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咱们不如聊两句

作者:埃渃 更新时间:2021/11/24 5:01:28 字数:4276

随着世界的开拓,越来越多的新生物、新现象开始走进信仰都市科研者的视野,随之而来的,便是科学与魔法学的进步,而在这之中,生物的分类从最开始的五界——原核生物界、原生生物界、菌物界、植物界以及动物界——升级到了如今的九界,其他的三种新分类暂且不表,异物界可算得上是这之中最受关注的一大分支。

分类“异物”的标准有以下几点:生物个体由物质组成,且体内具有组织系统,非单细胞生物;成聚落进行文明活动或个体有高度独立的思维;身体高度特质化(如繁殖特化、肌肉特化、脑力特化等);生态为相对独立,拥有较强的环境适应性或环境改造能力,除此之外,异物还有一个不计入科学分类法的评判标准——种族或个体的战斗能力。

对于不参与科研的人来说,只要长得古怪、战斗力很强,甚至有时候可以操控概念(绝大多数情况下是操控常规法则)的生物个体就都可以算作异物,并且经过科学统计,这种评判标准的成功率基本上超过65%,要知道,没有生物分类学知识的人哪怕是蜘蛛都以为是昆虫,这种成功率对于学科小白来讲已经是非常值得夸赞的了。

将这些特征归纳起来,这种分类下的生物很接近于地球克苏鲁神话体系中的部分物种(另一部分物种则被归纳在其他界中),至于为什么没有出现过异物活动痕迹的地球会存在对该类生物的描述,这在信仰都市里也一直算是个热门话题,当然也只是个闲聊时的话题而已,没能上升到某些学科研究课题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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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的战斗过去,小小的局部战场优势并没有给全人类带来太大的转机,但至少在这座城里,军队士气有很大的提升,本来晚饭是每日的例行公事,通常情况下无论是打饭的炊事员还是吃饭的士兵全挎着一张丧亲脸,但今天所有人都仿佛来劲了一般,把打饭的地方吵成了集市,维持秩序的声音、试图添饭的声音、不明所以的骂声浑成一团,充满生气。

如此明显的变化雷维O尼拉当然有所察觉,但出于多方考虑她并没有立马融入其中,但她也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来到了自己队员们的公共帐篷里面,由于声音也由魔法特殊处理过,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性别,这样的串门在队员们来只能说是来自上司的体恤。

雷维O尼拉走进帐篷时,宿舍里热闹非凡,很多人都还在吃饭,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吃完,是因为他们对自己今天的遭遇都很有兴趣,出于困惑和同伴讨论问题的,为检验体力而掰手腕的,角力的,都是饭碗没扒干净就开始的,以至于不少人在帐篷外,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呼喝声。

雷维O尼拉掀开帘子,正好撞见一名体型瘦小的队员在玩举重,手上拿的是两个标有100斤字样的秤砣,这些健身器材大多都是石制品,所以在军营里面非常常见,但一百斤的单手杠铃,多数时候都是军官来试自己有多大力气时才会用的,像这个人拿着当绣球玩,那是闻所未闻。

“赫罗!赫罗!”队员身边的战友们再次露出他们轻浮的本性,围着小个子站成一个圈,面红耳赤地叫叫好,亦或是高声提议让他做出别的高难动作来。

名叫赫罗的小个子也在兴头上,对于观众们的要求自然是来者不拒,但显然,他并不是什么杂耍好手,亦或者没能完全适应增强后的体质,在做抛起的动作时,他一个用力便把这秤砣丢向了营帐门口,秤砣划起一道抛物线,落点正好是雷维O尼拉的面门。

少女早已看清楚这坨重物的飞行轨迹,就在秤砣逼近时,她一个巴掌从高处拍下,朴实无华的一击直接把杠铃打进了不算结实的土地里,声响虽然不大,但足以吸引所有人都看向门口,本还在嬉笑怒骂的队员们齐齐变了脸色,他们看不见头盔下雷维O尼拉的脸色,可他们都觉得自己的队长应该是心情不太美丽的。

和战友们打成一片的罗科依反应最快,他蹭地一下从床上站起,小步冲向雷维O尼拉,边跑还边冲左右的人喊着:“看什么看?不认识自家队长是吧?军队规矩都不懂啦?”

