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临近收店的时间，店里已经空无一人，九条筱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即将准备打烊
一声清脆的铃声忽然响起，九条筱下意识的向正门的方向望去
只见门外走进了一位身穿以黑色为主白色为辅的正军装黑发青年，他双眼微眯，露出了一丝的疲态，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阿拉，这不是我们的樱井中校大人吗，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我这寒酸小店啊？”九条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双手撑着吧台向面前的青年打趣道
“你就别抬举我了筱姐，话说我这个时间过来会不会打扰你收店啊”晓摆了摆手说道
“已经的打扰了哦”
“啊啊，那我果然还是改天...”晓闻言，正欲离席
“没事没事，多招呼你一个也不算多啦，要喝点什么？”
“emmmm......那，黑咖吧，别加糖”
“得令~”
晓闲来无事，环视了一下咖啡店的内部，有些感慨的说道
“不过说实话真的很厉害啊筱姐，一个人支撑整家店”
“诶，也就这样吧，反正客人平时也不多，话说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樱井先生，夫人呢？”和晓聊天，九条的双手也没有闲着，非常娴熟的摆弄着各种器具
“啊啊，关于件事啊....嘛，最近就是，我们管的大队出了点问题，露娜正为此四处奔波呢....嘛，我也是有了喘口气的时间才想来喝一杯咖啡的呢，总之一言难...啊，谢谢”
九条将刚冲好的咖啡摆到晓的面前，晓点点头表示了谢意
晓拿起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
“啊啊，筱姐冲的咖啡果然是绝品啊，明明有这手艺为什么不把店面扩大一点呢？”
“哈哈谢谢啦，不过我就是觉得这种小店就好，够安静”。
“说的也是呢”说着，晓又举杯喝了一口，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墙上的菜单栏
“筱姐，菜单栏里新加了冷咖啡吗”他指了指菜单栏的方向
“对哦，要不要试试？新品哦”
“我就算了吧，冷咖啡什么的简直是邪教”晓摆了摆手，但随后又慌忙补充道“啊啊，我并没有说筱姐冲的咖啡不好喝的意思”
“哈哈，没事我没有生气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嘛，看来樱井先生是热食派呢”
就在这时，店外渐渐响起了零零星星的落雨声，不一会，就由小雨逐渐发展成了倾盆大雨
“啊啦，最近总是下大雨呢，这下头疼了”九条轻轻的抱怨道
“嗯”
而晓，却眺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脑中不自觉的回想起了过去的一些往事
。。。
男孩没有七岁前的记忆，第一次醒来，就见到了几个不认识的大人围在我所躺的床的边上
打个比方，就好像新生儿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睁开双眼时，应该都能看到这种自己被一群大人所簇拥，沐浴在众人怜爱与激动的目光中，新生儿嚎啕大哭的场景
只不过男孩的情况有点不同，不认识的大人远远的看着他，尽是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们的目光简直想要要将他望眼欲穿，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期盼，无言的狂热
这就是，男孩与“大人们”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教众国和倪克斯刚刚签订那单方面的像屎一样的互不侵犯条约，倪克斯的部分激进派潜伏于教众国以“革命军”的名义活跃于教众国的阴暗面，进行着类似恐怖分子的活动，弄得当时教众国人心惶惶，令两国的关系再度开始剑拔弩张了起来
然而当时的男孩并不知道这些复杂的事，他也不想去了解，开始，他曾尝试着与“大人们”搭话，但他们从来没有理睬过他，只有在需要“做作业”的时候，才会跟他说话，即使一开始他很怕，但是除了他们，男孩已经没有可以话的对象了
久而久之，男孩也开始对他们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依赖感，男孩不知道自己原来叫什么名字，而他们也没有给他起名字，只是以第六容器 捷塔（ζ）这样如同物品一样的代号来称呼他，这是男孩在一次他们的谈话中偷听到的
每当男孩想解决掉目标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本能的渐渐浮现出一种仿佛将周围一切光线都吞噬殆尽的，一种黏稠的，介于液态和汽态之间的黑暗，脖子左侧出现一个类似钥匙状的黑色残缺印记
只要解决掉阻碍“大人们”的人，他们就会表扬我，给我买好吃的，给我一切我想要的东西，思想单纯的男孩如此想到
男孩在没有“作业”的时候，经常偷偷的出去“研究”怎么样才能更有效率，更完美的完成“作业”
拖“研究”的福，男孩知道了人是一种多么脆弱的生物，只要砍断手脚，他们就会惊慌失措，只要将手指一根一根的慢慢掰断，将指甲一个个拔出，他们就会因为漫长的折磨而精神失常
人被杀就会死，这个道理他其实早就知道了，一直都知道
有一次，“大人们”要求男孩去杀掉一个叫“叛徒”的人，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的找到目标，解决目标
而当男孩找到“叛徒”时，他第一次犹豫了
那是一位一条腿断了的，浑身是伤，现在已经奄奄一息的中年女性，一边流着血一边向着我们的反方向缓慢的爬行着，她是那是照顾男孩生活起居的一位“大人”
“动手，ζ”冰冷的声音自男孩的身后响起
但是这一次男孩并没有执行命令，而是径直向女性跑了过去
想照着平时她给自己包扎伤口的那样帮她止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只是.....
