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叶随林翊离开了医院,他们谁都对之前的话题绝口不提。如林翊承诺那样,他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夏叶,此时此刻有一个巨大的谜团在他心里徘徊,那就是——零千白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从来没从夏叶口中听过太多有关她的事,但他隐约能察觉到这两个人有很暧昧的关系。夏叶看那张照片的眼神绝对不是看一个路人那种普通的眼神…这两个人还真是令人好奇。
夏叶把头盔递给他之前,对他说道:“陪我去趟首饰店。”
林翊眨巴眨巴眼睛,“啊?你要买啥啊。”
“买见面礼。”夏叶含混地回答。
林翊坏笑着用指骨节捅捅他的腰,“见个面而已还玩罗曼蒂克啊。”
夏叶扯掉他的手,挥起头盔严严实实地扣在他的脑袋上,“就你话多。”
又是这样,每次提到零千白都刻意地回避。到底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啊,虽然林翊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但是当到达了首饰店他才发觉猜想被证实了。这家伙……到底是回来办正事的还是回来卖狗粮的啊…!?
零千白伏在桌子上记读书笔记。
“我向着名为贝尔蒂的虚妄奔跑而去,
中途被潘多拉的恶疾纠缠上身,
接住了普罗米修斯的圣火驱赶死寂,
借由阿波罗传递而来的明目迈步前进,
举起丘比特的箭矢射向阿尔忒弥斯的心房,
高举赫拉的麝香迷惑珀耳塞福涅,
通向天国的道路终将由米诺娃为我开辟。”
她将这冗长的一段话以清秀的字迹落在有水印的白纸上,从中间划出一道竖线分成均等的两份,叠在一起放入笔记本中。她的读书笔记每次都会记一些乍一看很有学问其实华而不实的句子,而她就喜欢从这种东西上面得以慰藉。
零千白捋了捋自然下垂的长发,取出皮筋在脑后扎成一束马尾,她刚刚将双臂放下来,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按理说应该是她本人才有开门的资格,但不知什么时候,名叫亚利的上校却自顾自地获得了自由出入她办公室的权限。
亚利的家族从爷爷那一辈起就非常有钱,后辈还都是联盟的成员,包括他也是,作为军部的校官,他总是目中无人,昂起头来走路。亚利凭借着自己外表迷惑了很多年轻女孩,上至同级下至秘书,个人生活混乱得如同泥浆泛滥的湖水。就算他这种人也有搞不定的女生,零千白就是这个百里挑一。
他捧着一束玫瑰花走进来,苍翠欲滴的叶子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晨露。远远地飘来一股甜滋滋的香味,零千白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她合上本子,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不速之客,“亚利先生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
“这话说得太生疏了。”亚利没听出她话中的不耐烦,咧着牙露出一副欠揍的笑来,“这不有束花想送你吗,小千千。”
让人牙齿发酸的黏腻称呼使零千白一阵反胃,她取来咖啡杯强行用那种苦涩来压住胃部的不适。她抬起脸,以晴转多云的神色望着亚利。
“‘小千千’也是你叫的?”
亚利自知吃瘪,可他又岂能如此没面子地拍拍屁股走人。他可是堂堂上校,还是家里说一不二的独子,岂能受这种委屈。他走过去,随手把那一捧价格不菲的花丢到沙发上,按着桌子偏坐在边缘。
“小千千,我下个月就会向教皇申请举行你和我的结婚典礼。我们已经是这么亲密的关系了,还是说我直接喊你……”
“闭嘴。”一抹蓝色的光从零千白眼中闪过,金色的箭矢直指亚利的眉心。作战武装Iokheira在主人的操纵下凝聚了她的愤怒,闪烁着冰冷而又充满威胁性的光。拉弓引箭,举手投足中都充满了她的愤怒。
亚利望着怒目圆瞪的零千白,她突然的起身使椅子侧翻,文件颠落,他又看着这对形影不定的弓与箭,冷笑一声,“……啊,你还真是容易生气呢。没关系哦,婚礼之后我会教你如何变得圆滑的,一、点、点、教。”
他拨开箭,毫不畏惧女王的愤慨而步步紧逼,将零千白逼入死角。拉进的距离使她无法发挥Iokheira的能力,即便是箭头抵在亚利的胸膛也始终无法松开那细细的弦。
“怎么了?来啊,杀了我啊!蠢女人,被我看上你应该感到高兴!你浑身上下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吸引人的?好好服侍我,保证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零千白眼神向着手腕撇去,那里的手环是世界联盟对她的限制,只要这个东西在,她就无法发挥身为Zero-002的能力,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这也是联盟怕她的突然背叛而施加的控制。
麻烦了…零千白又想到狄尔敏,可她这个时候应该不在办公楼。
“说话啊,怎么,你刚才的耀武扬威呢?嗯?”
