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成了‘封魂’的人……就是这样?……等等,那是你们的第一统领?如果没记错,兵是‘封魂’的人就是情感活动只有常人的百分之三十到四十——”
法尔茵曼没有等安一若说完就点了点头。
“什、什么……什么意思?”
本由于弄不清状况而什么都没心情问的安一君,总算忍不住机械地插了嘴——当然她没有心情听解释,也听不懂。
“第一统领和你一样,曾经从空中地球空间的陆地坠落到地面上,再回去时得到兵——‘朔刃’进化而来的‘封魂’,那是封魂达到顶峰的现象。得到‘封魂’的人,除了拥有被人们称为‘触犯灵魂的禁忌之力’‘罪恶之力’——‘封魂’所赋予的职赋异能外,自己的灵魂也会被一定程度上‘封锁’,所以第一统领会变成那样。”
法尔茵曼边督促着安一君往学校走边说。
安一君的步子时快时慢,其根本原因就是法尔茵曼时不时的催促。
法尔茵曼看过她家族中关于封魂的古书。自天空纪年出现以来,大约在天空纪年两百多年就有了关于封魂歧视的记载。后来三千多年时歧视现象由于徐子解的出现缓解,直到天空纪年五千三百多年,伴随着双神归来,这种现象才接近消除。到5036年拥有封魂的武寒江领导天神翼军时,封魂歧视已经彻底根除。
没有得到封魂的人很难体验到那种灵魂都被封锁感觉。因此几乎没有人可以理解拥有封魂的职赋异能的人,“触犯灵魂的禁忌之力”使这些人几千年来受到各种迫害。
与拥有封魂的人一样,另外一些拥有某些较为特殊的兵的人也是一样。
路上的人更少了,大道那边也是这种景况。中午的太阳将景物照得发亮,大地看上去都在发光。安一若也看不清四周的全貌。林中寂静到只能偶尔听见鸟啼叫两声,隔一会才有车从邻边大道上飞驰而过,也是刹那的事情。
安一若再次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今天她碰到了自己的妹妹——然后自己的妹妹不记得自己。
好吧。
或许获得了封魂的人就是这样的感受。心境都在不知不觉中孤独怅惘起来,但来得太快,就与情感活动不多的那些兵是封魂的人一样,近乎于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不同之处是自己静下来便会发现这种情感活动仍然在,而对兵为封魂的人们而言就是真正的毫无波澜了。安一若准备打电话给孟旷之。孟旷之就是训鹰师,不过,安一若不知道,要是孟旷之知道她会带别人去找自己,会不会因为她的擅自决定生气。
实际上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不过此刻安一若还没有了解这件事。
(……回去看看也好吧?)
安一若一边想,一边翻出手机。
(……看看汉城被建成什么样儿了。还有……)
安一若的眼神黯淡下来。
(……那家伙的事。也要处理……或许记不起来……也随意。)
(孟……旷……之……)
找到了。
本就没有几个人的通讯录里,安一若一眼就看到了那栏唯一一个从来没有换过的联系人。
“怎么了?”
法尔茵蔓发现安一若正摆弄着自己手中那个在她眼里有点儿像个人机的东西,好奇地往斜边上的安一若凑过来。
“找孟旷之,我是说训鹰师。”
“噢……那这是什么?”
法尔茵蔓指的是手机。
“这叫手机啊……就和你刚才找那个谁用的东西差不多。不过多半没那个高级。”
仅仅从已经可以转化为概实体的全息投影技术上来看,就完全可以看出差距了。而且已经将“气”和科技融合了起来……
安一若将手机抬到耳边,心里却这样想。
三人继续往前走。安一君看到那栋巨大建筑的一角在遮挡住视线的树荫里忽隐忽现,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和其它事物一样仿佛自身发出刺眼的光。
安一君又一次紧张起来。
(所以说……在搞清现在是什么鬼状况之前……为什么刚才那个人会提到老师的名字?!)
思绪一团乱麻的安一若只能抓住自己熟悉的关键字眼。
安一若那边,电话仍旧无人接听。
周围这一带又陷入了没有声音的状态,连鸟鸣声也隐去了。安一若只听见耳边不断的“嘟——”的声响,视野里只有直面太阳光的道路,这时安一君在她旁边避得远远的,法尔茵蔓则在两人后边。安一若感觉自己的脑袋上方快要烤焦了,触碰一下那层头发一定会感觉到烫得不行。
耳边单调的声音凸现出来,以寂静作为背景的情况下,在有着特殊身份与立场的安一若听来格外恐怖,一遍又一遍地循环。
(孟旷之这家伙在干吗?!)
安一若这回是真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且还真的是在“热锅”上面。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安一若还在焦急时,法尔茵蔓仰着头,打量着整栋建筑,然后询问安一君:
“那个,这就是你们的‘学校’?”
“嗯,嗯。”
安一君看着学校大门,嗓子被堵住般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蹦出一个字。
而法尔茵蔓也不太能理解眼前的“学校”的存在。在汉华,普通学校若是长成这种在地面上较为气派的样子是不奇怪的,然而法尔茵蔓持有“兵”。
得到“兵”本身就是件颇有难度的事情,拥有“兵”的人数量不多,而得到“兵”的大部分人都是适合社会某个职业的存在,从小就有着这方面的天赋、兴趣,以及本人能够得到“兵”的认可。因此得到“兵”的人一般素质品行都不会差,有各种机构对这类人进行培养。法尔茵蔓自然就是在这样的机构——“光明之城”罗安洛大陆学院就读。法尔茵蔓本就不是天神翼军国安军队军人方向,罗安洛大陆学院也因此以普通“学校”的方式存在,然而本身规模却大得可怕。法尔茵蔓会奇怪于两者的差别也很正常。
“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法尔茵蔓看到原地打转的安一若终于站定在旁边,顺口问。
“问我?你问我干嘛?”
