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ildbirth(2)

作者:Mai星 更新时间:2018/9/6 18:51:03 字数:3652

赫淮斯托斯级别,是几乎全副武装的类型。它的外表却是让人起怜惜之心的小女孩,手里握着一柄重锤,身边跟随着巨蟒一样的机械体,庞大到每一块都能清晰地看到,让人难以想透它们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阴霾之下,赫淮斯托斯高举着手里的锤子,猛地挥下,便有一支枪对准这边,枪口闪烁着冰冷的光辉。

车门大敞着,相对的,光本惟的房间门闭得紧紧的,特殊处理过的房门不必害怕暴露在辐射之下,更何况还有枫的克莱因盾在,这方面不是他们担忧的。林翊坐在前门门口,怀里抱着狙击枪,他作为第一哨位,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他打了个口哨,“啊,搞什么,它以为它有个武器库♪?”

第二哨位则是凛琉,他站在后门探出半个身子,列车没有减速,风吹荡着他的头发胡乱地纠缠在一起,那双曾躲在刘海后面的紫色眼睛更加明亮了。他不太安心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它闪烁着红色的指示灯,频率开始不间断地加快。不只是人形智能…还有什么在靠近…

冷汗沿着他的腮边匆匆滑过,他此时此刻有一种时刻准备慷慨就义的紧张感,就像历史上为了人类而奋斗一生最后死在刑场上的伟人,他没有那么伟大,他仅仅是在为了自己苟活而勉强,但是勉强得了一时,勉强不了一世。

等他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是这短暂的一个月终结的时候。但现在还不能彷徨,不是彷徨的时候,他得撑下去,为了妹妹,为了那两条鲜活的生命。

“我要跳车了。”夏叶在林翊身旁蹲下身,他在等待一个能让自己安全着陆的时机,虽然这戈壁滩上到处都是石头瓦砾,但对曾经历过险恶地势战斗的他来说还是很得心应手。

“我发现你自从上了这列电车之后脑子就不清醒。”

夏叶欣欣然同意了他的话,“嗯,我起床气蛮重的。”

“你跳车之后打算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前面有个关卡?”

关卡…啊,说的是那个吗,以前人类曾经想用石墙隔绝人工智能,奈何数量太多了根本挡不住,关卡就是在那个时候建成的。后来成了电车的必经之地,到底还是来到这个地方了啊。

“受人类给它设定的伊甸系统影响,关卡会每隔二十分钟闭合一次。如果在间隔内我们没能过去的话,要么就正面应付赫淮斯托斯,要么就等着被它捶烂。”夏叶说,“所以我想,把它困到关卡那里让它阻挡关卡下落。”

“它一下子就会被石墙碾成渣滓吧?能阻挡多久啊?”

夏叶竖起一根手指,“一分钟,一分钟就够了。伊甸系统之间会产生短暂的共鸣,它们会彼此牵连几十秒钟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它不会攻击我们,石墙也不会下落,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明白了,那要我们做什么?”凛琉问。

“保护列车不被巨蟒掀翻。你们要明白…赫淮斯托斯级别,可不是闹着玩的。”

凛枫忙来忙去,洗毛巾,给光本惟擦汗,她一个人几乎做了所有只有医生护士才能做的活,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力量来使光本惟不再那么痛苦。她觉得很无力,又无可奈何。

“小公主…你说…这个孩子出生以后,乳名叫什么比较好呢……”

到头来却是在床上的一方率先和她搭起话来,光本惟摘下连接着氧气瓶的面罩,声音很微弱。她已经让阵痛折磨得浑身颤抖,却保持着幸福的微笑,她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呢。

“我…我不太会起名字…”凛枫她体内有一半的血是英国人的,自然对起外国名字很苦手。

光本惟笑了,她笑得很勉强,“小公主也有…苦手的时候呢…我说啊,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呢…”

凛枫突然发觉就连光本惟会问到什么话,教官都猜到了。他还特意嘱咐了凛枫,若是光本惟如此问起,就告诉她——

“路过的好心旅人而已。”她面无表情地竖起剪刀手,还故作神秘地眨了眨单眼。

光本惟愣了一下,凛枫的神情认真得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原来所有人都没告诉她自己这一方的真实身份啊,难道她以为莉可拉只是普普通通的护士吗?凛枫还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而光本惟却开始吃吃地笑了起来。

“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先生是叫夏叶吗?他是你的哥哥吗?”光本惟看起来好了很多,甚至能开始八卦了。

“不,白色头发的才是我的哥哥。那位是我的教官。”

“教官?感觉…你们好像是部队的人呢…”光本惟的话让凛枫一惊,随后她又说,“但是…怎么能忍心让你…这样年幼可爱的女孩子上战场呢…你们几个…要是能幸福就好了…啊…!”

光本惟突然撑着腰开始惊叫,她说她感觉到宝宝在推她的腰椎,同时门外的毛利乡杉不停地拍门询问发生了什么,凛枫没有理会他,她觉得好吵,突然就理解了医生们的心情。

“我…我应该怎么做?”

“能过来帮我按一下腰吗…好痛…”

为什么腰也会跟着痛啊…凛枫感到很费解,又不太好意思开口,她只得听话地随着光本惟的意思去做,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也急得一身汗。她不知道这样维持了多久,让人感觉恐惧的漫长,她从来没遇到这种事,因此感到很慌乱。这和战斗不一样,和那种简单粗暴的手法不一样…

生命来到世界上本来就是慢工细活,如今凛枫终于理解了这句话。

“我感觉她要出来了…”光本惟突然开口说。

凛枫一怔,“诶…诶!?”

