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祭坛如今早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自被神秘魔法加持过的十三石柱崩塌后,从中央的白色忏悔台起,四周铺就着花岗岩与白色大理石的地面就开始寸寸龟裂,如蛛网般的裂纹取代了原先刻画在地面上的繁缛魔阵,似乎要将整个大地给吞噬。
不断有碎石从大地的裂隙中坠入空洞的地下,而那忏悔的高台却逐渐升起。整片夜色已经彻底漆黑,连那唯一曾穿透了云层的白色光柱也于此时不见了。
波西的封印力量终于彻底耗尽了。在这样无光的黑夜中,就连太阳也只能对罪恶束手无策。
无尽的威势正在虚空间酝酿,巨大的虚影开始在高台上的天空凝聚成形,一双深邃的瞳孔倏地睁开,顿时红黑两色的魔力焰火在祭坛的废墟上熊熊燃起,火光冲天。
虚妄之傲慢的使徒坎帕里尼望着这神迹的一幕匍匐在高台上狂热的张开了双臂。他如羔羊舔舐母乳般舔舐着石质的高台,这是主即将降身之地,须以最纯净的姿态恭迎主的神躯。
坎帕里尼从未如此清晰的感知到神的力量以及神的气息。那尊贵的,强大的,他所侍奉并信仰的七罪之主,无上的魔神潘多拉,在这一刻,终于将跨越漫长的两百年沉睡,从波西的毒害中再度苏生。他相信主将救赎一切生命的罪孽,主将宽恕一切生命的罪孽,主将为世界带来真正的极乐——不被那虚伪的光明与众神所允许的,超脱了一切的自在极乐。
“无上的主啊,请为这沾满肮脏圣光与丑陋规则的世界带来真正的解脱吧。”
虚空中,与先前不同,那只狰狞的巨眼这次却没有给予坎帕里尼以任何回应。
与此同时,一道贯彻了天地的黑暗之光从远处升起,那是超越了世人所能想象的一击,凌驾于生与死之上的终极毁灭,令坎帕里尼也无法相信的另一个神迹。更可怕的是,从那道黑暗中,凭借精神的链接,他清楚的感觉到了神的动摇,神的畏惧。
“无上的主啊,那黑暗究竟是何物?”
精神链接的另一端,他的神依旧缄默。
森林彼端。
十三位骑士也停下了赶路的脚步,凯撒驻足凝望着那道冲天的毁灭之光,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的心里逐渐滋生。
忽的,一阵隐晦的精神波动开始从骑士们的身边浮现。这强大的精神力在墨蓝的夜色下有如深海的水纹般若隐若现,明明无形却又浓厚的如同实质,在瞬息间令骑士们陷入了窒息的昏迷中。
凯撒的眉头前所未有的紧锁起来,他从这蛮横的精神力中感知到了熟悉的气味,这也再度印证了他的猜测。
终于,他不再犹豫,一粒圆形的白色晶石被他从胸口取出捏碎,夜色中,只见那粒神秘的白色晶石爆发出了与在骑士们周围宣泄的精神魔法几乎一样的奇异水纹护盾,但仅仅只持续了短短数息,白色晶石的能量就已即将告竭。
忽的,一束强大的圣力从凯撒的身上铺展开来,他的背后竟是张开了双虚幻的光翼,凯撒整个人的气势则随之再度攀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不断有神圣力量从他的掌心涌出并注入其身前的水纹护盾中,两相僵持了许久,那阵磅礴如海的精神力才终于撤去。
凯撒虚弱的半跪在地,他额上的金发在此时似乎也失了光彩,沾染了许多的汗水。
“这便是神的随手一击吗?”他复又望向了那毁灭之光出现的方向,随后又回首确认了眼圆桌骑士们的状态。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陷入了绝对的昏迷中,但这并不致命,最迟到天亮,他们便会醒来。
“太阳曾预示了黑暗的到来,那究竟是指潘多拉的复生,还是眼前所出现的...”
凯撒用剑支撑着虚弱的躯体直起身来,既然已有神插手了他们的行动,那一切就都只能令做打算,无论潘多拉成功复生抑或再度遭到封印此时已不再是他们所能干预的事情了。只可惜,无上的波西神谕似乎早已预见了一切,他们却无法参透丝毫。
他长久的在原地驻足着,眼神眺望向远方祭坛的方位,那里火光四起,他也无法知晓到底正发生着什么。
在诸神的较量中,凡人能起到的作用向来与车前蝼蚁无异。哪怕他并非凡人。
只是,这一夜过后,天下恐怕又将迎来大变了。那等待芸芸众生的会是浩劫还是救赎,也许诸神早已知晓结局,而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