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阴郁的黑森林里走出来的是诡异的异形——有着黑山羊的外表,体格比普通的山羊还要大上一圈,如同猛兽;毛发纯黑光亮,两耳向前倾立;犄角硕大且犹如刃具般棱角分明又锐利,却扭曲、盘卷;淡金色的眼睛有着诡异莫测的横瞳,让人读不懂它的想法;喘息时嘴角露出了如同豺狼虎豹的尖锐兽牙,但是比什么都要怪异的是它那根长在屁股上的蟒蛇尾巴,长长地拖在地上,明明没有蛇的头部却如同活物般扭曲爬动。
黑羊每向前迈出一步,都会在地面留下血滴的痕迹。
想必是走了相当长的路程,它看起来相当地疲惫,无论什么时候倒下都不足为奇,不过它还是幸运地走出了茂密的森林,光线一拥而上,下坡的草原显得郁郁葱葱,不过它原本就只能分辨出黑、灰、白三种颜色。
它在不远处嗅到了人类的气味,很好,只要吃掉那个可怜的家伙,那么它的伤势就能恢复一点了。
循着气味走去,一个躺在斜坡的小孩出现在它眼前。正当它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大快朵颐之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
它抬起头往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有一名美丽可人、秀丽端庄的女性站在草坡上。
“唔……不好!”
歌声扰醒了酣睡中的小孩,小孩揉开惺忪的睡眼,却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只怪兽以及它那满口尖牙利齿,这下它想要伪装成普通的黑山羊也没撤了。小孩惊慌地从它的身下溜走,以令人咋舌的速度逃往家中。
身负重伤的它根本无法追上去,而且更糟的是那个小孩很快就会叫来成群的大人来杀它,而导致这一事态的发生,正是那边上幸灾乐祸掩嘴着偷笑的女人。
“可恶的家伙!既然如此就由你来代替他,让我饱腹一餐吧!”
它竭尽余力地朝那名女子飞扑而去,女子被它压在身下不得动弹,可是脸上毫无畏惧之情。
“这样好吗?要把我吃掉的话,可就来不及逃走了哦~”
“在那之前,先填饱肚子也不坏。”
“如果我能带你离开呢?”
“什么?!……哼哼,你不过是想活命罢了,那你一开始就不该去救那个小孩,那就不会陷入危险之中了不是吗?”
“可那样——我要怎么创造出和你说话的机会呢?”
“……古怪的家伙。”
草坡上忽然弥漫起一阵浓郁的雾气,让后来赶到的手里举着农具的村民们失去了追寻的方向。
⊹
在一处泉水淙淙的秘境,一人一兽的身影自雾气中浮现。
“你是水仙?”
“我是缪斯哦,多多关照。”
“哼,希腊神群。取悦众神的跳舞女郎找我这个败军之将有何贵干啊?”
“没什么,不过是厌烦了宴会,偷偷溜了出来,碰巧又看见了一个有趣的家伙,就想和它说说话。”
“真是个悠闲的家伙,我可是正在死亡边缘徘徊,可没有闲心来招呼你。”
“地狱之王也会死吗?”
“你果然知道我是谁。”
“猜的,只是根据记忆之中的形象拼凑出的推理。”
“哼,疯疯癫癫的家伙。”
它斜看着缪斯,黄金似的飘逸的长发里杂糅着红颜色的丝发,黑曜石般的眼瞳点缀着红斑,白瓷一样的肌肤只被半透明的薄纱裹盖,如梦似幻般的朦胧,更像是随时会破的泡沫。
它猛地转头,旋即叼起缪斯的纱巾,往树丛拖去。
“啊!突然做什么?小心我撕碎你哦!”
破风声,以及箭矢落空插入地面的声音。就在缪斯刚才待着的地方,如今那块土地被射入七根银箭,没入箭身的三分之一,过了一会,银箭化为光,消失了。
“你逃不掉了,失格者!”
从另一侧的森林过道走来一名容貌英俊的男子,长发垂肩,头戴月桂树、爱神木、橄榄树的枝叶编织的冠冕,昂首阔步,气定神闲。
“他是你兄长之类的?”
“才不是。”
两者在灌木丛中小声地交流着。
“快出来!你无路可逃,缪斯·伪典,你只有接受被改造的命运一条路。”
此时的男子已经注意到了地上的血迹,提高了警惕。他的目的并非杀死缪斯,而是将其带走,因此他放回弓,取而代之抽出了金剑。
“呵呵,不愧为宙斯的子嗣,你曾宣誓过永远深爱着那可怜的达芙涅,如今却又对一个别的女子穷追不舍,你随身携带的竖琴此时好像传来了哭泣之声啊。”
“放肆,胡说八道!”男子正紧忙地对着那竖琴辩解。“达芙涅,你知道的,事情不是那样。”
“如果不是的话,还不赶紧撤离!还正想对这漂亮的女仙一亲芳泽不可?”
“呜呜呜。”缪斯用虚假的哭声作为陪衬。
“啧,此事我绝不善罢甘休!”男子在一道金光中失去了踪影。
黑羊与缪斯从树丛中走出来,确认那名男子已经离开。
“啊!你真是太棒了,居然能够将那个以聪明著称的阿波罗给骗走,太爱你了。”
“哼,我只是不想找来麻烦罢了。”
“我决定以后都跟定你了!”
“喂,别擅自决定啊,我可不会同意!”
“啾一个。”
“走开!”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