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觐见
"虽说是欧克莱提出的觐见,但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让你来见我。那个秘书官,疯了吗?"
谒见厅内,亚黎图跪在台阶下,台阶上传来王太后冷漠的声音。周围毫无人影,十分安静。亚黎图一时沉浸在王太后的声音里,呆若木鸡。
那简直就是甘梦的声音。
以前当着神官的时候,亚黎图只有在和王家一起出席的重大节日上,曾远远地望见过王太后几次。就算当上最高神官,也不曾和当时仍是王后的王太后有任何交谈的机会。这是亚黎图第一次在距离王太后这么近的距离听闻她的声音。现在被贬为侍从的亚黎图,反而得到了能觐见王太后的难得机会。
当然,亚黎图还记得花魂祭和国王的葬礼那会,当时他就觉得甘梦和王太后很像。但没想到连声音都这么像。
冷静点,虽然很像,但不是甘梦。险些抬头的亚黎图在内心提醒自己,硬生生地停止动作。因为不能抬头,反而更觉得相像。
如果要形容甘梦的声音,那就是乍一听很平淡冷漠。王太后的声音也一样,无法从表面听出任何喜怒哀乐,就好像冰块一般。而且不论语调还是语速都和甘梦如出一辙,只是语气要比甘梦慎重些。
王太后和甘梦是母女,声音相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算心里知道,但自从登基仪式以来就没听过甘梦的声音了,无比怀念的亚黎图暂时动弹不得。虽然亚黎图不能抬头,但王太后当然认得他是谁。
"你就是那个恬不知耻活下来的前最高神官吧?"
"......."
在没得到准许前,亚黎图是不能回话的。那个和甘梦一模一样的声音继续吐露着,
"欧克莱为何要把你这样的人当作侍从。"
"......"
"那孩子又为什么要赦免你。"
"......"
"听说最近你还和库克见面了,那孩子真是的,怎么能就让库克见神官呢?是欧克莱唆使她的吗?这是欧克莱的阴谋吧?"
"在下已非神官。"
亚黎图冒死否认道,他前来觐见是有目的的,必须打开话题,不能一味沉默。王太后似乎有些不满。
"这些都是女王陛下告诉您的吗?"
然后面对亚黎图的擅自提问,王太后停了一拍,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呵斥亚黎图的无礼,冷冷回答道,
"不,是我派人调查的,因为最近库克很奇怪,收到报告后发现是那孩子的命令,万一发生了什么该如何是好。"
连一个护卫都不带,就接见可说曾是敌人的最高神官。王太后会担心也很正常。就连亚黎图也担忧过这个问题。如果被贵族知道了,他们恐怕会难以置信。所以为了避人耳目,亚黎图和王弟一次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那里是女王的私人休息室,而且还是女王亲自下令,如此避人耳目的会见一般是不会被人察觉的。
但现在暴露给了王太后,不知道她知道多少。
因为和女王是同盟关系,所以亚黎图得到了很多秘而不宣的通融。就连这次觐见也是因为秘书官的特许。
然后,欧克莱给的密道全都直通内宫深处,不论女王的休息室还是现在这个场所,都是王家用来揭见心腹的地方,换言之周围没有侍卫。
如果不知道详情,在王太后看来,就好像是秘书官对王家心怀不轨。想当初王弟也对女王有过同样的怀疑。
虽然和欧克莱关系僵,但至少还留有私下接见的信任。但结果欧克莱又派亚黎图单刀赴会。王太后会慌也是理所当然的。或许还会觉得被背叛了。
"你现在又为何要来见我?是有何图谋?先说清楚,如果欧克莱想利用你来暗杀我,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不仅是声音,王太后长得也和甘梦十分相似。
亚黎图抬起头,看向了王太后。虽然有着岁月的痕迹,但不论那冰蓝色的眼眸还是卷曲的长发或是小巧的脸型都如出一辙。不,应该说甘梦酷似王太后吧。
但两人间也只有外貌相似。
王太后至此一次都没叫出甘梦这个小名,就算是因为提防亚黎图,但她甚至没有叫过耶绮丽这个名字,而是把甘梦叫做那孩子。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亚黎图才会迫不及待地想开口,
"在下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今日来此是想就女王陛下和邻国卡布吉联姻一事,进行商议。"
"这件事轮不到你插嘴。"
王太后毫不退让地呵斥,
"身为神官,居然想插手政治吗?别做梦了。"
"刚才已经明言,在下已非神官。"
"就算如此,此事也轮不到区区一个侍从多嘴。或者你想说你是代表欧克莱出现在这里的吗?"
