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绪渐渐飘远,心中多了许多新奇的记忆,我的神智却仍旧有些昏沉,便是连话语也没了心思再去多说。
父亲见我已然醒转并无大碍,只是一张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疲倦,心疼之余也明白我现在最需要的便是静养,
他千叮咛万嘱咐花前四人,定要好生照料我,方才看向我语重心长道:“小霜儿好生歇息,莫要想什么杂七杂八的事,且先养好了身体再议。”
我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他替我将被角掩好,方才看向周遭的郎中道:“各位先生为了小女的病都辛苦了,且去管家那处领赏金吧,也算是奢的一点心意。
父亲的话一说出口,那些郎中口中虽称不敢,面上却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我看着父亲方才四十多岁便已微白的鬓角,心酸地在心底暗自叹道:“这些年他为了赵国的国运,付出了太多的心力。但任他再如何文治武功,却也仅仅是个凡人,岁月已然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若是他知晓了将来赵国终究是要亡的,他的呕心沥血终是会付之东流,该会是何等的无奈。”
简单的告辞之后,父亲便带着一众郎中、兄长以及徐女御离去,平素刻板无情的徐女御在出门前还回望了我一眼,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目光相对,我点点头,向她致以谢意。她亦是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房内只余下了我以及我的四名贴身侍女,她们明白我身体有恙,自是不敢多说话,只是静静地侍立一旁。
我本还要劝她们去休憩,但从以往的数次经历来看,料想她们不会听我的命令,便不再白费心思。
待得他们离去后,许是我落了病的缘故,整个人精神不佳,又有些恍惚,便很快又入睡了。
我再次醒转之时已近中午时分,阳光甚是明媚,入目地还是我住处那灰白的屋顶,神智依旧有些迷糊,愣神了许久方才想起自己似乎是病了。
余光所见之处,却是灵儿坐在塌边上,正神情专注地用短匕削着一只梨子。
好些时日未见着她,此时她整个人面色红润皮肤光泽,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显然这段时间过得颇为滋润。
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放下梨子,目光凝视着我地双眸,微笑道:“小流儿,灵儿来看你了,如今可还感觉哪里不适?”
我摇摇头本想表达自己无事,却未料到身体却很实诚,胃里一片翻江倒海,阵阵恶心感上涌,登时便要呕吐而出。
一旁侍立的花前见状赶忙拿了一只早已准备妥当的木桶上前,见了桶,我便是一阵干呕,然而干瘪的胃袋里却是空空如也,即使我难受得仿佛是要将内脏都统统呕吐出来,却是什么也未能吐出。
灵儿温柔地替我抚着背顺气,过了许久我方才缓过气来,她便拿起鲜嫩可口的梨子,从上削了一片下来,放到我嘴唇边,说道:“如今要见到小流儿可真不容易,我好说歹说,若非侍女们大多知道我们的关系,今日怕是见不着小流儿了。说来也怪,前一阵子总是你照顾我,如今也轮到我照顾你了。”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现下却是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她又替我削了一片梨,喂到我的嘴边认真道:“人若是不适还不多吃些,病如何得好?”
这小妮子。
我笑了笑,尽管身体没什么精神没什么力气,却还是将梨肉吃进了嘴,吞咽下肚后,我开口问道:“灵儿,这段时日却是在做什么?”
她摇摇头,说道:“却也没有什么事做,裁缝些衣物罢了。”
我不由地感叹道:“好生贤惠的丫头,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小子能抱得美人归。”
她脸颊上略微添了些红晕,认真道:“小流儿就这般希望灵儿嫁人吗?”
