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体与信仰体也是有区别的,这不光体现在不同信仰体所象征的不同专属符号上,更有一道无情的线来将信仰体分为两个大类——信仰集成体与信仰承载体。
前者已经提到过来源以及全能的运用特性,而信仰承载体虽然与前者一样都是信仰的汇集之所,但本质上与信仰集成体还是被泾渭分明地分割在一道线的两边,而这一道线的名字就叫做“自我”。
信仰承载体在一开始就是拥有自我的。
信仰的对象可以有很多,有被臆构出来的神,更有一开始就离信徒非常之近的人。在信仰都市里,这种信仰体并不少见,例如那些时常会拯救一些文明的理世局员工,很多时候都会汇集很多信仰成为信仰体,信仰体的诞生与信徒的数量没有关系,只要两者之间的关系够牢固,哪怕只有一个信徒你依旧是信仰体,只不过信徒过少的这一类一般都不以信仰体自称。
之前也说过,信仰本质上是灵魂力量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它的特性是与世界法则所联系,却不是运用,所有的信仰承载体与那类被虚构出角色的的信仰集成体,他们其实都没有获得强大的力量,从根源上讲,他们的能力运用不过是通过汇集于自身的强大灵魂力量与规则建立联系,然后去运用那些可以被使用的“次级规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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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洛依达的太阳还没有从睡梦中苏醒,而已经有人比它醒得早了。
在漆黑的伤兵营里,雷维尼拉猛地睁开双眼,她的表情轻微扭曲着,呼吸颇为紊乱,冷汗已然将身上单薄的白衣浸湿,这时,一天多都没有进食的饥饿感传来,让她稍微平静不少,她稳住自己的呼吸,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和床,环顾四周,再将目光投向背后的窗户,终于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回到了班洛依达,而不是依旧在那个奇怪的空间里。
她松了口气,但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解脱感,她挪到床沿,从床底拿出给病号用的布鞋来穿上,有些摇摇晃晃地向伤兵营外走去。
来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半数化为废墟的街道,位于这条街上的伤兵营也不过是后勤人员们对稍微完好一点的房子加工后的产物,而除开这断壁残垣,雷维尼拉在这片土地上什么都无法看见,也无法感受到任何气息,这里寂静得似乎连死亡都不忍踏足。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雷维尼拉清楚的知道,灾祸之物是可以吞噬一切怪物,被它们捕获到的人如果无法挣脱,别说是血肉与脊骨,甚至连衣服和装备都会被吞噬,那些人曾存在过的唯一证据只会是生者的回忆。
灾祸之物,那是仿佛只有神才能战胜的恐怖。
【神啊......】
雷维尼拉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个人所说的话。
【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是,城内的那个灾祸之物已经死了,而杀死它的人就是——你。】
【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就是,无论你们的神存在与否,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你们的神。】
开玩笑的吧?我明明还等着主来拯救我呢,你这样不是只会让我更绝望吗?雷维尼拉有些好笑地想到,脸上露出颇为苦涩的笑容。
【我无法指望你能理解许多,所以只告诉你这两件事,我马上就会送你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你要接受这两句话,做好觉悟,你将挑起你们反攻的大旗。】
反攻的大旗?说什么大话,既然你有能力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帮我们,用你的力量来消灭这灾祸之物?
不,算了,毕竟只是一个旁观者不是吗,他又有什么义务帮助我们呢?
雷维尼拉摇摇头,然后她突然回想起勒拿说过的话——做好觉悟。
她明白的,现在已经不是还能安静地坐在教堂、等待神来拯救他们的时候了。
【挑起反攻的旗帜......如果我可以的话。】她抿紧嘴唇。
【那就由我来吧。】她这样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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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拿没有休息。
“赫西纳那边进展怎么样?”他站在飞船的操作台上,前方的取景器外一颗湛蓝色的恒星表面,热烈的能量正在翻涌。
晶子汇报到:“入侵者的势力范围已经画出来了,对于越过那条线的入侵者,赫西纳正在排除,完成度约为百分之四十三,毕竟我们不知道它们的具体数量,以防万一,赫西纳准备暂时留在星球上阻挡可能到来的下一波入侵,排除意外因素,明早计划就可以正式启动。”
“关于打击的精准度计算结果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飞船的计算系统太小了,加上我和那个咯手的也不行,换个高一级的飞船来计算都能准确到米,至于这个......误差可能会有上百米,要知道,入侵方的势力范围可随时都在扩大。”
没错,这就是勒拿的计划,雷维尼拉不过是他在星球上用于舆论宣传的象征人物,如此庞大的入侵者群体,当然不可能交给她一个人来解决,无论她究竟是否有力量,有怎样的力量,在这件事上怎么说她都还“太年轻了”,很多方面还没有达到能够承担这一切的地步。
至于真正的输出,则在勒拿和赫西纳这里,准确地说,是在他们的飞船这里。
而眼前的恒星,就是对付入侵者的武器能源,勒拿选择了一颗这个宇宙里非常孤僻的恒星来进行能源抽取,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并非是因为飞船自身的能源无法攻击此次打击,只是这个飞船所使用的能源可比恒星上所孕育的能量要高级得多,无度消耗有点浪费,一个单独的恒星就是很好的新能源选择。
勒拿皱起眉头:“误差这么大,那些在前线的人来不及撤走吧?”