"确实在下会前来是直属秘书官的指示,但这也是在下个人的意见。"
"原来如此,就是因为听了你的话,库克才变得奇怪的吧。在此命令你不准再接近库克,区区侍从的话哪值得入耳。"
"在下惶恐,但在下原本是求见女王陛下。女王陛下多有不便,于是让王弟殿下代为接见在下。经过一些经纬,才演变成打扰王弟殿下尊耳的情况。如今,在下认为此事最适合和王太后殿下商议,才前来此地求见。"
"你无论如何都要插手王家之事吗?"
王太后似乎有些傻眼。亚黎图低头响应,
"殿下圣明。"
"你想说什么?"
王太后冷冷地抬起下巴,
"你不说我也知道。欧克莱想要抛弃我的祖国,那个秘书官就是那种见风转舵的男人,我不会让他得逞。"
王太后比亚黎图年长,发言却显得幼稚。
甘梦和王太后正相反。虽然年幼,但时而会发表出理性到冷酷的言论。亚黎图相信不论何时,她都会以大局为重。
"请您冷静看待这件事,秘书官大人并不是要抛弃卡布吉,而是因为没必要才拒绝联姻。这次的联姻并不能为菲戈麦斯带来利益,只有坏处而没有益处。"
"因为没有益处,你要我对祖国的困境熟视无睹?"
"如果卡布吉并不会输,那联姻只会为本国带来忧患。"
"你怎么知道不会输,是欧克莱那张嘴说的吗?"
"殿下,没人能得知未来之事,但可以预测。秘书官大人的预测有理有据,论可能性,卡布吉的胜算确实比较高。"
"这些是欧克莱的借口吧?"
既然王太后和欧克莱关系那么差,那或许欧克莱指东,王太后就必定指西。
而且和王弟不同,王太后没那么率真。因为担忧故国,或许已经被蒙蔽眼睛,无法做出冷静的判断了。
"但欧克莱大人做出的判断都是以国为本,如果忽视,会引发贵族间的反弹的。"
"你以为那个秘书官在贵族间很有人望吗?神官或许不了解,那个秘书官最喜欢操纵别人,虽然出身第一名门,却不得人心。"
现阶段,反对联姻,支持欧克莱的贵族有四成。另外三成人保持中立。
换言之,这次支持王太后的贵族占了三成,不算少数。其中或许也有很多秘书官的政敌。
亚黎图不是贵族,以前身为神官的他并不清楚贵族间的恩怨,而现在他也只是个没有身份的平民。
云上之人的想法他不懂。
但是只有一点能明白。明明作为女王的甘梦因为顾忌王太后,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而王太后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太不公平了,亚黎图心想。
"那么,甘梦怎么办?"
不小心脱口而出,
"夹杂在你们政治斗争中的女王陛下呢?为什么没人站在她的立场为她多去考虑一下,她明明还是个孩子。身为母亲的你最应该去关心她的不是吗?即使是政治婚姻,甘梦是否真心想联姻,你难道都没有问一问吗?"
"你为何,知道那个名字。"
王太后的声音动摇了。
"王太后殿下,这是您赋予女王陛下的名字,但您有多久没呼唤这个名字了呢?"
"无礼之徒,是欧克莱告诉你的吧,他告诉了你多少王家之事?莫非他早就和神官私通了吗!"
"并非如此,欧克莱大人只是收留了在下。"
"一派胡言!"
王太后以衣袖掩面,
"虽然那是个不讨人喜欢的男人,但没想到他居然会和神官狼狈为奸。简直荒唐,够了,快给我速速退下。"
"不,在下不能退。而且就算秘书官大人有所打算,那也和在下无关。"
"轮不到你们这些宵小来插手我们王家之事。欧克莱是急了吧?因为那孩子做出了不合他心意的决定。但竟然想让你来说服我,看来他是急昏头了。"
没错,亚黎图是没有信用的。对王太后而言,曾是神官的亚黎图是敌人。甚至连身为女王秘书官的欧克莱也不算友方。被挑刺和女儿间的关系,只会显得亚黎图居心叵测,最多让王太后大动肝火。而且就算说出和甘梦的关系,王太后也不会相信他。亚黎图无法触动其一分一毫。
"请听在下一言。在下并非是为了秘书官大人而站在这里。恕在下逾越,敢问最近您有关心过女王陛下吗?有和她见过面吗?有听过她的声音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您了解女王陛下的心事吗?"
"我是那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不如你了解那孩子。你简直在说天大的笑话。"
"不,我了解的。有我了解的部分。"
或许和王太后比起来,亚黎图和甘梦一起度过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但那些话语,那些音容笑貌,一刻都不曾忘记。
亚黎图是说服不了王太后的。
但亚黎图仍然不想放弃。
"女王陛下并不想联姻。"
"一派胡言!"
"恕在下斗胆,但敢问女王陛下真的如您那般爱着卡布吉吗?"
