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方落,围观的路人之中传来了阵阵窃窃的叫好声,围观的路人见我言辞犀利,直所得廉价小姐咬牙切齿,便纷纷鼓噪起来。
人群之中,多数人仍是不想惹事生非,只是默默地看着并不多言语。但还有个别不怕事的却是朝着廉家小姐讥笑道:“这**活该被骂。”
“是啊是啊,这小姑娘好生机智,那**怕是要被气哭了。”
……
虽说这些人的话语都是在针对廉家小姐,但站在女性的角度,我听了这些声讨声,心下也是觉得有些不适。
廉家小姐人品行径暂且不论,但她并未妨碍到他人的生活,是故她的追求自我的生活态度实在不应该被过分苛责。
当然,我也没有权利去指责这些路人,只是这世道对女子压迫甚严,想到如今自己也是女子身份,若是我站在她的立场上,怕是也无法淡然处之,思虑至此,我不免心下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戚戚然。
廉家小姐身为当事之人,听得了这些评论怨毒更甚,她将这满腔的怨恨全然撒在了我身上,看我的眼神中,怨毒之意浓厚得犹如实质一般,若是眼神能够杀人得话,我怕是已经死了好些回了。
但很可惜的是眼神自然不能杀人,无论她如何厌恨我,我都不会少掉一块肉。
很明显的一点便是,她显然是还不知道我王姬的身份,既然陆安未将此事告知于她,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她是被陆安当了枪使,这时陆安说不得躲在哪处正在观察这里的情况呢。
说起来她也怪可怜的,被家族抛弃还被人利用,但可怜之人终究是有可恨之处,她伤害了灵儿,我便无论如何都不能轻饶了她。
一想到灵儿此时正在经受折磨,我立刻便收起了心中那些许怜悯之心,全然不管她噬人的目光,伸出第二根青葱般的手指,微微晃了晃,继续道:“第二点……不知夫人认识小女子吗?”
廉家小姐显然是气糊涂了,她神色狰狞地愤恨道:“我管你什么劳什子赵霜,你们几个奴才给我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少女拿下,老娘要慢慢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折磨那逃奴一样。”
听得她提及逃奴,便知她说得多半便是灵儿,我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而起,原本还有些温和的目光变得如同三尺寒冰一般冷冽无情。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她对灵儿造成的伤害,终有一天我必定要百倍还之。
廉家小姐依旧颐气指使地向着陆家家丁指手画脚着,不过她显然是还未明白眼下的形势,如今我身后跟了这许多凶神恶煞的赵府私兵,陆家家丁们早已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那种自战场上历经血与火洗礼的战士天生便带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杀气,这些平素只敢欺软怕硬的陆家家丁又怎敢为了她一个外人而率先动手?
“夫人,小女子赵霜,方才从邯郸赵府过来,不懂这里的规矩,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夫人,值得夫人这般恶语相向?”,我说得委屈,只是语气中却没有半分委屈之意,而是透着一股冰寒。
“赵霜?”就在廉家小姐还在思索着赵霜是哪一号人物之时,一个身形瘦小,脸颊瘦削,看似有几分的陆府家丁讶然失声道:“是城主家的王姬殿下!”
他这话方一出口,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我们兄妹初来乍到代郡,并未过多地在人前抛头露面,故而百姓对我的印象多是在传闻之中,先前来开门的陆家家丁未曾听过兄长姓名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如今在场之人却都是未想到这个曲裾霓裳的标致少女竟是传说中的人物,不过话说回来,曲裾霓裳不是一般女子所能穿着的,若是没有身份地位,这对口称兄妹的年轻男女又如何敢于上门闹事?
人群中,一个看似老实巴交的庄家汉挠挠头,呢喃道:“城守大人的王姬?城守大人的家眷不都在王都吗,俺却是未曾听闻他老人家有这么个闺女。”
听他说话,旁边另一书生模样的群众则是一副这你都不知的表情说道:“兄台连三题难倒神童廉庞的小王姬赵霜都不知?莫非不是代郡百姓?”
那庄家汉不好意思地低头答道:“俺家在乡下,此处之事着实不知。”
见庄家汉一副懵懂模样,书生露出了难怪如此的神情,他继又得意洋洋地说道:“那小王姬却是个奇女子,据传,有一日城守大人设宴犒劳三军,席间那神童廉庞贪慕小王姬殿下的美色,便贸然上前向城守大人提亲。”
见书生忽然收口,庄稼汉以及周围的几个路人便都露出好奇之色,其中便有人追问道:“后来呢?”
