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阿尔海姆酒店。
作为瞭望市的地标性建筑,阿尔海姆酒店向来是奢华酒店的象征,其内部装潢繁复,极尽奢华却又不失庄重典雅。
素来是上流社会的宠儿。
为了今晚一场带有社交性质的宴会,整个阿尔海姆酒店已经被财大气粗的诺登财团包场了。
如果不是在这里工作的侍者或是厨师,没有邀请函,连大门都进不了。
希尔维娅穿着笔挺的英伦侍从服饰,一手举着银质托盘,几个精致的高脚水晶杯放在上面,里面盛着红酒。
在会场柔和的灯光下,这些酒味醇香价值不菲的名贵液体散发着梦幻般深红色的光。
宴会的序幕早已被拉开,舞台上的乐团现场演奏着悠扬而优雅的交响乐,回荡在宴会大厅内的每一处角落。
舞台下,参加这场宴会的各界名流攀谈甚欢,频频举杯相碰,觥筹交错。
希尔维娅游走在会场的边缘,沉默地穿行在那些愉快地交谈,身着名贵得体的礼服的绅士和夫人之间。
她隐蔽地环顾四周,穿过摆满丰盛食物的一张张圆桌。
“来,让我看看……安德鲁·罗布森……在哪呢……”
希尔维娅似乎正在找什么人。
飘忽的目光游走在那些得体的绅士身上,尔后锁定住了一名正在与两位高贵的夫人交谈,有着硬朗外貌的中年白人男子。
“……很好,找到了。”
锁定了目标,希尔维娅迅速而不引人注意地穿过餐桌,来到大厅的中心地带,装作不经意间接近了那名叫做安德鲁的男子。
与此同时,她摩挲摩挲了手上平淡无奇的戒指。
这是启动术式的既定动作。
戒指上划过一丝不起眼的灰色光泽,上面的术式如常发动。
正在愉快地与两位外貌不错的女士谈笑风生的安德鲁突然感到一阵口渴,喉咙发干。
一个恰到好处的停顿暂时停止了与两位女士的谈话,安德鲁扭头,向着一副侍者模样,靠得最近的希尔维娅招了招手。
虽然心中对即将结束无聊的工作略微感到一丝欢喜,但是希尔维娅脸上却不动声色,带着淡淡的微笑,没有丝毫紧张。
她平静地把托盘递了过去。
安德鲁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随手取下一杯红酒,轻轻抿了一小口,似乎感觉还不错,接着又喝了几口。
随即,安德鲁把酒杯拿在手中,继续用风趣的口吻与两位贵妇谈笑。
希尔维娅收回托盘,脸上带着挑不出任何瑕疵的恭敬神色退下。
“完成了。”
低调地离开大厅的中心地带,希尔维娅随手将托盘放在运送食物的金属推车上,倒掉那几杯红酒,沿着大部分宾客的视线死角脱身,来到了杂物间。
脸上的恭敬迅速消失——这不过是伪装而已。
处理掉了侍从服饰,她换上与这场宴会基调一致的华贵礼服,重新回到了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
多亏了这件服装,即使希尔维娅一人独处,在这个为各界名流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圈子以及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所举办的宴会中也没有显得格格不入。
默默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希尔维娅冷然地注视着安德鲁将杯中那血液般暗红的酒液饮尽。
看到安德鲁拿起银叉,准备对撒着肉粒、奶油以及白鲟鱼子酱的面包块下手时,她便直接面无表情地转身提前退场。
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身穿黑西装的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对希尔维娅做了个请的手势。
希尔维娅坐到车后座上之后,司机替她关上了门,回到驾驶位上娴熟地发动汽车。
在阿尔海姆酒店门口的门卫目送之下,这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缓缓驶离,消失在路口处。
“怎么样……”
驶离阿尔海姆酒店一段距离后,司机打破了车内的沉默,开口问道。
“告死鸟?”
虽是提问,但语气却毫无起伏。
“我调查过,目标只是个普通人,不忌讳喝红酒,喜欢吃白鲟鱼子酱。”
希尔维娅靠在后座上,一边回答着司机的问题,一边从座位底下掏出很早之前就放在那里的私人物品。
“两种药分别下在那几杯红酒和白鲟鱼子酱里,无色无味,目标不会发现异常。”
考虑到待会还要从车上下来回家,希尔维娅打算换掉身上这件过于引人注目的礼服,于是稍微停顿了言语,脱掉衣服。
反正这辆车的玻璃经过了特殊处理,在外面看不见车内的状况,坐在前面的也是同性,没什么好害羞的。
“对了,这是你们借给我的幻术项链,就改变容貌而言确实很好用,现在还给你们。”
从脖子上摘下一条碎钻项链,希尔维娅正要把它递给了司机,却被拒绝了。
希尔维娅也没觉得尴尬,继续穿着衣服,把话题转回到任务上。
“单独吃一种药的话是不会中毒,也不会有什么用,”
“但是,两种药混合在一起的话就不同了,那样的话药效会在一天后发作,导致心脏骤停,让目标死亡。”
“因此就算警方事后检查那个被下了药的水晶杯,也不会从里面找到目标被下毒的证据;而我在现场唯一使用过,连戒环阶都不到的魔导术式,就算是反魔法犯罪部门也没办法测定残留在现场的微弱魔力。”
说着,没过多久,轿车在路边缓缓停下。
这条路上没有监控。
司机没有回头,双手从方向盘上面放了下来,看上去放松了些。
“预付的报酬放在后备箱里面,剩下的等确认目标死亡之后再支付。”
“嗯。”
希尔维娅已经换好了衣服。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和大街上那些随处可见的路人没什么两样。
“那么,明天晚上中心公园老地方见面,考虑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那条幻术项链算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知道了。”
希尔维娅起身,推开车门离开轿车,打开了后备箱。
里面有一个纸袋。
纸袋中放着几沓有些破损的、绿油油的不连号钞票。
揭开纸袋口子看了看,确认钱没有少也没问题,里面没有追踪器,希尔维娅就抱着纸袋离开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没有动,默默地通过后视镜注视着希尔维娅。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司机这才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上。
烟雾很快萦绕了车内。
司机目光溃散,空虚地注视着后视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