亚黎图从怀里拿出一个茶色的大象折纸,
"这是女王陛下交于在下的东西,您应该一眼就能知道这是出自谁手。折纸是海对岸德帕国的特产。这个国家盛产纸张,其中又以折纸工艺广为人知,几十年前在卡布吉也盛行过一阵。因为轻便又平价,趣味繁多,可塑性强,尤为受到平民的喜爱。"
王太后面无表情地俯视亚黎图手中的折纸。
"您把在卡布吉学到的折纸教给了女王陛下和王弟殿下。王弟殿下曾告知在下,您一直在述说着身处卡布吉的过往。"
"卡布吉是我的故国,也是我孩子的故乡。将回忆告诉他们,将其传承有何不可?"
"但女王陛下爱的并非卡布吉,而是身为母亲的你。"
"这两件事是相同的。那孩子也有卡布吉的血脉,她应该爱着卡布吉,预定和她联姻的对方也不是毫无关系的外人。"
"何以见得?女王陛下既不曾踏足过卡布吉,也不曾见过身在卡布吉的亲戚。纵使有血缘关系,未曾谋面的联姻对象也和陌生人无异。在下认为女王陛下对卡布吉不存在任何特殊感情。而且她作为菲戈麦斯的女王,身负荣耀和责任。当然不可能乐于接受这次联姻。"
"为何你敢如此断言!连欧克莱也不曾在我面前这么胡说八道,区区一介侍从,居然敢对王家之事如此说三道四,简直放肆!"
王太后一定还不曾知晓。
毕竟甘梦已经在联姻的同意书上签名,普遍都认为她是赞成联姻的,王太后想不到她的真心实意也情有可原。
欧克莱说甘梦不赞成这次联姻,亚黎图也这么觉得,但她是绝不能在王太后面前说出口的。虽然亚黎图说服不了王太后,但如果知道其实甘梦并不想联姻,王太后或许就会重新考虑。卡布吉是王太后的故乡,但甘梦也是她的至亲。为此,一定要让王太后相信亚黎图,把甘梦的真心实意传达给她。
王太后的声音依然迟缓,且冰冷。亚黎图低着头承受她的怒火,
"在下没有说谎。诚然,如果这是次必要的联姻,女王陛下势必能抛弃自身感情,选择联姻。但如若会有损菲戈麦斯的利益,她也势必会抛弃卡布吉。这不代表女王陛下是无情无义之人,女王陛下虽年幼,却能以国为重。还望您理解。"
"胡说八道,"
这时王太后没有怒斥,反而发出轻笑,亚黎图疑惑不解。原本肃穆的谒见厅内仿佛突然有花开了一样。
"这都是你的妄想吧?"
亚黎图的心停跳了一拍。
这么说也没错。亚黎图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甘梦了,也没有亲耳听过甘梦的想法。刚才他质问王太后知不知道甘梦的心事,这些全都可以反弹到他自己身上。而且说实话亚黎图并不想甘梦联姻,他是有私心的。
"我才和那孩子见过面,那孩子根本不如你所说的那般厌恶。你呢,有和那孩子见面,亲耳听过那孩子说不想联姻吗?怎么可能。你要不是听信了欧克莱的谗言,就是陷入痴心妄想了。呵呵,贵为一国之君的那孩子,岂是区区侍从的你能揣测的?"
亚黎图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亚黎图的情报全都来源于欧克莱,难保欧克莱不会隐瞒什么。他本以为王太后就是甘梦答应联姻的唯一理由,但万一不是呢。
是卡布吉在战胜或战败之时和菲戈麦斯有什么密约吗,还是如今的情势并非如欧克莱所说的那么有优势呢?
怎么会,不,这个可能性是有的。
"两位有好好谈谈吗?"
"卑鄙之人,你想打听什么?"