我被她这么一问还真的愣住了,我真的希望她嫁人么,这个问题我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灵儿并未深究此事,她放下梨子,从旁边桌几上放着的陶盆里勺出一口汤汁,放在嘴里吹了吹,继又放在我嘴边说道:“辰时熬的鸡汤,趁着热乎喝了,吃饱喝足方才能早早去病。”
听闻她地话,我感动地点了点头,看着她衣领处的灰黑之色,心中将挚友熬鸡汤地画面脑补了出来:
太阳方才爬起之时她便已在搭锅造架,忙碌了许久瘦弱的小姑娘方才准备妥当,她左手拿着葫芦瓢向锅里加着佐料清水,右手还拿着一把蒲扇煽风点火。脸上满是碳灰之色,却笑得很灿烂。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呀。
张口将温热的浓汤喝下肚去,划过食道也温暖了我的内心,浑身暖暖地周泰不已,这鸡汤仿佛是什么灵丹妙药一般,登时感觉病也好了许多。
连喝了好些口,我方才说道:“却是让灵儿费心了。”
灵儿微笑地点了点头,却依旧是一口一口地替我吹凉汤汁再喂我喝下。
待我吃饱喝足,已是午时时分,灵儿将鸡汤递给月下,嘱咐我好生休息,便先行告辞离去了。
接下来数日,灵儿每日都带着补品以及李大夫配的药方前来看我,不知是时常与她处在一处心情愉悦还是李大夫的药方行之有效,这病没过几日便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我虽是未完全好利索,但好歹日常行为不再受什么影响了,便召来徐女御继续自己的学业,前几日我舞得那一支踮履已有了十足的韵味,功力已致臻境,便是徐女御也教不了我什么了,是故她仅仅只是考核了月下。
月下却也未让人失望,她经过这许久的耳濡目染,这些日子又练得十分刻苦,是故舞姿也算有模有样,已有了几分火候,当下便是舞得风生水起。
既然踮履我们已练习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出师了,自是不需要再学下去了。
最难的部分学完后,接下来的一整月却是学了许多技艺与书籍,或是怕我再次晕倒,接下来的授课却是规律了许多,她上午教习我们琴棋书画,午后则是教习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书籍。
首先要说得便是琴棋书画。
琴这种古朴儒雅的乐器,前世的我基本没有接触过,大约只和电视上的高雅人士偶有一面之缘,是故可以称得上一窍不通,说起来,可能连月下这丫头都远远不如——就算坐在琴前,也只能盯着弦发呆。
大概是踮履的教习让徐女御对我的印象好了许多,加上生病所表现出来的身娇体弱,让她也并没有掏出那令我忌惮三分的戒尺。
在徐女御耐心地给我演示了一些基础的挑勾手法之后,触景生情的我仿佛又被唤醒了身体本能的残存记忆,利用那既视感般的熟稔,我很快便掌握了弹奏的状态。
几日的练习过后,进入节奏的我回想起了前世所记忆的名曲,尝试了一下翻弹。也许是音乐敏感度高,又或者是这副身体的手指灵活,我竟然真的能弹出《凤求凰》这种高难度的曲子。一旁教导的徐女御每天都处于被我的进步震撼到的状态之中。
而说到棋艺,我在前世系统学习过围棋,故而她方才着令婢女摆下棋盘,我便是颇有自信地向徐女御挑战。
我执黑子,徐女御执白子。俩人对弈了一局,我使出了许多她未曾见过的套路,实力演绎了一把“世界上最长的路,就是王姬殿下的套路”。
双方落子都极快,仅是一炷香时间,棋盘上很快就错综复杂地布满了黑白分明的棋子。如同沙场点兵一般,双方一阵激烈搏杀,依凭着诡异的棋路,我却是将徐女御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直惊得她夸赞我道:“殿下,您的棋路犹如天马行空般无迹可寻,亦偏重杀伐果断狠绝,颇有男子风范,老身自愧弗如也。”
因我的优异表现,我棋艺的教学仅仅持续了一个时辰不到便宣告结束。
至于书法,则是月下的强项了,我十分干脆利落的选择了放弃,并非是我不会,说来惭愧,我如今任未认全这个时代的字,是故书法便就暂且高高挂起,还是等我能把字基本认全了再说吧。
最后一点便是画画,我前世好歹有那么些底子,简单的泼墨画也算画得有模有样,我一番龙飞凤舞之后,便是做了一副远山田园山水图,徐女御细细端详着我画中的山水之乐便是不住点头,夸赞我小小年纪便会寄情山水淡泊明志,这份心性当真是了得。
总而言之,琴棋书画我仅仅用了十余日时间便已学完,竟是全花在了学琴上。
此外徐女御还教习我们时下最流行的书籍,她主要讲解的是《诗经》,《楚辞》之类的文学著作,这个时代的文学作品还不算丰富,多是诗词歌赋类的,远还没有千世的那些精彩纷呈千奇百怪的文学体裁。
这些诗词我前世便多有拜读,但在徐女御的口中,我却读到了许多不一样的意味,显然她对这个时代的理解极为深刻,尤其是评读《蒹葭》之时,她更是慷慨激扬地一阵评述,想来是她联想到自己的过往了。
而后徐女御也教习了些许杂学,内容很是繁杂,除了女子仪态之外,甚至还讲到了些许闺房之事。
当然,这些闺房之事在前世看来都只能算稀松平常,但在这个时代却还是讳莫如深。徐女御形象生动的讲解,直听得一旁旁听的月下面红耳赤,耳朵跟都染红了。
教习的末尾,徐女御本还要讲解儒家的三从四德,但在我还是男人之时,便对于这一类文化不太认可,此时变成了少女,自然是对其更为兴趣泛泛,在我的强势要求下,徐女御只得做了让步,放弃了教习的想法。
至此,我为期三个月的学业终究是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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