“队长好——”稀稀拉拉的问好声响起,不是他们不想整齐,只是还没有训练到那种程度,众人羞得面红耳赤,喊完之后也不敢看自家的队长,都开始闷头扒饭起来。

这时,出帐还餐具的帕泽尔回来了,本来惊讶于营帐如此安静的他看到雷维O尼拉后顿时明白了一切,他不急不缓地解开帐帘,把所有人都关在里面,做完这一切后,他便来到罗科依身旁和战友并肩而立。

带头搞聚会的罗科依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只好对雷维O尼拉赔笑道:“队长,有什么事吗?”

雷维O尼拉语气沉闷地回答:“只是来看看而已。”

“呃……”罗科依心说你这么回答我可没台阶下啊,总不能反问一句“您觉得怎么样”吧?这里是军队又不是娼馆,雷维O尼拉不是来挑小姐的,而自己也不是老鸨啊。

实际上雷维O尼拉也有些后悔,她倒不是不满这些人在军帐中搞这些,只是单纯觉得他们很有活力而已,见多那些身患重伤的战士们后,她现在也很乐于看见人们的笑脸——但说是不可能这么说的,军队的严肃并非是场面话,哪怕上了战场也只能给予有限的宽容,像这种可以把屋顶掀翻的派对等级,哪怕是自己这个军队小白也知道不能支持下去。

幸运的是,这时她看到了帕泽尔的唇语,虽然一开始连帕泽尔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和罗科依站在一起,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还有一个提醒对方的作用。

【军规。】帕泽尔如是说。

雷维O尼拉顿悟。

“所以……”她略微斟酌了一下字句,随后又刻意装出严肃的语气道,“都给我穿着盔甲出去跑十圈。”

至于理由,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其实雷维O尼拉她们对军规也没有多少了解,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不能做,但是规定里在做那些事之后会有什么惩罚大家却很少去记,以至于军官嘴里的一些惩罚量都是随口定的,维持在军官认知中死不了人的地步,士兵们如果有怨言,那也和军规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在这时,军规只是管理队伍的一个跳板而已。

“是!”这次的回应声整齐不少,毕竟在全场沉默的情况下雷维O尼拉的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陆续端着饭碗站起来,走出营帐,也不管碗里还有没有吃的就都去还餐具了,罗科依和帕泽尔刚准备跟在队伍后面,却被雷维O尼拉叫停。

“你们两人,等一下。”听到这句话,转身去拿饭碗的罗科依又僵着一张笑脸走了回来,站到雷维O尼拉跟前,冲少女人畜无害地眨眨眼。

帕泽尔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这次他没能搞懂现状。

少女调整出一个较为放松的站姿,依旧用着那伪音问道:“你们……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帕泽尔问:“什么想说的?”

“她是指我们身体的事情啦,你没有觉得白天的时候突然变得有力气了许多吗?那是我们家队长干的,”罗科依立刻心领神会,“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感兴趣。”雷维O尼拉回答。

“确实,不光是我,我们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感兴趣,甚至一直闹到刚才,但我们闹得多大,和你公不公开手段都没有关系,”罗科依耸耸肩,“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毕竟到最后,我们都会自己编出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哦对,我之前说的,人类的进化什么的,那是我在开玩笑。”

“可我没有在开玩笑,”雷维O尼拉说,“我不会否认我自己的观点,这就是人类的进化,而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完成这份进化,就像我说过,我会带着你们反扑灾祸之地一样。”

说到这里,罗科依的表情终于变得不再轻松。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罗科依的声音沉下去几分,他开始严肃起来。