"不,在下只是觉得如果不是谈政事,女王陛下应该会很开心吧。因为女王陛下不论何时都想与您相见。"
莫非卡布吉真的会输,不对,若如此就更不能联姻。只有当联姻能决定成败之时,这场联姻才有意义。
但意义算得了什么。亚黎图动摇了。甘梦真的不想联姻吗?避而不见会不会是因为她已经厌倦了亚黎图?光这么一想,跪倒在地的亚黎图就已经腿软了。要是被甘梦抛弃了,他或许会爬不起来。
如果是还相知相伴的那段时光,就算没能见面,亚黎图也不会有任何怀疑。但是亚黎图先开始冷落甘梦的。
这一切都是亚黎图自己招致的。
振作一点,亚黎图边呵斥自己边吐了一口气。快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亚黎图确实没听过甘梦的真意,但亚黎图也知道甘梦不可能为了私情左右国家大事。如果甘梦讨厌联姻,那多少泄气话亚黎图都愿意听她说。
但甘梦是不会这么做的。
就算能为王太后勉强自己,也不能为自己牺牲国家。
夹在母亲和国家之间的她,一定很痛苦。
甘梦是菲戈麦斯的女王,她随时做好了为菲戈麦斯牺牲的准备。连亚黎图都能谅解她,为何身为她母亲的人不能谅解呢。
"并非妄想,"
这时另一个声音从亚黎图身侧传来,就算不去看,亚黎图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那仿佛王太后声音的回响,沉静地在空旷的谒见厅内响起。
"母后大人,是我告诉他的。"
甘梦不知不觉从谒见厅的角落出现,她穿着女王的正装,头戴金冠,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看着亚黎图。
"和神官私通的并非老师,而是我,我和前最高神官亚黎图是同盟关系。"
甘梦的声音十分坚决,
"现在依然是。"
跪倒在地的亚黎图一动不动。事到如今,甘梦的现身比千言万语更能证明亚黎图所言非虚。但即使面对突然现身的女儿,王太后也没有一丝动摇,
"你这个傻孩子在说什么。神官是我们的敌人,就因为神官咄咄相逼,你父王才会过世的。什么穆纳花,全都枯萎了才好。"
"确实,神官利用了花。所以我才想找到神官的弱点,和亚黎图联手了。"
这时甘梦拿出一个折纸,那是个蓝色的穆纳花折纸。
"母后,这个人虽然热爱花,却不曾利用花。"
"那么他果然是我们的敌人,穆纳花,那是神官的象征,明明只是个谎言......"
"母后,我也热爱花。"
王太后哑口无言。
"即使是个谎言,即使不是特别之物,花依然很美丽,是他让我知道这件事的。"
"你......你被神官蛊惑了吗?!"
"我没有被蛊惑,我现在仍觉得和他一起学着种花的日子,是段有意义的日子。"
"甘梦,"
王太后从王座上站起身,被呼唤小名的甘梦瞬间睁大眼睛抿起嘴。
"我这个母亲可不记得教过你和神官来往,对神官卑躬屈膝。是欧克莱唆使你的吗?"
"老、老师他......"
"那个男人不配称为你的老师,果然不应该把你的教育交给他,要不是国王陛下的决断,我会亲自教育你长大。"
"母后,您在骗人。"
"什么?"
"因为母后更爱库克不是吗?"
王太后没有回答。
"即使如此,也没有关系。但老师并没有任何过失,或许母后有所误解,但老师是真心为这个国家着想的。"
虽然喜欢算计,或许也有视他人为棋子的一面,但亚黎图也知道欧克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和有私心的自己不同。
王太后也是有私心的。偏心小儿子和故乡卡布吉都不是身为国母应有的行为。至今甘梦一直对此默默忍耐。
然后当事实摊在眼前,王太后大惊失色,
"你你的意思是我没在为菲戈麦斯着想吗?!"
就连亚黎图也知道,王太后重视卡布吉多于菲戈麦斯。但甘梦无法坦率回答,更无法责备王太后。
"那此人现在站在我面前,也是你认同的吗?"
"不......"
"甘梦,你是被此人迷惑了。你的意思是身为国母的我的判断还不如神官吗?让你和神官合谋哪里是为国着想?作为直属秘书官,却和最高神官勾结,让最高神官插手国事,简直荒唐!"
甘梦镇静地说,
"但亚黎图并没有错。亚黎图和老师甚至不惜来到母后面前,都要阻止我,全都是为了菲戈麦斯着想。"
"甘梦!"
"而且,和亚黎图联盟是我自身的判断。"
甘梦抬头望向王太后,
"因为母后……更爱卡布吉。"
"殿下。"
亚黎图打断难以启齿的甘梦。这是十分无礼的行为,但他必须站出来。
就算是有私心,亚黎图会站在这里,也是因为有些话只能由他来说。他必须代替说不出口的甘梦向王太后阐明。
"王太后殿下,卡布吉确实很美,但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就算赢得了敏塞弗,也已经找不回过去的景象了吧。回忆终究是回忆。请正视现在,并展望未来吧。"
一直避而不见的甘梦会来此地决不可能是偶然,而是因为她仍把亚黎图当作同伴,这个事实让亚黎图信心大增。
但见到许久未见的甘梦的那瞬间,涌上心头的却是一股挫败感。失败了,亚黎图心想。
自己不能成为甘梦和王太后之间的火种,亚黎图不是为了为难甘梦,而是为了让王太后意识到甘梦的感情而来的。
虽然欧克莱和王太后是政敌,但不能让甘梦和王太后决裂,而是必须引发出王太后对甘梦的......两人之间的感情。
为此原本由亚黎图一个人说服王太后,才是最好的。
但亚黎图没来得及,甘梦就来了。
显然,她是为了救亚黎图而来的。明明无法违抗母亲,却为了救愚笨地跑来王太后面前的亚黎图而来了。
或许也并非全然是为了亚黎图,也有作为女王的判断吧。但硬是让甘梦去违抗王太后,亚黎图也是于心不忍的。
既然如此,至少不能让甘梦和王太后正面交锋。
说服王太后的任务要由自己完成。
而且这不仅仅是告诉王太后的话语,也是亚黎图对自己说的。
亚黎图和王太后是一样的。
光顾着回首过去,没有展望未来。
亚黎图也冷落了甘梦。在即位初期这种最辛苦的时刻,没有为她着想,为她分担忧虑,帮上她一丝一毫。
他在人生的转折点上迷失了。
"你这个侍从直到最后都要插嘴我们王家之事吗?你口中的未来是指何事?"
