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这个死老太婆,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但好歹我还是个王姬,你也不用这么直接吧,这让我情何以堪。”
当然,我这一番吐槽也就在心里说说,毕竟还要从她这里学习仪礼方面的知识,是故我的脸上却是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敬,单单看我脸上这副恭敬好学地模样,这演技却也算出师了。
徐女御自是不知我心中所想,她看向我问道:“王姬殿下,您的闺房内空间太过逼仄,老身觉得今日天气尚好,不若便在外头学习步法如何?”
她说得却也在理,我自是明白自己的房间如她所言一般,杂物颇多空间并不算宽敞,舞步怕是施展不开,便同意了她的建议。
“时间不等人,我们便开始吧,殿下与月下丫头且随我来。”
话音一落,她便步态优雅地信步走出,在众人的视线中迈着步子慢条斯理地走到院子中央。待得我们亦步亦趋地来到她身后,她方才回首看向我道:“殿下可曾学过邯郸独有的舞步踮履?”
她说的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带着肯定的意味。
我十分清楚她为何会有此一问,按照常理而言,一个常年处在邯郸上流社会的少女,又怎可能不会时下正当流行的踮履舞步呢。
然而她并不知我的经历,自然也不会想到我全然没了这个身体的过往记忆。
听徐女御的口吻,父亲大人似乎并未告知我“失忆”的事此地人多眼杂,“失忆”之事自然也不能多说,念及此处,我只得无可奈何地看向她道:“本宫对于踮履却是疏于练习,还请徐女御赐教。”
她或许是猜到了我会这么回答,仅仅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看向我道:“如此便只得先将动作拆解开慢慢学了。”
说罢,她摆出一个姿势,看向我们道:“王姬殿下,先随着我做动作。”
我依葫芦画瓢地照着她的样子将姿势摆出,徐女御收住动作,走到我的身边,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戒尺,照着我的臀部便是重重一下击打下去。
“啊!”我不由地痛呼出声,臀股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这老太婆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
徐女御却是没有丝毫打疼我的愧疚感,她厉声呵斥道:“提臀!踮脚!笨手笨脚的,这姿势一点女子韵味都没有,连这简单的姿势都做不好,还如何学得踮履!”
言罢,她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将戒尺抽打在我的腰腹之上,此处皮肉甚薄,便是隔着厚实的曲裾,便也听得“啪”的一声。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站立在我一旁,做着同样动作的月下浑身一哆嗦,由此可以推想这一尺是多么用力。
果不其然,一股比臀股间那痛上数倍的疼意在刹那间便袭上心头,我那发达的泪腺登时就有些不堪重负的意味,眼眶中已然润出了湿意。
徐女御戒尺举起本还要敲打我,终究还是注意到了我眼角闪烁的泪光。
我本能地闭上眸子,等了许久却是并未感受道疼痛,却听闻耳旁传来叹气声,接着便听闻徐女御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殿下,您若是想要学好这舞步,这些苦便要受得。”
她说得诚恳,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怪自己没了赵霜的记忆,便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忍着泪意拼命地规范自己的动作。
许是徐女御也明了自己下手重了些,在而后的练习中,戒尺虽是不断地落在我身上,却也注意了些分寸,我便再也没感受到最初两下的痛楚。
而小侍女月下则没有我那么幸运了,许是徐女御还有些忌惮我的身份,不敢太过逾越,便将怒气更多地撒在了她地身上,“啪”“啪”“啪”的的击打声次次入肉,听得我心惊肉跳。
侍立在不远处的小弄墨已经捂着自己的小嘴,想来是心疼朝夕相处的二姐。花前,舞文目中也有了丝丝怒气,看来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耳边隐隐传来了抽泣声,我侧过头去,此时月下已然是泪眼朦胧,偏偏她不怎么爱说话,对徐女御又心存畏惧,便是只能忍着痛含着泪努力地练习着。
与我一同学习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她做了选择,便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不会怕她吃苦而袒护于她。
