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四层
无名坐在石凳上,和鸦疫医师正面相对。
“怎么称呼?”
“白息。”
面具下传出的声音沉闷而中性。
“和我说说情况。”
无名认为这趟真没白来,在鸦群犁过一边的废土上,居然还能找到一个残存的避难所,对于诅咒研究的作用至关重要,而真理会医师则能提供更多可靠的情报。
医师沉默,对无名的要求并无丝毫反应。
“你不说我很难帮助你。”
“你帮不了。”
白息耷拉的脑袋微微抬起,鸦面上的玻璃镜片闪烁。
无名清晰地解读出了不屑,这个医师的情绪即使覆盖一层阻隔,依旧十分清晰,他表示理解,猎人和诅咒从来不是对等的关系。
“你打算怎么做?在灯塔里过下半辈子?”
“无可奉告。”
啪嗒、啪嗒,无名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敲打桌面。
“所以你也不会介意我的手段吧。”
“你最好不要有多余动作。”
无名叹了口气,一张泛黄的羊皮纸被推到桌中央。
“见过吗?”
白息瞥了一眼,僵住了。
纸上画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此时此刻,正在黑色的林地里徘徊。
那正是她一直在逃避的东西。
“你........是谁?”
白息的音色变得喑哑而艰涩,似乎有什么东西扼住她的咽喉。
“这个女人,就是鸦群的化身。”
女人很美。长发杏眼,一袭黑衣,哪怕只是碳笔简单地勾勒,也能洞见其动人的风姿。
无名沉默了。他收起羊皮纸,眼中混混沌沌。
“她是我的同桌。”
同桌?
白息有点没抓住无名的思路。
“普罗维登斯学院十三班。”
啪!
无名一把抓住白息的手肘,锐利的三棱锥明晃晃地停在他眼前。
“看来你听说过。”
哪怕不摘下面具,无名也能猜到白息惊恐的表情。
无人敢不畏惧普罗维登斯。
那是被诅咒的学院,是和鸦群一样令人战栗的源生诅咒。
白息的本能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拔刀相向的刹那她就已经反应过来,但稍微晚了些。
“冷静点女士,思考是生存的良药。”
无名轻轻地放下白息持刀的手。
“我的同学们始终相信一件事,只有诅咒可以终结诅咒,他们为此付出了一切,现在,十三班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们,该团圆了。”
白息后退了一步,她的直觉告诉她,远离这个浅笑的男人,越远越好,可她能逃到哪里去?!
白息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也许这个男人没有说错,让怪物和怪物厮杀,是弱者侥幸存活的唯一出路。
‘“我是半年前来到黑松领的,藓主向真理会借调了一批医师,我们被要求在领主的城堡内待命,我见到了那个女人·,她和藓主走的很近,两个人似乎有什么计划。”
白息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慢慢地,一切都变得不对劲,队里的医师经常会消失,但马上会回来,黑松领的住民也愈发地古怪起来,直到有一天,我们的带队医师找到我,让我赶紧走。”
白息双手抱住面具的两侧,似乎在痛苦的回忆什么。
无名一把拍在白息头顶。
“停下。”
白息闷哼一声,从可怕的幻象里挣脱。
无名换了个话题:
“那些孩子,什么情况?”
“在逃亡路上,我和护送孩子的猎人们汇合,他们似乎知道哪里更安全,可惜,最后只剩我一个了。以我的能力,没办法带他们到外面。”
“我只能保证五个人的安全。”
无名的话语直白地告诉白息:
到取舍的时候了。
灯塔内有两位猎人与十三个孩子,白息必须抛弃十个孩子才能离开。
“有别的办法吗?”
白息不想选。
“办法总是有的,就看我们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无名的眼神带着戏谑。
“你和别的医师有点不一样。”
“生命总是宝贵的。”
白息不太喜欢无名看她的样子。
“好吧,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我们这些人,对鸦群的诱惑可不小。”
无名道:
“现在,要不要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