面对略微无可奈何皱眉的王太后,亚黎图说出了还未曾告诉甘梦的话,
"对在下而言,未来,就是女王陛下赋予在下的一切。"
亚黎图能感到甘梦微微屏息。
"在下曾是最高神官,如今沦落为了一介侍从,但在下并不认为这是不幸的。然而最初,在下却没有领悟到女王陛下的用心。"
"你是想说你很不满吗?"
"或许如此,在下沉浸在了往昔的回忆里,这也许是一种可称之为乡愁的情绪。历经大起大落之后,无法立刻好调整心情。也因此白白浪费了时间。"
"浪费了什么时间?"
"交流的时间。"
王太后奇妙地歪着头,这么一看感觉和甘梦很像。这是当然的,因为两人是母女。但就算是亲子,也会有隔阂。就算知道了甘梦的真心,就算听甘梦亲口述说,王太后依然没有屈服。也难怪甘梦会一直退缩。
但亚黎图却能理解王太后。曾经为了故乡,为了一切失去之物,亚黎图不惜赌上仅剩下的全部成为了神官。
亚黎图通过王弟知道,甘梦和王弟都被卡布吉出身的其母束缚。王太后则被身为卡布吉人的过去束缚。王太后爱着曾经的卡布吉。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论好坏,过去都会是如此的令人心焦。
试想亚黎图也经常怀念过去。其中故乡尤为令人怀念。即使是不如卡布吉那么繁荣的贫瘠村庄,却也是亚黎图无可替代的故乡。
但在达成了目标后,亚黎图感到了空虚。
就算成功报仇,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
从结果来看,这两年的时间亚黎图只是碌碌无为地沉溺在了过去里。所以在大仇得报后,他更加失去了目标。
"据在下所见,女王陛下虽然年幼,却心思灵活,极具远见。但或许在下所言也并非正确。"
亚黎图如实称述,
"因为在下自己的愚蠢,在下也已经很久未曾和女王陛下见面。女王陛下正值花季,此乃为人生中最为光辉耀眼的季节。一日不见,她就比昨日更为成长了。王太后殿下,您又如何?除了联姻一事外,最近有和她谈论过政治之外的事吗?有好好看过她的脸吗?有说些作为母亲的话语吗?不说出来的话,一定什么都无法传达。本来了解的东西,也会变得不了解。因为任何事物都随时在改变。"
"也有不变的事物。"
"是的,但那仅止于回忆。在下认为现实比回忆更重要。亲身经历后才能痛彻醒悟,为了过去而忽视未来是多么的可惜。"
不论亚黎图做什么,故乡都已经回不来了。这份过去很苦涩,但如果没有过去,他一定就不会遇见甘梦了吧。
遇见甘梦后,亚黎图从神官变为侍从,从神殿走至王宫。
过去连接着甘梦,然后是甘梦给予了亚黎图未来。
幸好,他还有未来。通过今次的事,亚黎图总算醒悟。不能一味沉浸在过去的哀思里,而漠视未来。
"所以你要我舍弃吗?"
王太后也一样。曾经美丽的卡布吉如今已面目全非。就算没有被彻底摧毁,对其而言,过去也已经如同抓不住的镜花水月。
能想象王太后的心情,想必既不甘心,也十分伤心,正因为美好,往往丧失感才更加巨大。
但不能因此就自暴自弃,忽视未来。只有在未来才能抚慰在过去受到的伤痛不是吗?
"恕在下逾越,但若您一味地执着于曾经的卡布吉,而忽视如今菲戈麦斯的一切的话,到时您真的不会后悔吗?"
"你后悔了吗?"
