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蒙看了一夜的月,想了许多从前的事,心中有说不上的难言滋味。
他突然想喝点什么,便从屋里取来了茶壶与杯盏,壶里只有清水,但无妨。他自斟了一杯敬给天上的月,另一杯则敬给了自己。冥冥中,他觉得自己的孤独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月色的纱,变得轻淡了许多。
他忽地想起了米歇尔,那个极有可能与自己一同闯入这里的人,今夜的他会在哪儿呢?他也会像自己这般,在某处独自赏月吗?如果再见,他们又是否还要将GENESIS中的敌对关系延续呢?
萨蒙想了想,有时候仇恨来的真的很简单,它可以小到一句不顺心的话,也可以大到人命无数,无非都是利益纷争下的冲突罢了。如果当时萨蒙没有去抢夺那个世界BOSS,他与千年骑士团便不存在着矛盾,故而与天梯首席的米歇尔也没有了瓜葛。但世事无常料,如今他既已陷身于此,便只能默默地思忖着对方可能采取的行动,最好的愿景要有,但不可因此忽视了更大的威胁。
毕竟,神之间同样存在差距。他已经看出来了,不论在GENESIS中,还是这里。
当夜空星云变化,天际间光阴流转,不知觉地,初晨竟已悄然而至。
巨大的橘黄色弧光从地平线的沟壑上升起,赤色的晕光点缀了大地上的每一滴露珠,风吹草低,云起天明,每一丝毫的生命都在用力迎接的新的一天到来。
萨蒙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他将手中的酒盏放置在了桌上,身形微微背过了远方如血的朝阳。一道凭空升起的黑色火焰将他的身体如一片纸张般焚烧成虚无,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
接着,他便出现在了群魔之森已经面目全非的祭坛上空。
这里的大地如今沟壑纵横,龟裂无数,万千林木毁在了当晚的双神之战中。而在其中最深的一个地缝之底,已经被折弯了的圣皇权杖仍然稳稳的镇压着整座森林的魔气。
萨蒙当然不是来取回自己武器的。他将精神世界中的某个坐标印记用魔力牵引了出来。一座燃烧着蓝色冥炎的门由虚凝实,随着刻印有古老咒印与铭文的青铜大门缓缓张开,一个苍凉而死寂的世界渐渐从大门的缝隙中展现在了萨蒙的眼前,接着,他信步踏入其中。
转瞬间,风云变幻。
初晨的阳光消失不见了。大地由黑色的土与龟裂的缝隙变化成了滚滚白色的骨海,天空中黄沙飞扬,黑色的风暴于远处肆虐,卷起千层浪。
出现在萨蒙身前的依旧是当初的那座死山,由皑皑白骨自平地堆砌而起,直顶高天,比起阴森恐怖,更多了种威严与庄重,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王座。
“王座”之上,黑色的死雾之中,海因西斯仍如萨蒙离开时那般伫立在原地,如一尊太古雕像。
“潘多拉已得到封印。你完成了我的要求,黑暗与光的神萨蒙。”
海因西斯冷冷的声音自半空中响起。
“你想要什么?”
——“穿越世界壁障的方法。”萨蒙无喜无悲的答道,“这是我们事先就说好的条件。”
海因西斯没有立即答话,他只是微微仰首,眼眶中幽蓝色的冥炎闪了几下。
“我已经给了你方法。”
萨蒙的瞳孔微张,他的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立即意识到了海因西斯的言中之意。
“死界之门?!”
海因西斯缄默不语,这幅态度比起否定更像是默认。
“死界之门是链接诺兰德与地底世界的唯一通道,如果你想要的只是穿越世界壁障的方法,我给你的死界之门便是我的回答。”海因西斯冷冷的接道,“但很可惜,你似乎只想回到属于你的世界中去。而这,不可能做到。”
一瞬之间,萨蒙的心中有千重浪起,尽管早有猜想过海因西斯不会告诉他方法的可能,但真正当希望在自己眼前被掐灭的时候,他的心境依旧无法再如自己心想的那般保持住平静无波,加之在先前海因西斯对潘多拉森林领域的情报隐瞒,终于,萨蒙还是忍不住发怒了。
滔天的黑色火焰从他的身体中席卷而出,像一阵潮水自山顶驰骋而下,顷刻间便将整座死山燃起。火浪滔天,连那重重叠起的铅云似乎都为之退散了几分。
“对我而言,这样的交易意味着欺骗,海因西斯。”
萨蒙的声音冰冷彻骨,在他的手中,安德罗尼的信仰之杖早已闪烁起阵阵幽芒。
萨蒙的正前方,海因西斯依旧古井无波,只是他身上的阵阵死雾却突然爆发了开来,露出了那身始终隐匿在黑雾下古朴破旧的纯黑色骑士甲。一柄巨大的乌黑骑士剑被他安静的拄在身前,闪着蓝黑色泽的狰狞头盔中,有幽蓝的冥炎迸溅而出。
“神明萨蒙,你也许足够强大,也足够高傲。但在诺兰德,有三个存在你终究无法挑衅。”他一抬手,足有十米之长的乌黑骑士剑被他从死山之中整个拔出。一时间,死亡世界风起云涌,无尽威压自灰暗的天幕上笼罩而下,众生臣服,唯独萨蒙的黑炎仍灼烧不息。
“第一,勿要忤逆至高。”
“第二,勿要怀疑太阳。”
“第三,勿要反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