身体上的疼痛只是其一,更痛苦的事却还在后头。
我如今的身体终究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体力有限,长时间保持了几个动作后,我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灌了铅似的,透着浓浓的酸麻感。
“今日便先到这里吧。”许是看出了我们已是精疲力尽,徐女御终是说出了我期待已久的话语,我整个人登时就如同烂泥一般狼狈地坐倒在地,毫无仪态地“咯咯”笑出声来。
见我这么不顾形象,徐女御极为不满看了我一眼,嘴里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未说出口。
想来以她刻板的个性,她要说的无外乎是“堂堂王姬如此不顾形象成何体统”之类的话,但不知为何此话她并未说出口,竟是硬生生憋住了。
直到许久之后,我在邯郸再次偶遇徐女御之时,她方才告诉我缘由,却是因为她看我吃力的模样,仿若看到了她自己芳华正茂时分的影子。
她终究还不是铁石心肠,当初吃了多少苦她自己也心知肚明,由己及人,便动了恻隐之心,放了我一马。
当然,这些却是后话,暂且不提。
见我体力不支倒地,花前赶忙冲将过来将我一把扶起,我却还是使不上劲儿,整个人倚靠在了她身上,也亏得我现在没什么分量,她却是能一个人将我扶住。
我转过头去看向月下,那丫头比我也好不了多少,隔着深衣的素净裙摆,我都能感觉到她的那双小细腿儿正不住地打着颤,一副弱不禁风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也多亏了舞文与小弄墨及时一左一右架着她,方才没让她出丑。
徐女御再未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我明早继续学习仪礼,便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辞别了徐女御一行人后,我在花前地协助下,一下就倒在在自己柔软的塌上,享受着花前体贴的按摩,过了许久方才缓过来。
……
接下来的数日,我便在这无比痛苦的折磨中艰难度日,不过换个角度想,至少我并非是全无收获,起码几个简单的姿势我已烂熟于心,便是苛刻如徐女御,也挑不出丝毫毛疵来。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几日父亲与兄长倒是来看过我几次。
父亲大人见了我,除了嘘寒问暖外,便是嘱咐我要好好听徐女御的话,争取早日“修成正果”。
我初时还心中道日理万机的父亲怎会关心这些鸡毛蒜皮之事,略一思量之后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徐女御本就是父亲请来教习我的,在她教习完了之后,自然是会去向父亲汇报我这边的进展,父亲大人知道心疼着我这个宝贝女儿,自然会前来探望一二。
至于某位兄长,仿佛是算计好一样,总在我堪堪练习完的时候大驾光临,每每见到我有气无力地躺在塌上之时,总会嘲弄我一番,那副贱笑的模样直恨得我牙痒痒。
许是觉得见我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很过瘾,这家伙几乎每天都来探望一番,被他嘲笑了两天后,我心中便寻思出了个收拾他的办法。
第三日他来看我的时候,他一进门便向床榻那头望去,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家小幺并未像烂泥一般躺在塌上喘息,他好奇地四下打量,这才发现小幺正稳稳当当地坐在茶几上,捧着一杯茶水盯着眼前的中国象棋棋盘出神。
赵括自然是凑上来瞧瞧我在作甚,我面带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意,一步一步引诱着这条大鱼上钩。
我心中自是乐开了花,嘴上却是向他详细解释着中国象棋的玩法,并邀请他与我对弈一番。
这新奇的玩法成功的钩起了某人的兴趣,他一边赞叹着我怎会想到这么巧妙的玩法,一边摆好架势,出于对他前两日恶劣行径的报复,我自是没有任何放水让子的想法,适逢这几日心情也有些郁结,他既是送上门来,我逮着他便是一阵虐杀,一下午时间被我连下整整三七二十一局,直杀得他哭爹喊娘方才知休。
孰知这位仁兄竟是将我的象棋借回去,说是要钻研棋路,临行前还挑事般地与我再次约战。
待他走远后,小弄墨调皮道:“大公子输成这样却还有心思钻研,当真是厉害得紧哩。”
我伸出食指点了点小弄墨光洁的额头说道:“别看他平素一副吊儿郎当得样子,骨子里却是倔得厉害,自然是不会轻易认输,他要是随随便便认输了,本宫可还能去欺负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