"光是这次联姻一事,就让在下不知悔悟了多少次。要是早点醒悟,或许就不会被女王陛下避而不见,也能帮上忙了吧。但现在还为时不晚。原本在下并没有苟且的打算,但在活下来的如今才能深刻体会到,这条女王陛下开恩保住的性命,十分珍贵。而这就是未来。在下觉得很庆幸能遇见女王陛下。"
"那你就应该好好珍惜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性命,但你竟胆敢跑来我面前出言不逊。真是个大胆狂徒。"
"在下惶恐,但正因为受恩于女王陛下,在下想为了女王陛下使用这条性命。既然已经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在下已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都将为女王陛下尽力。就算会因此再度丧命,在下也必须把女王陛下的真心传达给王太后殿下。"
"你想说你比我更了解这孩子吗?"
"这也不尽然,只是女王陛下为了在下来了。在下十分欣喜,女王陛下果然还是在下认识的那位女王陛下。"
"明明说过没有不变的事物,你这张嘴还真能说啊?够了,看在你那么固执的份上,我饶你一命。"
王太后的语气十分微妙,既像无奈,又像不甘,还带有一丝嘲笑。
"诚如您所说,在下没被女王陛下抛弃实乃庆幸。王太后殿下,或许您会觉得难以置信,但请别埋怨女王陛下,请去理解她。若一直不交流的话,心一定会远离的吧。怀念过去是无可厚非的,但展望未来也是令人欣喜的。如今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王太后的视线前方,站着甘梦。
甘梦代表着未来,不仅是对亚黎图而言,当然也是对王太后而言。这份未来并不苦涩,就如同其名一般。
"王太后殿下,这是您取的名字,您应该比谁都了解这份未来是何其美好。"
王太后怔怔地望着甘梦,问道,
"你真的和此人及欧克莱有相同想法吗?"
"......正是。"
面对甘梦的肯定,王太后跌坐回王座上,
"欧克莱口中的支援有多少可信度?"
虽然仍是质问,但从语气中已经听不出针锋相对的意思。
然而,这之后才是关键。要如何让王太后同意让王弟去支援卡布吉,是个难题。一个弄不好,或许会让好不容易回心转意的王太后立马翻脸。
况且亚黎图本身还对这件事有所犹豫。
"我会派出三分之一直属军,并召集北部区域的各领主出兵,还会让三将军之一的萨巴斗将军做统帅,带领全军前往卡布吉。"
不知道甘梦是否知道欧克莱的打算,只见她沉着地说道。
"卡布吉是菲戈麦斯的同盟国,就算是为了抵抗敏塞弗的入侵也绝不能抛弃。"
说实话,只要菲戈麦斯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也无需非得让王弟出面。如果是将军的话,完全足以代替王弟,让卡布吉满意。毕竟王弟虽然身份尊贵,但只是个标志,和将军相比战斗力决定性不足。
再来,如果欧克莱打算送走王弟,是因为亲子关系这件事,那也是可以在今后改善的。
只要能取消联姻就足够了,亚黎图这么判断。要是在这里提出王弟,只会让王太后怀疑欧克莱居心叵测。
但是对王太后而言,欧克莱打算如何支援卡布吉并不是重点。王太后沉默地听着,最终轻声问道,
"你真的很早之前就和神官有所关联了吗?"
"是的,但不是和神官,而是和亚黎图。而他现在冒着生命危险站在母后面前,也并非出于计算和利益,而是为了我。"
亚黎图十分紧张,他想要王太后接受的并不是甘梦和自己的关系,而是甘梦的真意。
"既然如此,为何最初答应联姻?"
"母后......"
"为何不直接反对?在你眼里,我这个为母的就这么不通情理,让你为难吗?难道比起为母的我,你觉得此人更为你着想吗?"
这次轮到甘梦哑口无言,王太后趴倒在王座上,无力地挥手赶走两人。
"够了,退下吧。"
觐见结束了。甘梦在前面带领亚黎图走在密道中。一路上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衣着华贵的双肩下沉,背影明显显得很沮丧。
亚黎图也很气馁。虽然拒绝了联姻,但甘梦和亚黎图的关系让母女间掀起了波澜。就是想要避免变成这样,他才单刀赴会,现实却不如人意。是亚黎图想得太天真了。别说王太后不相信他,就算真信了,亚黎图和甘梦的关系也会让王太后大惊失色甚至勃然大怒。然后被质问的甘梦则会受伤。
"亚黎图,以后不管老师说什么,都不要再去见母后。我会提前告知老师。"
甘梦的声音来自长长的沉默后。
"......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没有。我知道的,亚黎图是在为我担心,但我不想被亚黎图看到那么没用的样子。"
甘梦叹了一口气,
"亚黎图,你觉得老师为什么要派你去见母后?"
"恐怕不是觉得我能说服王太后吧?"