光本惟的眼睛里雾气蒙蒙,“我该怎么办…?”

凛枫沉默了,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给不了什么建议。这种母亲的战场,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也有能做的事,她将手臂抵在光本惟的膝盖上,向她投以鼓励的目光。

“那就让她出来吧,光本小姐。”她说,“用力,加油。”

羸弱的祝福却让光本惟为之一振,她的精神突然有了力量,她体内的那种下坠感愈发清晰,这也告诉她事到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

“那…拜托你了,小公主…”光本惟抱歉地冲她笑笑。

凛枫点点头,握住她的手。

电车缓缓减速,夏叶攥着把手从上面滑下去,他快步奔向赫淮斯托斯,女孩模样地人形智能缓慢抬手,接着向前一挥,凭空出现的三支霰弹枪远远扣响了协奏曲,夏叶抬起手里地刀,精准无误地统统弹开,黑镠制成的刀剑坚固无比,仅仅在上面留下一道擦痕。

他杀至人形面前,速度快到让处理器跟不上,人形智能愣愣地看着他,他冲对方扬起嘴角,紧跟着猛然蹲下,枪声一响,一发穿甲弹劈风袭来,直刺面门。电光火石间,零点五秒内,击破了赫淮斯托斯一只左眼。

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汩汩涌出血的眼睛哀嚎不止。

「好痛…!好痛啊,好痛啊…!」

“……喂喂,我没听错吧,它在喊痛?”林翊把目光从狙击镜上挪开,和同样大吃一惊的凛琉目目相觑,二人虽说不上是征战多年,击破的人工智能也不少了,有“感觉”的人形智能还是第一次见到。

没想到它的脑袋这么坚硬,穿甲弹也只是破坏了那一部分…真是浪费弹药。

……啊。夏叶突然想到那台被凛枫处理掉的机械体,它在最后也喊疼了。它们是真的有感觉吗,为什么会有感觉呢……?对死也会有恐惧之心吗?

“夏叶!”拉斐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夏叶还没来得及看发生了什么,眼前就一花,好半天才从密密麻麻的雪花状跳跃的光点中恢复意识。

“该死的……”他摸了一把额头,黏糊糊的。一瞬间的走神让他遭巨蟒的尾巴来了一下,那家伙还得意洋洋地扭着身子,“一条大蚯蚓而已…没有蚯蚓的金刚钻还在这里揽瓷器活…”

「大家…大家都死了…」

「杀掉…杀掉人类……」

「杀掉…!」

人形智能猛然一挥手,巨蟒飞扑直下,向着电车砸过去。翠凤蝶们堪堪挡住它胡搅蛮缠的袭击,看起来这漂亮的蝴蝶也并非徒是好看。黑色的巨蟒在林翊和凛琉的合力下总算被清除掉,两个人立刻钻进电车内,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林翊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念叨一句“区区赫淮斯托斯,不过如此♪”。

憎恨人类么…夏叶听着枪声在耳边噼噼啪啪地响起来,他后退一步,重新架起阵势。

“…真麻烦。”他低声嘀咕了一句,“那么怕痛,等死不就好了。”

能捕捉的是,黑色的刀刃在空中划出蓝色的光,仿佛蓝色的鬼火一样,寒若冰霜。第一下,砍中人形智能的胳膊;第二下,刺中它的右胸口,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总共二十下整,终于把它的气势削弱了,即便如此它还是没有放弃,歪着脑袋一步一步地逼近夏叶。夏叶立刻向着关卡的方向奔去,人形智能最终撇下一地随从的零件,调转枪口向着仇恨来源嘎啦嘎啦地奔过去。

当然,它的枪都被夏叶身后的那位神机妙算的狙击兵清理掉了,林翊就是要给这种东西一个下马威,告诉它们究竟谁才是这世界的主子。

夏叶借着地形,最终将它完美地当做了石墙的挡门柱,人形智能一时慌了神,它的处理器上全都是红色的“错误(Error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门一寸一寸地下压,与此同时拉斐尔划下了油门。

另一边,凛枫托着浑身粉红色的婴儿,割断了她脖子上的脐带,直到她脱离母体之前,她的心脏都因怀里这个鲜活的生命而狂跳不止。婴儿没有哭,她也没有呼吸,凛枫慌了神,她小心翼翼地将婴儿倒转,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用力拍她的背。

“要赶上呀…!”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林翊和凛琉望着逐渐逼近的关卡,包括拉斐尔和夏叶在内,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句话——

“要赶上啊…!”

时间似乎被无限地延伸了,强行屏住的呼吸最后被电车庆祝似的发出一声长长的低鸣所打破,伴随着它的,还有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这是新生的号角,希望的协奏。

夏叶拉着林翊和凛琉的手上了车,三个人倒在地上为了劫后余生而哈哈大笑起来。救下了,无论是谁,包括他们自己。凛枫长长地喘了口气,她将婴儿抱给婴儿的母亲看,孩子用湿漉漉的小手摸了摸母亲的脸,母亲一脸幸福地跟孩子脸贴脸,温度彼此传递。

电车还在轰隆隆地向前着,加快速度,以前所未有的活跃驶出了禁行区域。拉斐尔娴熟地更换档位,他透过如同铺了一张蜘蛛网的挡风玻璃向外望去,太阳西斜,看来今晚,不得不在这辆列车上过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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