男孩还没走到她的身边，她就猛的一手将他推开
“给我滚开！你这怪物！你不知道你有多恶心！”
面对她突然的谩骂，男孩突然不知所措的愣住了，
原本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的她，意识到男孩的接近，情绪立刻就激动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一把向他扑来，将他我推到
她的脸，因为极度的扭曲而变的无比狰狞，血水、汗水、泥土一滴一滴的滴到了男孩的身上，用已经缺了几只手指的双手紧紧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总是这样，肆无忌惮的夺走他人的生命，如何啊！现在被我掐住脖子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啊啊....把你杀掉，罗尼一定会很高兴吧，等着我哦罗尼，我这就把他杀了给你当见面礼......”
她的双手，不断的颤抖着，仅仅是扣在男孩的脖子上就已经是极限，根本不可能还处在让他断气的力量
但是不知道为何，男孩却有种心脏被人死死掐住的感觉，这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他从心灵上感受到了生命危险
男孩因为恐惧，始终不敢动手，直到女性的双瞳渐渐暗淡了下来
自那之后，曾经一度确信自己行为正当性的男孩，动摇了，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也是在那时起，男孩的脑中就开始就开始出现一种时有时无的噪音，像是在啜泣、又像是在呐喊，那是一股听起来非常痛苦的声音
在他十岁那年，革命军在教众国军的围剿下解体了，绝大部分革命军成员都相继被捕，而男孩则的逃脱了戴奥鲁斯军的追捕，可以说是幸运也能说是不幸，因为他接下来必须要独自一人面对生活了
那之后男孩过上了逃亡的生活，和野狗在垃圾堆抢过食物，喝过地沟里的积水
，天冷了就偷偷用“钥匙”的力量躲到别人的地下室来睡觉，极端信仰戴奥鲁斯教的信徒是不会接纳像男孩这种来历不明的小孩子的，更不用说他还是个通缉犯，尽管他有着“钥匙”，在这种营养极端不良的情况下力量也会慢慢用尽
那一天，男孩被屋子的主人赶了出来之后，一个人在雪地里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倒在了雪地上，而这时，耳边的噪音却越来越大了
想知道这是什么声音，谁的声音，男孩的脑海不知为什么有了这样的念头，于是他挣扎着想不远的小湖爬去
声音这么明显，而且一直跟在自己的耳边，那么声音的主人应该一直在我的身旁才对，男孩如此想到
难道是死掉的恶灵什么的吗？嘛，尽管有时候真的很烦，声音的主人也从来没有回应过我的疑问，甚至都不知道它在叫些什么，但必须得感谢它一直不离不弃的陪在我的身边啊....
这么想着，男孩爬到了小湖的湖边
虽然寒冷的天气令湖面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但因为湖面上已经鲜有生物在活动，湖面上并没有多大的涟漪和波动产生
因此，湖面是清晰的，映出了一个披头散发面容狰狞的骇人怪物，它随着男孩的行动而行动，也就是说........
至今为止，那一直在男孩耳边的那个支离破碎的声音的主人，是他自己，和自己形影不离的恶灵什么的，根本不存在，自己从开始就是一个人
“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你啊！哈哈！原来是你啊！！！
男孩像疯了似的不断的一拳一拳打在水面上，打散自己的倒影，冰冷的湖水侵腐着男孩的双手，然而他的身体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疼痛，他已经麻木了
待他真的打累了，停止这种像疯狗一样的行为的时候，手已经冻得发紫，这一次，男孩真的筋疲力尽了，他躺在地上，望着从天空慢慢飘落的雪花，出了神
雪落在他的身上，但他的体温甚至不足以融化哪怕一片雪花
难怪，难怪大人们对我敬而远之 ，连野狗都把我视为同类，到头来我也是一只疯狗啊
【给我滚开！你这怪物！】
啊啊，稍微有点，理解那个大人的心情了
从来没有照过镜子的我，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如此丑陋
嘛，算了，反正，再也不用管了
好困，感觉快要睡着了......
.........