证据就是甘梦恰到好处的登场,毫无疑问这是欧克莱的盘算。这件事不可能是欧克莱以外的人告诉她的。
"老师是为了让我和母后吵架,才利用了你。"
没错,欧克莱根本没期待亚黎图有所作为,他只是个饵。
如果要形容王太后和欧克莱的关系,说好听点是政敌。虽然关系不好,但放在平时,两人针锋相对的机会也没那么多。
然而这次事关王太后的老家卡布吉。而且甘梦选择了王太后。所以欧克莱祭出了亚黎图,想让甘梦驳回自己的选择。
亚黎图无法说服甘梦,所以想去说服王太后。但其实他当然也说服不了王太后,所以这是一出逼甘梦出马的苦肉计。或许亚黎图会没头没脑地跑去找王太后,只是想要抱怨一句,但至少欧克莱是有所打算的。
只要甘梦没有舍弃他,就能成功。
然后,果然甘梦没能舍弃他。
"但我没能做到,我没法堂堂正正地告诉母后,不想和卡布吉联姻。"
亚黎图知道了,甘梦会一直避而不见,就是害怕在亚黎图面前丢脸。她不想让亚黎图对她失望,不论作为甘梦还是作为女王。
虽然亚黎图是想凭自己说服王太后,但从结果而言,只是让欧克莱的计谋得逞了。明明因为亚黎图的擅作主张,增添了和王太后之间的裂痕,她却没有怪罪亚黎图。明明受伤了,却怕在亚黎图面前丢脸。
亚黎图本以为自己清楚甘梦的迷茫。即使亚黎图不说,她心里也很清楚如何才是以国为重。但是却做不到,所以才避而不见。
但不仅有迷茫,还有不安。
最初是亚黎图先无视甘梦,但甘梦没有生气,听欧克莱说,她反而还为是不是惹亚黎图生气而担忧。
她想错了,然而亚黎图也想错了。
原来不只有亚黎图害怕失去甘梦,甘梦也会害怕失去亚黎图。之前她会误会亚黎图在生气,也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不论是保住亚黎图一命,或是无法违抗母亲,都不是女王应该做出的行为。甘梦害怕亚黎图会对她失望。亚黎图不想逼迫甘梦,才直接来找王太后。但在甘梦眼里,他这么做或许是基于欧克莱的命令。两人的心意擦肩而过。就如同刚才在王太后面前所说的那样,亚黎图现在发现,彼此间还有很多不了解。
"能见到陛下您是我的荣幸。"
亚黎图跪在密道里,甘梦停下脚步。
"陛下您一点都不丢脸。请让我为那天您的赦免,献上诚挚的谢意。明明托您的福才死里逃生,还请原谅我说得那么晚。"
总算把道谢说出口了,亚黎图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不说的话,就不能传达给对方。
"那是我擅自作主。并不是亚黎图的错。"
"在下也擅作了主张。"
甘梦的背影一动不动。
"没有和您商量,就逾越地去觐见王太后,是在下有失礼数。您完全可以大发雷霆,并责备在下,也可以弃在下于不顾。但您没有这么做,那在下又怎么会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呢。"
"那是......老师的......而且,是我不好。"
"您没有不好。"
甘梦沉默了。
"即使年幼,欠缺考虑,身为女王,您仍有决定一切的权利。作为臣子却企图颠覆您的决定,才是越线的行为。"
"......"
"但在下却在没有您许可的情况下,擅自作主去见了王太后,简直太自以为是了。但有一事请容在下辩解,"
"......"