“小王姬却是个妙人儿,她毅然与廉庞约下三题赌约,若是廉庞答对两题,小王姬便以身相许,结果那廉庞却甚是丢人,还是因为小王姬放水,他这才勉强算是答对一条。而且……”
书生又顿了顿,卖了个关子,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据传这小王姬不似寻常女子,竟是喜欢女子……”
那书生讲得吐沫星子横飞,庄稼汉则是听得极为认真,听她讲完后,才喃喃自语道:“这小王姬殿下跟个仙女儿似的,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女人,难怪神童廉庞会喜欢,若是俺肚子里也有墨水,说不得也要去提亲。”
他这话一说完,周围人看他都是一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表情,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两步,庄稼汉也不恼,自顾自地憨笑一声便继续围观。
我听了他们的交谈,心下却是不知该怎么形容,被别人夸赞说不高兴那完全是假的,但总被人挂念在嘴边却总是让我感觉有些怪怪的,看来还是那日在宴会上太过锋芒毕露了,再加之有像那日在茶楼里那般的说书先生添油加醋,如今我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怕是知之甚众,再这般下去,怕是连邯郸的达官贵人们也快要知道了。
听了我自报家门,这下廉家小姐脸上挂不住了,她一番歇斯底里地哭诉,本是想要赵括反水,然后她便要让眼前的少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她却是未想到赵括是帮妹子来了,感情她就像个傻子一般。
有哪个王姬外出游荡穿得像眼前这个这么朴素的呃,这不是坑人么?若是她知道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狐媚子……呃少女是个王姬,打死她也不敢去争夺一个脂粉啊。
可惜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是很难再去弥补了,正当廉家小姐骑虎难下时,院落中却传来一个我恨得牙痒痒的阴翳男声道:“此事让我来处置吧。”
我心中暗道:“是陆安的声音,正主终于来了吗?如此甚好,我与灵儿所受的痛苦便让我一并讨回吧。”
陆安看向我,眼神中闪出危险的光芒,但他却彬彬有礼地走到廉家小姐面前,将她护在身后,向我们微微躬身稽首道:“见过括公子,王姬殿下。”
这家伙却是难缠,上来便是一个软钉子,像刺猬一般让人无从下手。
赵括一脸嫌弃拱拱手,却并未说什么话,显然是对他兴趣泛泛。
虽然心中对他的厌恶已然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但在这种无声的交锋中,我却不会将情绪写在脸上让对手揣摩,我以十分标准的仪态向他一福,也算是见过礼,行礼过后,我看向他说道:“原来是陆公子,几日未见却仍是风采奕奕,不似本宫,被人下了黑手几日都下不了床哩。”
他眉头微蹙,像我深深鞠了一躬,满怀歉意地致歉道:“那日在下并不知王姬殿下身份,以至犯下大错,今日便备下百金已做赔偿,想必王姬殿下大人有大量,不会…”
我摆摆手,冷笑着打断他道:“本宫不是什么大人,仅仅只是个小女子而已,况且本宫也没有什么大量,若是道歉有用,那还要律法有什么用?陆公子,是不是该与本宫谈一谈这殴打王姬该如何处罚了?”
他看向我摇头道:“殿下何故强人所难?百金已足见在下诚意。”
陆安的话音方落,廉家小姐也在一旁帮腔道:“王姬殿下,陆公子此番已然仁至义尽,您还是莫要太过纠缠了,您要知道,廉家与陆家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我依旧冷笑着看向这对男女说道:“且不论两位能否代表廉,陆两家,单单这金银财物本宫着实不缺,明人不说暗话,陆公子立刻将我义妹李灵儿的卖身契交出来,本宫还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他阴蛰的脸上浮现处一抹讥笑道:“殿下,此事请恕在下难以从命,逃奴兹事体大,若是轻易放过,日后再有此类事件,还如何以儆效尤?殿下身为王姬,想必此间轻重应当明了罢?”
不得不说,我虽是厌鄙他的为人,但这番话却说得有理有据。
但我岂会这般轻易被驳倒?在上次与他交锋之时我便留了一手,如今也是该使出来了。
我轻笑着做轻松状道:“上次与公子相见之时,公子似乎答应过本宫的第一个条件,只要本宫入得陆府之门,便将本宫义妹与她的卖身契赠与本宫,这还没过几日,想必以公子的博闻强记,自然是不会忘却吧?”
言罢,我看了看眼前不远处的陆府大门,便信步向前走去。
他见了我的动作,当即便是急道:“不好!左右速速拦住她,务必不能让她入得门内!”
此刻他身边已然陆陆续续聚集了二三十名家丁,人数占优,如今我已然在言语上抢得先机,他又如何敢让我入得门内,便是只得先行动手了。
这便是他最后的困兽之斗了吧?
我并未因为猴瘦家丁的突然出现而有丝毫的停顿,依旧缓步向前走去,身后的私兵们见状迅速上前与陆府家丁们互相推推搡搡地扭打在了一处,赵府私兵人数虽少,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个人勇武却胜了陆府家丁太多,你来我往之下,双方斗了个势均力敌。
一个猴子般的人影自人群中挤出向我跑来,我眼角的余光微微一瞥,却是方才那个认出我身份的机灵家丁,他仗着自己体型瘦小,竟是挤身出来拦截我。
我看向他柳眉微蹙,衣袖轻摆,厉声呵斥道:“谁敢拦本宫!上前试试?!”
那家丁顿时被我一通话镇住,竟是吓破了胆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进入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