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怎么了?”
看着在地上翻滚的手术师,希尔维娅淡然地掸去了刀刃上的粘稠液体,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扯了扯嘴角,用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问道。
“嘛,大概是这样的……”
康斯蒂娜尽可能地保持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可眼神中却带着揶揄的笑意,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今天又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跑上门来送人头,被我给捏爆之后,在地上留下了一大滩恶心的东西——对了,你待会记得清理一下,我还是不会发额外的工资。”
想起了这件事,康斯蒂娜拍了拍希尔维娅的肩膀。
“之后,手术师那个家伙职业病又发作了,于是拿那滩东西通过炼金术制作了一只灰败鸦,喏,就是被你削掉脑袋躺在地上的那一只。”
“所以呢?”
瞥了一眼那只没有头颅的乌鸦的尸体,希尔维娅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那上面,用力压紧了肩膀上并不深的伤口,阻止鲜红的血液继续向外流逝。
“当时她正把感觉链结到了灰败鸦身上,还没有熟悉好这具身体,不受控制地从空中向着酒吧木门,歪歪斜斜地滑翔着,然后,你就恰好推开门进来了,还一刀把它的脑袋给削掉了。”
“因为感觉被链结在灰败鸦上,所以当你削掉灰败鸦的脑袋的时候……她就相当于完整地体验了一次喉管被割断的经历。”
“所以……”听到这里,希尔维娅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那片刀刃,看向仍然捂着脖子的手术师,“对不起?”
……
同一时刻。
英瑟兰王国。
隐于北部森林的古堡的中央会议室中。
中央会议室是一间极为宽广的幽暗厅堂,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清寒的月光在古堡中央的塔尖挥洒一片银芒,从窗棂中照进中央会议室。
红与黑的地板上极尽精巧地蚀刻着细密的纹理,向着四周延伸出宏大扭曲的几何图案,在月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灰,映出周遭空旷的空间。
而在这间宽广的会议室中央,却只摆放着一张宽大而华丽的红木长桌。
艾丝拉•布鲁赫纤细修长的身体上披着晦暗无光的深黑甲胄,制式古朴,上面一层层的金属如同细密的鳞片。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张暗红色的宽大座椅上。
那是主位。
艾丝拉坐姿端正,腰背笔直,没有一丝血色的细腻面容在月光下看上去苍白如斯。
她的身后静立着几个人影,身上穿着略显陈旧但却裁剪合理的考究的仆从服饰。
他们就这么肃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隽永的雕像。
艾丝拉目光流转,扫过整间会议室,最后停留在长桌对面。
围绕着红木长桌的十二把黑色的高背座椅上,现在只坐着两个穿着做工精细、繁琐整洁的贵族式服饰的人……血族,其中一者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一者一脸风轻云淡。
两者的目光皆与艾丝拉遥遥相对。
他们身后,同样站着数名一同跟随着他们来到这座古堡的仆从。
双方都一言不发,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
沉默了半晌过后,艾丝拉最终轻叹一声,微微垂下目光,忽然开口:“诺尔斯阁下、威利斯阁下,对于真夜之刃的下落,肯瑞托公爵在瞭望市的人基本上已经能确定了,”
下意识地顿了顿,艾丝拉继续淡淡地说道:“那么两位,我想知道,关于可能会归来的‘那一位’,你们怎么看?”
言辞颇为简练直白,没有委婉,没有掩饰,单刀直入地挑明了问题。
——艾丝拉对于虚与委蛇,并没有什么兴趣。
目光再度掠过两位坐在桌前的血族,艾丝拉猩红的眼眸中泛着冰面一般的刺骨寒意。
“我的行动,取决于阁下的回答。”
沉默。
又是沉默。
但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周围阴冷的空气极度地压抑,压力骤然沉重起来,透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在这种压抑达到顶峰之前,诺尔斯伯爵率先开口。
“祂归来之时,所行之处必为永夜,太阳不再升起,黎明永远不会到来,黑暗终将统治这个世界——这不是很好吗?”
“很好?”艾丝拉不屑地冷笑,语调尖利而刻薄。
“很好!?”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骤然增大,“开什么玩笑?祂归来之后,我们确实不需要再去畏惧阳光了——因为已经没有了,”
“……但是……你们忘记了吗?没有了太阳,到时活人的数量必然会迅速减少,就算作为家畜蓄养也是如此,到时候……”
再次叹息一声,艾丝拉缓缓地抬起脸,目光灼灼。
“……我们的渴血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