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也许是我前一晚睡得太迟,已是日上三竿我方才幽幽转醒。
我迷迷糊糊地起身,又花了不少时间,方才按照昨日大娘教的方法别扭地把衣物穿戴妥当。
寻思左右无事,方想走出房外,呼吸一下清晨的清新空气。
便在我要撩开帘子外出时,却闻屋外似有一阵少女银铃般的笑音,有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打开布帘子走出,只见一名长发青衣姑娘落落大方地坐于桌前,顿时便吸住了我的视线。
目光所及之处,见着她梳着干练质朴的丫鬟头,颈子修长,后背的曲线柔美,看得出来身上鲜有赘肉。
她的衣物之上隐隐有风尘之色,手边放置了个厚布包袱,显然是出过远门。
此女个头一般,约莫一米六上下,身段确是有着一份与年龄不相称的玲珑,颇具骨干之美,在一袭青衣下更显得楚楚动人。
此时的她,似乎是说了些什么好笑的事情,正用自己有些茧子的细长手掌捂着嘴轻笑着。或许是因为是背对着我的缘故,她并不知晓我在观察着她,只是撒娇似地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与李大娘说个不停。
好一个元气满满的美少女。
却是大娘先见我出来,她向我招招手,边招呼我去她边上坐边向少女道:“哟,丫头你瞧瞧,却是我与你的小流儿醒了。”说罢,她又看向我道:“来来来,来大娘这里做。”
我点点头,看这姑娘与大娘熟络的样子,便一边踱步走向大娘那边儿,一边在心里寻思着这青衣姑娘是何许人也。
那姑娘也是听得李大娘出声,方知身后有人,便轻转臻首望来,两人目光对视,我方才看清她的模样。
若是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姑娘的话,小家碧玉无疑是最适合的。她的五官轮廓都算不上绝美,但是将其凑在一块儿的话,整个人便显得清秀可人,配上她弯弯儿的眸子,让人不由地想与她亲近几分。她嘴角处挂着微笑,肌肤也并非十分白皙,看着倒是让人觉得她便是那种勤快干练的姑娘家。
我在打量着她的时候,她自然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却不知对我是什么印象。
见我走来,她嘴角笑意更甚,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走到我身边,上下其手,东摸摸西摸摸,我却不知她是何意,心下当真是有几分尴尬。
我暗自想着:“难道这姑娘是个蕾丝边,要搞姬么?虽然我很喜欢女人,也不介意夜深人静的时候讨论一下姬友的话题,但是李大娘还在呢,低调低调。”
于是我只好求助般地看向李大娘。
李大娘却是看到了我的眼神,我便以为李大娘会开口为我解围,却未料到那姑娘先开口了,她有些好奇又带着些羡慕地看着我道:“您就是我娘捡来的流儿姑娘么?同样是这身衣服,我穿的时候怎地就没有姑娘这般气质。当真是生的好看,灵儿要是有你一半好看就心满意足了。”
她说得谦虚,但我知道姑娘家都是爱听好话的,我当即道:“姑娘容貌在我之上,切莫说这些折煞我了。”
说完,我不露痕迹地瞟了她一眼,却见她眼底多了份笑意,显然是我这份恭维博得了她的好感。但我内心确是不由地吐槽道:“你知不知道漂亮对男人来说是一个带有侮辱性的形容词啊,一般来形容小白脸的。”。
忽地,我却是从她的话语之间理清了她的身份,她方才说了“我娘捡来的”这几个字。莫非……她便是李大娘口中那个时常念叨的女儿么!也难怪她穿过我身上的衣服,我就奇怪大娘家为何留着个无人居住的房间,想来也只怕是她的闺房了。
只是大娘昨日便说她去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去了,今日就遇到了着实是有些巧。
想到此处,我不由得联想昨天大娘的说法,内心暗赞道:“姑娘家小小年纪便能自己一人出去打拼,这份勇敢,要是放到另一个时空,也许真能给她干出点事业来。”
我本在寻思如何再夸她两句,却是李大娘先开口打断了我的思路:“灵儿,怎地跟流儿说话呢,什么捡来的,天知道流儿她吃了多少苦,你还笑话她。”
说罢她便作势要打李灵儿,只是这动作确是很慢,李灵儿却是轻易躲开了。
李大娘依旧不依不饶地又要打李灵儿,但我也知她并非真要打,估摸着是怕我听了不开心,便做这番姿态安慰我。
她却不知,我打心底敬佩这小姑娘,自然是不会去计较这些,于是我赶忙拦住大娘,柔声道:“大娘,不妨事的。”
李灵儿确是扮了个鬼脸,“略略略”地吐着小香舌,当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可爱的紧。
她此番灵动却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在我原本的印象之中,李灵儿应当是那种不苟言笑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子性格,却未料到她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妮子,灵儿灵儿,到时人如其名。
大娘见我阻拦,便顺势收回了手。
我微笑地转头看向大娘开口问道:“大娘,这位是您昨日跟我说的灵儿妹妹么。”
大娘微笑点头。
李灵儿听我叫她妹妹,确是不乐意了,当下一张小脸便沉了下去,她闷闷不乐地瞪着我说道:“小流儿就会欺负人,凭啥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的确她这般说倒也是有几分道理的,我现在的身体与她年纪相仿,样貌个子也相差无几。只是见她活泼可爱的样子,我内心之中便将她当做小姑娘一般对待,殊不知,却还是男人的灵魂在作祟。
我来到这个时空也有旬日了,却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依旧未能完全地代入流儿这个少女的角色中去。更确切的说,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装在了一个小姑娘的身体之中,但我的潜意识之中,却依然觉得自己是男儿身。