“我现在能开的结界还是太小,至于隐身和幻象什么的可是高难度。不过用你们苍神独有的法术就没问题了。而且,你应该有办法从上面进去吧?那样就方便了。”
法尔茵蔓指着教学楼上方说道。
“……用玄武……不过我现在可没有能力同时维持三个人身上的幻术。只能先开结界然后从上面进去。你们教室在哪一层?”
“五、五楼。”
法尔茵蔓瞄见安一若脸色一沉,注意到法尔茵蔓的视线,安一若立即别过头。
然后举起手。
结界形成的同时,法尔茵蔓眼前出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绿光。
这不是幻觉吧?
法尔茵蔓再度睁眼时,结界,一直到教学楼顶端,布满了墨绿色的流光带。凭空出现的东西像飘在空中的绸带飞舞——或者说更像水流吗。
“快点,我可撑不了多久。”
“什么?”
法尔茵蔓愣住了,下意识地问出口。
用这玩意儿?
开玩笑呢?
如果说是概实体的话……安一若才十四五岁呢,转化概实体的水平不可能达到可以用这种墨绿光带当台阶登上那样高的楼层——
“先走了,你自己摸索。”
安一若踩着空气般几下就跳了上去。
说不清具体位置的一段段光带像水流般游走,有时候又会消失,然后在另一个地方慢慢出现。安一若的落脚点总是会像踩在水面上那样出现细丝波纹漾开,没入空气中。
法尔茵蔓看着有点印象的墨绿色彩,突然想起了刚见到并被她拆穿身份时的安一若。在安一若解除幻术时,她身上就有这样的流光注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安一若很小就到了地面。她能学会的符合这样的效果的法术,也就只有玄武的法术。虽然法尔茵蔓尚不清楚这一招的名字,但这是苍神独有的法术她可以确定。
话说这一招的功能也太多了……安一若应该还没有学得更深的法术,那这就是较为基础的了。不过基础并不代表它的功用不强、不难学,实际上这一招有着极高的钻研价值。法尔茵蔓有点好奇,这招数还有多少潜能没有被挖掘出来。
不过,现在她还要赶紧试试该怎么上去。
按理来说,就算不会这种招数,还是可以用其它的方法的。但是异能本来就难,法尔茵蔓自己的职赋异能还没有练到能让万律书载起自己的程度,现在肯定只能用安一若铺设出来的“道路”上去了。
法尔茵蔓伸出手去抓光带,光带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而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搅动加了墨绿色颜料的水流。
(天……这样安详温和的法术竟然是这一任苍神的强项……那么熟练。完全不像她的特点啊?难道随便就能用?)
但让法尔茵蔓失望了。
一点实体的感觉都没有,她真不知道苍神为什么对她那么有信心而让她自己上去。
实际上五重天的人要是对她有这份信心倒不奇怪了。作为罗安洛代表学生,“光明之城”罗安洛的天才,她自己没有的信心别人都对她有。虽然在气上面所有人的发展空间与修习难易都是一样的,但个人天分上还是有差别。相比起天分不高而完全靠从小拼命与自身强大的爱国热情,从而获得了特殊的“兵”——那件有着四种形态、目前正处于玄武杖状态的兵的认可的苍神,她的天分确实很高。她也是勤奋方面名列前茅的存在,然而现在两人是势均力敌的情况。法尔茵蔓感觉自己有些心虚。那个有着大批从小为保家卫国而训练的顶尖战士、总量不算多却几乎都是军人的战士法师集体,果然很可怕。这也是为什么法尔茵蔓觉得这俩人应该要参军的,预备军人的话……说不定他们可以去那支十重天联盟政权中心的天神翼军预备学院……专业官方的称呼法尔茵蔓已经忘了。
法尔茵蔓抬头,看见安一若在空中落脚几次,便迅速跃进了教学楼内部。应该是到了天井。
(真的是像那里确实有落脚点一般,看她的样子完全不担心会踩空。)
法尔茵蔓思考起来。
玄武的话……
对了。
十重天,汉城,天秦宫。
这座大型建筑物的可开放区域,游客络绎不绝。
“……哥……这个快要变成旅游基地的地方,真的没问题吗?”
禁生快步走在司罪身后,轻盈地颠着步子,一头末梢整齐的黑长发左摇右晃,像是来参观的一般没有丝毫紧张感。
“……找对地方,就没问题了。”
前方的司罪融入黑暗中,声音从最为漆黑的地方飘出来。
“嗯……行吧。”
禁生跟着走入那个仿佛地下墓穴阴森的位置。
诡异的黑气从司罪身后涌出来,灌进尽头巨大的乌黑石门上的虎头锁中。
禁生来到司罪身旁,抬起手。
血色的红丝从她指尖钻出来,一根根蠕动着随黑气扎入虎头锁。
“第五统领……”
司罪按住虎头锁,小声对着远在“地面”的某人说。
确切地说,是司罪的自言自语。
“真的……没有问题吗。”
咔!
刺鼻的铁锈味——就是血腥味,与更为沉重的黑气一起从司罪手中冲出。
两扇门所开的一道细缝间,忽然冲出黑烟,烟中闪过一柄黑气凝成的行刑大刀,直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