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手上近乎断裂的手半剑被扔掉了。
右手垂下的手半剑抬起,剑锋指向卫兵队长。
自称告亡者的存在,念起了狩魔前的祷词。
“……汝当猎捕、杀害、歼灭那些傲慢蔑视主之大能的有罪之异族,并对彼等的冒犯回敬千万倍的报复……”
告亡者手中烁光的剑刃向前,安宁而幽邃的气息延展,蔓延至四周。
血仆卫兵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手臂微微颤抖,紫黑色的血管脉络在苍白的皮肤下呈现出来。
“……主藉吾等所传的福音,感召彼等到如此地步,好得着吾主之荣光……”
从剑柄流淌到剑锋,无数纵横交错的银灰光辉纹理自周遭喷涌,互相纠缠,盘曲翻卷又震颤着连接延展,在剑锋前的虚空中致密编织。
“……因而……为何还不迎接汝等之归亡?”
——告亡者如是说。
没有丝毫征兆,告亡者已豁然欺近卫兵队长。
她挥剑,于是微光的纹理编织成安详的乐章,静谧地流淌。
“安眠吧,勿再醒来,汝已被埋葬,汝已得解救,忘却这尘世吧。”
银灰的光辉向前延展、安详的乐章化为实质的剑刃,复叠于手半剑之上。
若有若无的缥缈女音自遥远处传来,合成圣咏,于周遭中回荡。
在虚无缥缈的神圣歌声中,光刃在卫兵队长的视野中无限放大。
此为狩魔剑术•安魂曲引发的超凡之力编织而成的光辉剑刃,隶属神圣教廷的猎魔人籍此埋葬于黑夜中行走,噬人的怪物——夜之眷族。
无力地迎接死亡的恐惧僵硬了卫兵队长的身体,虽然他在最后一刻仍试图侧身躲开银灰的光刃,但这斩击来得太快也太突然。
光刃在短暂的一瞬,划开了卫兵队长手臂上的覆甲。
最后,卫兵队长的胳膊上不可避免地多出了一条细小的划痕。
没有鲜血自其中流出。
卫兵队长摆正架势,但是告亡者却根本不在意,须臾之间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掠过他。
刹那之间,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所有的光和色彩,视野中彻底暗了下来。
身体在那个刹那失去了控制,阴冷的寒意浸透了全身。
接着,刹那的时间逝去了。
这时卫兵队长这才愕然地发现,他已然迎来了不可避免的死亡——身躯自伤口处逐渐坍塌消弥,散乱的灰烬纷纷扬扬,焦黑、崩毁。
“……可恶……怎么可能……狩魔剑术•安魂曲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之强的效果……我的……超凡剑术……还没……”
猛烈如潮水的不甘在卫兵队长的心中流窜,愤恨高涨,但仍然也无法阻止他的意识陷入不可知的虚空当中。
“——对不起,艾丝拉伯爵大人……”
最后的归亡中,卫兵队长模糊地想到,颓然地接受了无法逆转的结局。
“……最后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意识彻底中断。
与此同时,更多的血仆卫兵已然赶来支援。
他们的装备不再如门口的血仆卫兵们单一。
长枪、利斧、弓弩……
危险开始聚集。
但是告亡者笑了。
魔力鼓噪跃动,自业已破损的魔力熔炉中被告亡者抽取。
蓝紫的光芒刺破了黯淡的月光,从告亡者手指中射出,化成明亮的连锁闪电,缠绕上一名血仆卫兵的上半身,进而向四面八方爆射开来,电弧让五六个身披重甲的血仆卫兵在令人心悸的噼里啪啦声中变成了焦黑的熟肉。
——孔坠阶术式•闪电连锁。
“我……好歹也是个魔导师……超凡剑术什么的只是辅修,别以为我不会群体杀伤术式!”
愉快地嘲讽着血仆卫兵们,告亡者屏住了呼吸……心中某些东西开始颤动起来,像火焰一般炽烈。
那是兴奋。
她甚至闭上了眼睛,任由杀戮异族的本能指挥着身体。
向前踏出一步,刚好躲开凌厉风声中手半剑的下斩,光刃的剑锋淡然地掠过一名血仆卫兵的脖子。
没有鲜血飙飞,唯有不断飘落的灰烬。
无头骑士一般的晦暗重甲失去了主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数发追魂夺命、如飞蝗一般的弩箭一起发射,呼啸,裹挟着刺耳的破空声,划过野兽的獠牙般的弧形轨迹,却对告亡者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斗篷之下,一只白皙的手伸出,不带一丝戾气,轻描淡写地夹住了半空中的一支弩箭,让它准确地停留在并拢的指缝着。
右手挥舞光刃覆盖之下的手半剑,冰冷的剑风密集如网,连续磕飞了剩下的弩箭,金属撞击声连成一片。
告亡者突进,头也不回,左手反手一挥,弩箭以接近来时的速度倒飞回去,准确地插在一名血仆卫兵脖颈处未覆甲的地方。
苍白脆弱的脖颈上,暗红血浆激涌。
那名血仆卫兵捂着脖子上骇人的伤口,双目瞪圆,却无法阻止自己不断流逝的生命之泉。
告亡者左侧,一柄长枪带着尖锐的锋刃猛地刺向她。
手半剑架开长枪,告亡者身体扭动,飘然后撤,一柄旋转的飞斧贴着胸前飞过,扭转剑锋,光刃抹过脖子,在像是雨点一样落下的黑色灰烬中辗转……
转瞬之间兔起鹘落,不过三五刹那的时间,就有几名血仆卫兵死亡,化为漫天的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