眼看着亚利越逼越近,零千白也不住地向后退去,她碰掉了画框,踢翻了花瓶,可就是没有避开亚利的手。眼见着他的双手攀上自己的肩膀,扯下自己的领结,最后蛮横地撕开白大褂的扣子,他的力气极大,轻易就扯坏了她的白大褂。零千白觉得眼角热热的,她守护着唯一也是最后的衬衫防线,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你叫啊,这层楼的人都被我轰走了,不会有人来帮你了。”
亚利露出恶魔一样的笑容来,即便零千白很少外出,她也明白这种下贱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她的后背紧贴着落地窗的窗户,如果非要有个万一的话,她就算一口气跳下去,也不愿意受这个禽兽施加的耻辱!
就在这个时候,呼唤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千。”
亚利和零千白同时一惊,前者是惊讶,后者是惊喜。零千白用尽全力推开这个控制住自己的男人,如同攀到橄榄枝一样扑向门口。
“夏——唔!”
她还没来得及喊出那人的名字,就被狠狠地绊倒了,她的额头磕在地板上,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亚利走过来,一把揪起她的头发将她从地板上拖起来。
“小千?”
门外的人察觉到不对,开始奋力撞起了门。零千白想要疾呼,却被亚利死死掩住嘴巴。亚利用唇语对她比划——“敢出声就杀了你”。可她是什么人啊,受过那么多的绑架威胁早就有了相当充足的准备了,岂能如此坐以待毙。即便是头皮痛得发麻,零千白也忍痛扭身一脚踹在亚利的膝盖上,随即挣脱,依靠着来之不易的机会飞扑到门口,打开了门。
也许是起得太猛了,供氧需求没能来得及跟上速度,她的眼前一花,白与黑色的点状物在视野里活跃起来,甚至看不清来人的脸。但他在瞬间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那是非常温暖的怀抱,让零千白的戒心瞬间就平静下来了。
夏叶觉得自己不太好。
不管是看到零千白的办公室里有别的男人还是衣服不整的她,都是他觉得不太好的因素。
他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醋坛子翻了。
他觉得伪已经饥渴难耐了。
他觉得有无数个理由供他把亚利碎尸万段了。
“林,你帮我扶一下,那边有椅子。”夏叶把外套脱下来盖在零千白的肩上,托着她的后背将她的重心放在林翊身上。林翊半知半解地应了一声,红着脸领着零千白到一边去了。
夏叶松了松领口。
“初次见面,我叫夏叶。”他向着因“好事”被扰乱而郁闷的亚利伸出手,“久闻大名,你就是亚利上校吧?”
亚利一脸不耐烦地伸出手,“啊啊,是我。”
“是吗,嗯,自我介绍做完了,那就——”
谁知夏叶并没有打算跟他好言好语地打招呼,他伸出手的方向改变了,一把揪住亚利的领口。是啊,自我介绍做完了,这次可以确定不会伤及无辜了。他挥起一巴掌在亚利脸上留下一抹赤红。
“为什么动她?”
第二下。
“问你为什么。”
第三下。
“回答我。”
第四下。
“为什么动我的女孩?”
他冲着亚利的胸窝就是一脚,意外来得太突然,亚利甚至没来得及进行防御,就这样顺着办公桌缓缓地坐在地上。他懵了好一会儿,好半天才明白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不就是,零千白经常挂在嘴边的人么?
夏叶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头发。
“听着,再对她下手,以后就在轮椅上度日吧。”
他一点点加重力气,攥着那一缕头发,痛得亚利嗷嗷直叫,夏叶按住他的额头,将他的后脑勺冲着桌子的边缘重重一撞。登时亚利的思绪断了线。
“你真该庆幸这里是小千的办公室。”
夏叶拽着他的衣服把他丢出办公室,随即赶到零千白身旁。
林翊手足无措地看着抽噎的零千白,“怎么办啊…她一直在哭。”
夏叶起初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想安慰一下零千白,却突然发现手上沾了亚利的血。他厌恶地用亚利的衣服擦干净后,这才放下心来,一下子把零千白拥入怀中。
他帮她理了理杂乱的头发,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呢。”
零千白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哽咽着责怪道:“来得太晚了……”
“没有下次了,对不起。”
夏叶哪里还有刚才那种怒火中烧的阵势,他的一举一动都倾尽了温柔之意。林翊这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扭头看了看四仰八叉瘫在旁边的亚利,他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但还有气。夏叶有所顾忌地收手了,他果然还是不想给零千白惹麻烦啊。
林翊叹了口气,那家伙的结局,怕是路过的人都要拍手叫好顺便在他身上碾两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