淡淡的道,“你会怎么样?”
“这种,这么多?我会跑……因为不可能打的过。”
“会死的吧!”她又不甘心的道。
“嗯,必死无疑……但是她一个人守了下来,守了几个时辰,直到最后援军将这件事解决。对……她死了。”
“就像你之前说的,你是有血性的,巫女也是……只不过巫女更多的还有责任。驻守巫女,她肩负着一个城池的人的命运,所以她不上,谁还能上呢?”我轻轻回过头,“巫女的命运,远比你想象的残酷。”
“那父亲他!”
“我说了,不要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除非你真的看到,比如说你手上那个。”
断了的太刀上满是爪牙的痕迹。
“能不能再……多告诉我一点。”
“在这之前,你先带路啊。”我停了下来,“我已经不认路了!”
“啧!”她极其不甘心的砸了砸嘴,然后走到了我前面。
“你可能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善良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巫女是这样的。因为如果不够善良的人,是不足以和神明亲近,也就承受不了巫女的这份力量的,巫女的花瓣,是和正面情绪相互共鸣的,只有一个人的正面情绪足够的强大,她才能挑起巫女这份担子。”
可能我是一个例外吧,我在心底轻声道。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神明是存在的。”我抬起手,“神明不是像传说中一样,去守护着每一个人,而是从大角度守护着整个世界,只有相当重要的人才能受到神明的眷顾。”
“也就是说……我们只是道具吗?”她低声道。
“恰恰相反。”我摇了摇头,“我们是工具。”
“只有特别的人才能被神明真正眷顾,巫女,国王,还有大魔法师们,神明用这些到手的棋子,去摆盘,去守护征战,和虚空做着对等的厮杀,然后守护着你们生存的空间,也就是城池,这是人类最后的防线,也是神明真正眷顾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
“你应该明白的还是那个问题,神明没办法拯救所有人,因为这件事是不可能真正办到的,神明本身已经照顾不暇了,神明在牺牲少部分人,来拯救大部分人,但是牺牲的依然不是你们,而是我们,拯救的是你们,只不过……没办法将你们彻底从深渊当中拉出来。”
我低声道:“就像我刚刚给你的钱,依然只能帮少数人度过这个难关,你没办法保护这个城池这么多的居民。”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
“当然这只是次要的……”我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东西,不为人知……所以……”
“我必须看清楚你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
面前的所谓教堂不过是一个阴暗的工厂,表面上大门紧锁,但是事实上从门把手的生锈情况上来看,使用的频次非常高,更别说门口乱七八糟的脚印了。
“就在里面,和我没有关系了!”少女低声道。
“给你。”我将一个小试管丢给了她,“解药,一个时辰之后就起效。”
“你这么相信我?”
“不是我相信你……”我低声道,“你知道吗?所有接触过虚空的人都已经没有救了。”
“什么意思。”她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真的见过,我还真不敢相信有人会和虚空的关系这么深,而且……能隐藏的这么好。”
隔着工厂,我都能感觉到在这里存在的浓浓的欲望和虚空的气息,巫女对虚空的敏感,就仿佛狼对于血腥味的敏感一样,更别说这宛如实体一样的虚空之力。
“我建议你不要跟进来。”我低声道,“在门口看一眼,离开吧。”
“发生什么了?”
“神圣之镰!”我抬起手,从半空中,用魔力凝结了一把镰刀,然后划开了面前的大门,完全由魔力组成的镰刀划出的裂痕在下一刹那魔力爆发,宛如炸弹一样炸开,整个门在我面前轰然倒塌成无数的碎片。
里面是惨不忍睹的景象,虽然装修的跟教堂一样,但是满地都是鲜血,残肢,而面前的一个类似圣杯的祭坛中,装满的红黑色的半固体碎块都快要溢出来,这是宛如地狱一样的景象,要不是在噩梦空间看过无数次,恐怕我都要当场吐出来,而身后的少女已经发出了作呕的声音。
“怎么了?这才是你该认识的父亲。”我缓步走了进去,本来被污水染的有些黑的白色靴子现在沾上了血污,地上的血迹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柔软的,坚硬的。
“不速之客啊!欢迎欢迎!不会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带来的吧!抱歉,今天教堂不营业,如果有需要,请另寻他处……当然,如果你进来了,就别想走了!”
轰,猛然升起的黑色光幕,将后面的大门给整个锁住,一个神父模样的男子从最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自顾自的拿出了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面前的圣杯当中,里面的固体瞬间溶解,然后满溢出来,宛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