"正如陛下所言,秘书官大人或许有很多打算,而我现在是秘书官大人的侍从,必须听其命令。即使如此,我也是为了能改变王太后心意而去的。虽然并不想让您和王太后殿下发生冲突,可以的话很想一个人搞定。"
欧克莱的做法是必要的,而且以结果来看,十分有效。
不能因为王太后的一己私情联姻,甘梦也知道这一点。而且亚黎图冒着生命危险站到了王太后面前,她也就不得不现身了。就算知道这是苦肉计,她内心也清楚欧克莱和亚黎图的选择才是基于国家的正确做法,所以她无法舍弃亚黎图。
甘梦登场了。她承认了和亚黎图的关系,间接肯定了亚黎图和欧克莱,相对的,让王太后受到了很深的打击。
欧克莱的计谋得逞了,但亚黎图却并不是这种打算。
并不想让她做这种事。因为伤害母亲代表伤害甘梦自身。
"在下没能靠自己一人说服王太后,即使避免了联姻,这个结果对在下而言也是失败的。在下绝非是想逼迫您在在下和王太后之间做选择。或许是自以为是,但在下自认对陛下还是有一定了解。在下不认为您同意联姻是出于自愿,秘书官大人也一样。但在下和秘书官大人不同的是,或许秘书官大人认为贵为一国之君的陛下不应该屈服于父母,但在下觉得孩子在乎父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只是您责任心强,一定无法原谅自己的决定是出于私情,所以为了能帮上陛下哪怕一点点忙,在下才决定前去觐见。"
亚黎图深深低下头,
"当然即使如此,这也是在下擅作主张,而且结果还是承蒙陛下相救,真是太失态了。"
"亚黎图,"
甘梦没有回头,
"亚黎图不会对我失望吗?我明明已经登基成了女王,却没有以国家为重,也没有听亚黎图的话。"
"为何?在下确实愚蠢,但并非不知感恩之人。在下决不是对陛下的决定有所不满,更不可能是对陛下的赦免心怀埋怨,这一点请您相信。我已经不知被陛下帮了多少次,光是这条性命就被陛下救了两次。陛下,您前来救我让我万分感激。"
如果甘梦没来,亚黎图别说达成目的,说不定还会被安上冒犯王家的罪名,甚至把欧克莱拖下水。亚黎图想发掘出王太后对甘梦的感情,但对王太后而言,他没有一丁点信用。好在甘梦本人出面。明明无法违抗母亲,却还是为了亚黎图来了。哪里丢脸了?丢脸的是亚黎图。
"不,是亚黎图代替我说出了我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和陛下的恩情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或许没有亚黎图的介入,母女间也能好好对话的。但因亚黎图的多此一举,加深了两人间的裂痕。
"另外对于这次的失败,在下会深刻反省,下次决不再犯。如果陛下您同意,请容在下尽全力做出补偿。当然,也愿意接受陛下的责罚。"
甘梦撇过头低语,
"你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和我相处了?我是陛下,除此之外呢,我的另一个名字,你已经不会再叫了吗?"
"如今已时过境迁。"
"我给你特许。"
"在下认为有所不妥。"
"那就是命令。"
"在下遵旨。"
"亚黎图,这样说话好难受。"
不知不觉间,甘梦已经朝低头下跪的亚黎图转过身。她俯视这边,冰蓝色的双眸哀伤地眯起。
"那,请答应在下,不要畏于在下面前丢脸,若如此,在下也会改正态度。"
甘梦没有回答,她闭上眼,呼地深呼吸了一下。
"而且不论何时,您在在下面前都不会是丢脸的。”
重新睁开的冰蓝色眼眸捕捉到亚黎图,
"亚黎图你要宠坏我吗?"
"当然了,您还是个孩子。"
这一刻,两人冰释前嫌。亚黎图决意,无论今后将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忽视甘梦,而是要把甘梦当作孩子对待,给予她一个能放松的场所。
在亚黎图眼里,最初甘梦就是个孩子。他是从学徒开始认识甘梦。就算在得知她是王女后,这种印象也依然没有改变。
如今,她已经是女王。
但,甘梦依旧是甘梦。虽然有着成熟稳重的一面,但也有着稚嫩寂寞的一面,和以前毫无不同。
当然,也有不同之处。亚黎图仰望甘梦。既不是学徒时的简陋衣衫,也不是王女时的飘逸女装,女王的甘梦身着以暗红和金为主色调的正装,刺绣和编织物重叠了好几层,让其整体的身形看起来大了一圈。虽然十分华贵,但也显得臃肿。一头卷发被盘起,置于其上的小巧金冠看起来也十分沉重。看得亚黎图十分心酸。
女王的身份是层枷锁。
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必须自我牺牲。如果有必要,欧克莱会使出一切手段来督促她。
再来,她还没有会安慰她的保护者。
所以亚黎图必须给予她一个能抛开女王身份的庇护所,就如欧克莱所言一般。恐怕这就是亚黎图留在王宫的作用。欧克莱一直企图让两人见面。虽然最终他把亚黎图用作了饵,但这也是出于被甘梦躲避的无奈之举。
"不过说来,您十五岁的生日快到了。在下提前祝您贵体安康,事事顺心。"
若是以前,国王的生日这种极具纪念性意义的日子,当然会由最高神官的自己亲自操刀主持。但如今他恐怕连远远望甘梦一眼都做不到。而且他还被甘梦躲避着,后路也被封锁,下一次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为什么要提前说?"
"如果您答应在下不会再避而不见,那在下就能在当日亲口祝贺您。"
"那么就留到那天再说。"
甘梦许诺为亚黎图留出时间。在被躲避后才能体会到这是何其难得。
"那么,既然说好不会再躲避在下,那有什么烦恼也要和在下商量。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嗯。"
甘梦乖乖点头。这时两人走出了密道,来到了熟悉的休息室。
"亚黎图,下次就在这里见面,记得带点心来。"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