当男孩醒来的时候，只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离床不远处的一个穿着居家服的中年男人正在拿着奶瓶在喂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墙上挂着的，是自己已见过了无数次的，戴奥鲁斯军的泛用式制服！
即使重来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但看到了那种几乎每天都攻击自己的人的制服，男孩也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而确认小女孩熟睡后，男人将目光放到了男孩的身上，然后才发现他已经醒了的这一事实
“哦哦，醒了吗？你等等哦我给你拿吃的”
他没有任何对于男孩的攻击行为，甚至没有一句质问，只是询问了男孩的身体情况，和给予了男孩食物和允许长期住在这里的权利
当男孩下床看到镜子前的自己的时候，发现过长的头发已经被人剪短，身上数不清的污垢被清洗一空，镜中映出的，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十岁小男孩
第二天，男人帮男孩伪造了一个戴奥鲁斯教众国的居民证，男人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把男孩当做了自己的儿子，并给予了男孩“晓”的名字
男孩除了与男人以及他的女儿一起生活以外别无选择
男孩在那之后读完了小学中学，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了三观的概念，从男孩成长为了少年
而越是体会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爱的人、都会为了明天而奋斗，就越是的体会到自己从前到底是做过多么罪无可赦的事情
养父和妹妹，重来没有想过少年在被捡回家前做过什么，也从来没有问的想法，他们对少年的过去没有任何的了解
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不然他们一定会离我而去
少年如此想着，不经意的用手按住了空无一物的脖子的左侧，仿佛在掩盖最丑陋的伤疤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在少年十六岁的一天，放学时，因为社团活动而导致了友人无法在那一天与少年同行，独自一人的少年在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背后响起了熟悉的男声
“过得最开心呢，ζ”
少年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他对这到声音的主人无比熟悉，是从前自己要解决的某一个目标，但因为目标非常好运的从少年手上逃走了，而作为替代目标
少年杀了他还在怀孕的妻子
“我为我过去的行为和愚昧感到抱歉.....”
少年并没有转身望着对方
“哈...哈哈哈！感到抱歉？！”
男人打断了少年的话，发出了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我没有听错吧？那个ζ竟然在感到抱歉？！这我怎么受得起啊！”
说着，男人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你肯定都不记得我了吧，反正你也不可能记得自己踩死过多少只蚂蚁”
他风貌下的整个右半边脸都一大片的丑陋伤疤所覆盖，左边整只袖子空荡荡的甩着，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
“那天，你轻而易举的弄断了我的一条腿和一只手，我好不容易才从你的手中逃走，但我回到家的时候老婆的肚子却开了个大洞，未成形的胎儿就这样无助的混在了地上的血泊中，然后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吗？”
“.......”
“我抱着我的妻子，然后点燃了我的房子，我没有离开，而是打了个赌，如果我在火中死了，我便和妻子死在一起，如果我活了下来，我就来找你”
“好好期待吧ζ，接下来才是好戏哦”
男人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没能反驳，也不能反驳，因为这的确是自己所做过的事
不管我的事！是他们叫我杀的！
但是是你亲自下的手吧？
但是当时我还没有接受过正常的道德观教育.....
无知不是肆意杀人的借口！
你只是在嫉妒那些比你生活比你美好的人而已！！
我...我没有！！！
我只是.....不想孤独的一个人.......
自那天之后，少年的内心就不断的被一股矛盾的心理所占据着
而少年的异样，被养父注意到了
养父找了个和少年二人独处的机会，说出了真相
其实养父一早就知道了少年的过去，包括他做过什么，但是当作为后勤兵的养父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见了少年的样子后，他动摇了
那是一个只比自己女儿大五六年左右的小男孩，男孩在一边与比他年龄大好几倍的敌人战斗、杀戮的时候，男孩哭了
这就是把男孩收为养子的理由
只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理由
“而你也没有让我失望，在一旁看着你的成长，就一直在想着{啊孩子内心的阳光肯定的驱散黑暗}什么的，妹妹就交给你了哦”
养父笑着，迈向了刑场
养父的话，将少年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戴风帽的男人没有揭发我，而是举报了养父的滥用职权（戴奥鲁斯军人的地位堪比贵族）来为我伪造居民证
这在教众国需要判死刑
而也是在那天，少年和妹妹被驱逐出境了
而阴魂不散的风帽男，在刚要在少年和妹妹回家的时候，再一次出现了，这一次，他把妹妹劫持了，用一把老旧的匕首指着我
“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我难道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不够”
他们二人的声音都平静的可怕
不管我过去做过什么，这条命是老爹救的，那就不能辜负了他，更不能让我过去的恩怨威胁到她
所以.......
少年，再一次的拥抱了黑暗，而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
“你不原谅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对我身边的人动手”少年无比自私的说道
“小薰，闭上眼睛，好吗？”
。。。
“樱井先生？樱井先生！”九条摇了摇趴睡在了吧台的晓
“啊.....我这是....睡着了？”晓揉了揉朦胧的双眼，伸了个懒腰
“雨，停了呢”
“那我就先回去了，要做的工作还有一大堆..”.
晓起身将椅子推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要担当呢....”九条一边擦拭着杯具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
听到九条的话，晓愣了愣，应了一声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