要知道,那些守在前线城市的军队,很多城墙脚下就是灾祸之物的母体,为全面抵抗灾祸之物的入侵,这个文明的军队甚至围着那个入侵者的势力范围线绕了一个圈,如果误差在几百米,入侵者是能全灭不错,这个文明的人数可能也会消减个四五成。
“海洋就先不管,陆地上的能量武器打击,我在定标上稍微往入侵者的势力范围里后退三公里,这样误伤的几率就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参与的入侵者他们能对付吗?防守是防守,它们的繁殖能力可不是说笑的,如果——不,我用我的散热器想它们都肯定会这么做,等它们再向我们进行过打击过的地方发展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打击肯定要做,人也肯定要保住,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稍微麻烦一点不是问题,”勒拿双手环在胸前,回过身看向后方,一个诺大的平台上显现着班洛依达的投影,“剩下的就看她了。”
“等她主动来联系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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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灵逊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办公室会在清早迎来这样一位客人。
雅灵逊惊讶归惊讶,本质上还是非常高兴的,他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表情:“看来雷维尼拉小姐已经恢复过来了,看来我这两天算是很幸运啊——不过,雷维尼拉小姐你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话你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指挥官阁下,我是来申请一下职位调动的,”雷维尼拉严肃道,此时的她已经换回她的圣职者工作服,和以前稍微有点不同的是上半身防御用的铠甲已经被她卸下,此时的她显得比以前更为柔弱,而眼神中所透露出来的却是一种雅灵逊都感觉可以被感染的坚强,“顺便......来问您一点事情。”
“非常乐意,”雅灵逊对她露出和善的笑容,“但是,如果是关于之前的灾祸之物,我知道的可能还没有小姐你多呢,不如说,我反而有些问题想问你——不过,女士还请优先吧。”
雷维尼拉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后问道:“虽然有些失礼,不过指挥官阁下——我想问的是,现在的前线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不光是这座山的后面,我想知道的是整个班洛依达的情况。”
雅灵逊挑眉,对于雷维尼拉的这个问题感到很是意外,不过他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将目光投向天花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真是惊讶,没想到小姐你会关心这个问题......虽然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只是太过难以启齿平时我一直都想回避——真要讲起来,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苟延残喘’吧,我坐在办公室里,每天收到的消息就是‘这个部队要补充人员’,‘那个部队需要重组’,不是死人就是死人,跟我在老家收庄稼一样,甚至还快些,真羡慕他们的速度。”
雅灵逊说得风轻云淡,甚至还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雷维尼拉却是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雅灵逊没有停下来:“详细的我也能告诉你,在山的另一边,那座城里的军队数量现在是七万五千多人,而一个月前的数量......是八万,我们这里的军队是普通部队和冒险者的混合,经验可能要比一般部队好,但是纪律性难说——我的意思是,我们的驻守部队大概是一个平均水平,我们的这个战损比可能在防线的每一处要塞里都会适用,如果小姐你上过学那么你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算术题,在班洛依达的地图上,从海的一头到另一头,我们的防线足足有一千四百公里,大约十公里是一座要塞,一座要塞的固定防守人数是五万,也就是说一座要塞无论有再多人,战损比都是一定的,每个月每个要塞要死大约五千人......你能理解吧?”说到这里,雅灵逊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严肃,眼神充满了痛苦。
每一句,都像是在陈述班洛依达的覆灭史。
雷维尼拉还在保持沉默,对她来说,这道计算题的答案已经不再重要,她只感觉自己的胸腔被堵塞着,那股难受的情绪又在不住上涌。
【所以,这就是我必须站出来的原因,不是吗?】
已经......不能再死人了。
她咬紧牙关。
“指挥官阁下,我现在要向您提出申请,”雷维尼拉坚定地开口道,“我决定去前线,请将我调至战斗组,希望您能批准——不,请务必批准。”
雅灵逊觉得,他和雷维尼拉之间肯定有一个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