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西斯的气势节节攀升,身后黄沙与风暴变化不定,隐约间似乎凝成了他的面容。他一剑挥出,气刃斩断苍穹,无尽绵延的铅云在瞬间一分为二,切面整齐利落,滚滚灰色的云浪翻涌不息。诡异的苍白色剑光自上而下洞穿了整片死界的大地。
“灭绝。”
海因西斯一声低语。紧接着,微不可言的悚动便以死山之巅为圆心向周围的骨海扩散出去。
萨蒙的脸色一变,手中也随即撤去了示威的黑火。一片彩色炫光过后,萨蒙已是全副武装的姿态,身上璀璨深邃的星空散发出阵阵幽光,手中,安德罗妮信仰之杖尖端的三色界石绽放出了如水纹般的层层暗波。
“献给伦戈米尼亚的诸神黄昏!”
——信仰之杖的固有法则,同时将颠覆了伦戈米尼亚世界神迹时代的黑暗力与最后的主神圣光再现于世,其威力足可堪称灭世级别的最高法则之一。
对于海因西斯的突然攻击,萨蒙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早有预料。但真正令萨蒙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剑之威远远地超过了他对海因西斯实力的评估。
“灭绝”一剑已经完全达到、甚至超越了法则级的威力。以这样大规模的攻击起手,萨蒙是断然没有退路和闪躲余地的,要么以肉身硬抗,要么还以同样的攻击使能量相互冲突抵消,在他不动用战士职业与圣启者职业“神圣守护”法则的情况下,后者是最好的选择。
“诸神黄昏”法则立即自信仰之杖的尖端酝酿而成,如一层又一层透明的水波渗透进空间然后消失不见,但紧接着,稳定的空间便寸寸崩塌成了虚无的“空”。
光与暗的相生相融如水火相激,代表了安德罗妮的暗与主神杜朗的终极圣光重演着伦戈米尼亚世界神迹时代的谢幕绝唱,其迸发出的可怕能量甚至将构成死亡世界最基础的空间法则都短暂的冲击至消融。
“灭绝”的死寂侵蚀就这样如一股浩瀚洪流源源不绝的涌进了虚无,而诸神黄昏所创造的光暗交错却不断侵蚀起了荒芜的死界。
庞大的魔力在迅速流失着,但萨蒙却毫不在意。
死山之巅,海因西斯的眼眶中迸溅出了一抹红色的火光。他将剑重新插入了地表,双手摊开。
忽然间,萨蒙的感知中好像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一时并没有弄清楚这变化究竟为何,但很快,当诸神黄昏所创造出的空间崩塌被世界法则的修正力重新修补完毕,光暗交错的紊乱力量也被世界法则所排除到了死界之外,他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海因西斯,你到底是什么人?!”
极度的震惊让萨蒙失态的咆哮出声。
海因西斯正在运用死界本身的世界法则镇压他的诸神黄昏,这是已经完全超出了萨蒙想象的规格外操作。
运用了一个世界的基础法则...不,真正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法则运用,事情恐怕另有蹊跷...
忽然,萨蒙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个死界或许便是海因西斯的领域本身!
就像潘多拉拥有森林化的领域,这片死界或许就是海因西斯力量的实质化展现,如果是这样,倒也能解释在一定程度上解释海因西斯自称“身陷囹圄之人”的原因了。
眼下,萨蒙决定不再保留,绝对黑暗领域顷刻间便完全张开。一个黑色的小世界在无数降临的光柱间形成,悬浮在了死山之上的空中。
就像只有法则能抗衡法则一样,只有领域才能够抗衡领域,这一向是在力量达到神阶后的常识。但现在萨蒙心中突然没了底。他的绝对黑暗领域终究只是虚无的造物,是能量在模拟基础空间的排列组合后形成的拟态空间,与死界这样真正的微型世界有着根本性的不同。不过好在,当展开自己的领域后,那股属于死界的世界法则力终于从他的感知中淡去了。萨蒙这才松了口气。
“你的想法完全正确,神明萨蒙。”死山之上,海因西斯面无表情的缓缓说道,“勿要反抗死亡。如我最初所言,我们——并非敌人。”
黑暗领域中,萨蒙只是冷笑一声:“我们并非敌人?那你的这般攻击又所为何事?你的法则可让我感觉不到任何属于朋友的好意。而我的目的也很简单,你应该知道关于我降临这里的更多秘密!”
“——这些只是试探。”
出乎意料的,海因西斯缓缓的说出了这样的字句,让黑暗中的萨蒙一时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一场属于诺兰德的大战将不期而至。”他的眼眶中又闪现出了几缕红色的光晕,接着道,
“光与暗,冰与火,邪恶与正义,生存与死亡,一切矛盾的对立都将在审判日得到终结。这是一场席卷一切的战争,神与凡人同样不可避免,如果你不用尽全力,那么我的脚下便将是你的归宿。”
海因西斯手拄着巨大的乌黑骑士剑冰冷的说道。萨蒙的眼神透过领域的边界死死的盯着海因西斯那被裹覆于灰色头盔下的骷髅首级,心中愤怒愈发升级。
一瞬间,萨蒙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被卷入了一场由海因西斯所描绘出的可怕厮杀中,他并不清楚海因西斯口中的“审判日”与“战争”究竟是所指何物,但直觉上的敏感令他感到了一种畏惧——对于死亡的畏惧。
思前想后,自己为什么好好的一个游戏玩家会趟上这摊浑水?还说没有退路可言,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海因西斯微微低头,声音也变得低沉:“这是你降临至此便无法回避逃脱的使命,神明萨蒙。如果你感到愤怒、不甘,那么便去寻找太阳,它会有一切你所想要的答案,与之相比,切勿相信潘多拉的谎言,切勿使用诺兰德的法则。”
他的话音刚落,死界的空间便一阵扭曲,一个巨大的门竟是径直将萨蒙的黑暗领域整个吞噬了进去。萨蒙感知到了已经平息下去的世界法则力再次运作起来,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但转眼间,他便出现在了群魔之森的上空。
——他被海因西斯从死界中“踢出来了”。
种种不平与怒火终于在萨蒙的心中发酵至顶峰。
突然,萨蒙撤去了领域,一个十阶魔法星辰坠落被他毫无征兆的轰向了脚下已经化为废墟的大地。
庞大的暗星吞噬了地表几乎一切可见的残存物,将原本就已沟壑纵横的大地再次犁出了一个直径足足十里有余的凹坑,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撞击轰鸣声,萨蒙的心中这才有过一丝的畅快与安静。
他又静静的在空中思考了片刻,直至心情终于从接连的愤怒中彻底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萨蒙才又发动了高阶瞬移魔法,在一阵黑火的燎燃后,回到了位于卡斯特罗城的深蓝小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