尽管当下的我无法令她心悦诚服,但让我叫这么个小丫头姐姐,男儿心底的那道坎却是怎样都跨不过去的,于是我便不相让,一双眸子盯着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就在我们俩四目相对,仿佛有实质般的电光在我们之间流转的时候,李大娘打圆场道:“大娘看你们两个丫头年岁也是相仿,小灵儿,你这丫头是倔脾气,将来多是要吃亏,要是你有小流儿一半稳重,我也就不担心你了,依我看,你便当妹妹吧,让小流儿好好教教你。”
见大娘开口,我也不知怎地,真像个少女般,脸上流露出了两分得色,那神情仿佛再说:“哼哼,还想跟我斗。”
见我那副鼻儿朝天的模样,李灵儿气的跺了跺小脚,却犹自恨恨地小声喃喃道:“那都是我娘开口了,算你赢了。以后在家里你是姐姐我是妹妹,要是出去了,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我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之后我们又是几番交锋,我思维清晰,据理力争,小丫头哪里是我的对手,我登时便是大占上风。
最后倔强的李灵儿依旧不依不挠不愿认输,但也愿意在家里承认我的领导地位,只是在外面便说什么也只愿意叫我小流儿。
我终是见好就收,暗叹娘们儿多是蛮不讲理,便也只得作罢,确是忘却了自己如今也算是个女人了。
事后我想想,当真也是觉得滑稽。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跟这丫头争出个寸长里短来。
之后话题却是渐转,渐渐聊到了李灵儿在代郡郡城的一些近况。
小丫头为人爽直麻利,颇得主子喜爱,日子倒也过得不差。
只是说着说着,却是说代郡近期乱糟糟的。
不知为何,四个城门本就不太宽敞,近日更是有不少兵丁来回盘查,李灵儿本是越好了李家村赶去城里卖山货的李九捎她回来,谁知李九一路上被盘查了数次误了日子,李灵儿也就随他晚了两日到家,今晨总算是好赶慢赶赶了回来。
李灵儿在城中本来确是深居简出的,消息也不甚灵通,约莫了解到是城守府那处似乎是在寻人,至于更细节处,确是不甚了了。
听闻她的描述,直觉告诉我城守府的事或许与昨日那书生所说之事怕是有几分关联。
忽的,我的脑袋里面灵光一闪,众多线索像珍珠一般串联起来。
如果有人能看透我的内心,便知道我梳理出了些线索:
首先,我出现在这里的时间与郡城戒严的时间惊人的重合,如果说是巧合,那也未免也太过凑巧了些。
其次,昨天那书生也讲到过,小王姬赵霜喜欢着素衣,且容貌姣好,而我记得李大娘曾说过,我在苏醒之前,穿的就是白衣。
再者,小王姬至今下落不明。
综合上述这几个条件,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我现在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确认,我干爹是现任赵国董事长,此外,董事会成员之一,雄霸一方的赵奢是我亲爹。
我去,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但是却是意外的有用啊。
哇咔咔,好像发现了大靠山,还不止一座。从此锦衣玉食的生活在向我招手。
我的眼前不由地浮现出了这样一副场景,一个花样年华的绝美少女头戴凤冠,穿着一身玄色盛装,把二郎腿翘在一个匍匐的太监背上。她坐在垫着软皮的宽大椅子之上,下面的侍女列为两排鱼贯而入,左边一排端着鲍鱼澳龙三文鱼,右边一列举着鱼翅燕窝皮皮虾。而在少女的身后,两个前凸后翘的西域金发大美人儿正在言笑晏晏地替她揉肩捶腿。
啧啧啧,如果能过上这样的生活,真是跟喝了娃哈哈一样爽歪歪。
就在我全力意淫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却根本就没有任何直接证明我就是赵霜的证据,唯一有用的便是我自苏醒以来便一直戴在右手之上的翡翠镯子,看着质地应当是上乘货色,但我却不能肯定这一定能有用。
万一去认亲了之后闹个大乌龙,不是我怎么办?所以说这风险跟收益不成正比。
就算要去找靠山,我得找个时间先去问问村里最博学的李大夫,冒充王族会不会被砍脑袋啊。还有一点更致命的,这身体之前的记忆我是一丁点也没有,言语之间难免会有疏漏,到时候会不会被做成切片研究啊。
此时我心中响起两个声音正在天人交战。
其中一个如同鬼魅一般的诱惑女声道:“快去快去,去了你就可以安稳地活下去了”。而另一个清新的男声则是叫唤道:“千万不能去,点子太硬扛不住。”
到底咋办啊。
鬼魅女声见有机可乘,便继续道:“嫁人有什么不好的,女生不都是要嫁人的么。”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凌然男声见我有些摇摆,不由得急切道:“古代的女人是没有没有恋爱自由这一说法的,任你地位再高,说不定也要去搞什么政治联姻。万一你回去了被安排嫁给一个能当你爷爷的老头子,还要服侍他做那种事,替他生孩子咋办。”
这男生却是说的十分在理啊。
又一副画面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却见倾国倾城的少女衣衫破碎玉体横陈,她云鬓散乱目光呆滞,稚嫩的脸上带挂着两行泪痕。惹得她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却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嘿嘿的淫笑地趴在少女身上与少女没羞没躁地做着活塞运动。
我去,太辣眼睛了,我闭上眼睛强行把这画面祛除,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在脑补奇奇怪怪的画面。
要真是逼我出嫁,为了这姑娘的清白身子,更为了我男性的尊严,在出嫁前日我定要找块豆腐把自己砸死。
是故,不作死的想法渐渐占了上风,我不再理会那女声的诱惑做了决定,就算我如今的身份真的是小王姬赵霜,也是决计不会回去了,我便是天天吃杂粮我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