因为只有与灾祸之物战斗过的人,才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狂妄。

可雷维O尼拉当然确定,因为她这么做就是在给自己“救世主”的身份做铺垫,换做别的情况,她大可先做出一番伟绩来让自己备受关注,然后多行善举广积同胞,但此时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徐徐图之,她需要立即组建起自己的队伍,快速成长出能撕碎灾祸之物的满手利刃,最快的办法,就是自己站出来主动拉起救世的大旗,然后一步步完成自己承诺的大业。

她今天来,就是要以此为契机,去告诉别人自己会拉起那张大旗。

“我很确定,”雷维O尼拉的言语中没有丝毫的动摇,“在认识我之前,你们显然听过我的名字,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你们了解我的唯一途径只有那一次事件——‘神迹’出现的事件,对吧?”

“你们以为我是圣职者,所以神迹就是神明经我之手施展出来的法术,对么?但如果我告诉你,我确实施展了那个法术,但这一切和神明没有关系呢?”

罗科依与帕泽尔相顾无言。

雷维O尼拉继续说道:“我在被袭击时祈祷,神明没有回应我,我在被‘巢’吞入腹中时,神明没有回应我,那薄薄的一层神术就是我所有的防护,但到最后,我却能施展出与教义完全相悖的法术消灭了灾祸之物,如果是神明在回应我,那真的是善良的我主吗?如果是我主,为何只在我们伤亡如此惨重之时才降下神迹?如果是我主的神迹,那祂为什么不如圣经中那么博爱与温柔呢?”

的确,当时雷维O尼拉施展的,既不是教典中记载的神术,也不可能是勒拿之后教给她的神铸魔法,她以为在那时勒拿便已经出手相助,但实际上勒拿与赫西纳也没完全搞懂那个“神迹”出现的根本原因,毕竟他们赶到时现场已经没什么残留的线索了,之所以能笃定雷维O尼拉就是那不明之光的施术者,也是赫西纳排除机械降神这种可性能后得出的唯一可靠结论。

“你这番话,”帕泽尔目光锐利地盯着雷维O尼拉,“有种背信者的意思。”

雷维O尼拉的呼吸一滞。

“……不,我不是背信者,我只是……”她深深地吸下两口气,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心境,“只是,不再那么虔诚了。”

随后,雷维O尼拉重整旗鼓,对着唯二的观众继续开始她的演说:“这不是信仰虔诚与否的问题,你们作为非信徒,班洛依达那么多非信徒,他们需要活下去,给他们希望的是不是教会的神明根本无所谓,他们需要的是更加实际的东西,不是吗?”

帕泽尔和罗科依都开始沉默,他们无法否认雷维O尼拉说的就是实时,尽管最开始只是帕泽尔一人抱有对神迹的幻想,但在见过少女的能力之后,罗科依也不自觉地相信起她的力量来。

看着少女行为稚嫩,两人在军队里也会时不时地关照她,一般的军官新上任,都会花上一点时间来和下属或者们拉近关系,但雷维O尼拉不知道这些事,并且第二天就进了单独的营帐,闲暇时都是罗科依在代她巩固人心,在队员面前说她的好话,提醒队员们在少女面前好好表现,两人不断在为少女付出自己的信任,但他们至今已不介意自己信任的是不是一个神之子了。

“你是想说,”罗科依迟疑一阵后,问道,“你如今施展的法术,都是你在灾祸之物入侵时领悟到的吗?”

“……是。”少女肯定地回答。

“我既然能用这法术给你们带来力量,那么我也能将这法术传授于你们,你不需要是我主的信徒,也不需要是知识渊博的学者,你们只需要——相信我,相信我会带领你们赢下与灾祸之物的战争。”说完这些,她默默转过身,撩开营帐的帐帘,迈动铁靴走向自己的住所。

少女并不是不想继续游说下去,只是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是那么适合当一个说客,和帕泽尔他们仅仅数分钟的对话,自己的心境便多次动摇,连组织语言都没有那么顺畅了,是自己不够自信吗?是觉得自己展现出来的力量难以打动两人吗?还是说,自己作为“救世主”的领袖意志并非那么坚定?

她想不清楚,也许导师会给自己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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