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出神时,秦沁上前来到铜镜边沿,替我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赞道:“姐姐穿这套衣服恰好嫌小了,如今穿在妹妹身上倒是合宜,咱们女人不趁着年少时将自己打扮打扮,待到将来人老珠黄了,便是想要打扮也丑了。”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喃喃道:“姐姐的想法有些偏颇了,女子不仅仅可以为悦己者容,也可以自立自足,闯出片天地来,倚靠男人终究只是一种选择罢了。”
听闻我的话语,秦沁的眼中一亮,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她摇了摇头,似是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未说出口。
看她落寞的眼神,我内心之中不由地暗自八卦着,这里面怕是有什么凄婉的故事罢。
许是触景生情的缘故,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闷之中,俩人皆是顾镜自盼相顾无言,偌大的屋内便只有秦沁替我整理身后衣料褶皱时发出的细微摩梭声。
在她替我装点妥当后,秦沁似是自嘲地哂笑了一声,终是洒脱利落拍拍手,姣好的面容上又挂上了她时常的那抹魅色,若不是我方才明明白白见到了她寂寥的那一面,说不得还会以为方才一闪而逝的落寞之色并非真实存在而是我的错觉。
“好了妹妹!咱们走罢,那个冰坨子应当已然到了书屋内等着了,虽说姐姐不介意让他们多等一会,但今日却是有要事在身,还是莫要让他们久等了。”
我轻轻“嗯”了一身,便有些束手束脚地随着秦沁出了屋子,外头自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微风拂面发丝轻摆,说不出的写意,只不过这裙摆却不算长,我需要时刻注意着方才不会露出白腻的大腿,当真是苦不堪言,也不知平素里秦沁是怎么驾驭得了的。
屋外是不见人烟的一条僻静小巷,无怪乎秦沁的住处这般清幽,走在小巷中,我四下张望,确认了我们已然不在墨门分坛内。
就这样,我们东拐西弯走了许久,方才回到了熙熙攘攘的分坛外头。
进了分坛时难得没有见到热火朝天的景象,劳碌了一个上午的墨家工匠们纷纷三两成群地席地而坐,正有伙夫提着两个大木桶分发着糠粮菜汤。
分到饭食的工匠大口吃着,未曾分到的却也不急,皆是井然有序地等候着。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都这般守序呢?
而在他们碗里,都是些黑糊糊的饭食,若是放在前世那个物欲纵横的时代,怕是都不会有人正眼瞧上一瞧。然而在当下,木匠们却一边扒着糟糠,一边直夸伙夫的厨艺好。
或许是因为极度匮乏的物资导致了人们对生活的期望值极低,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碗热呼呼的饭食罢了。
在厅外的边角那处,早上还只是初具模型的翻车已然添补了七七八八,看来离完工也不远了。
我盯着崭新的木制翻车,不禁赞叹道:“墨家的工匠好生厉害!”
秦沁顺着我的视线,也见到了那架翻车,她略一思索后微笑道:“这着工匠方才是墨家的冰山一角,而墨家也不过是诸子百家之一,瞧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往后可还有更广阔地天空等待着我们去闯荡呢。”
我赞同地点点头,心道这个涌现出无数名臣义士的时代比想象中还要波澜壮阔,而自己,也定然会闯荡出一番事业来。
两人说说笑笑间,不知不觉便进了廊道,绕过弯曲的长廊后,乍映入眼帘的便是李大夫鹤颜之上颇有些得色的笑颜,恰是他正与宋华在石屋外头面对面跪坐着,俩人你来我往在棋盘上搏杀正酣,看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怕是所谓的“棋痴”也不过如是罢了。
李大夫身侧,目光微微有些迷离的灵儿单手托腮津津有味的在一旁看着他们对弈,此时似是正好有精彩之处,这丫头竟是自顾自地鼓掌道:“爷爷这步当真是妙棋!”
冰坨子南宫寒仍是面无表情地坐在石桌边上,与他的茶壶书卷打着交道,满是潇洒写意。
唯一有些无所事的便是子楚,他双手抱胸,一个人独自倚靠在石屋边沿,抬头仰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干净的脸颊上有着说不尽的萧瑟之意,看他未曾聚焦的瞳孔,似是在怀念着什么成年旧事。
只是不知他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强说愁还是真的有什么心事。
灵儿听得我们的脚步声,抬起头与我对视一眼后,眼中竟是有了些狡黠之意道:“姐姐,秦沁姐姐,你们来了,咦,灵儿莫不是看错了吧,姐姐竟会如此打扮,这身装扮当真是好生漂亮哩。”
秦沁答话道:“灵儿妹妹的眼光当真不错,姐姐这眼光配上流儿妹妹身姿妖娆,打扮个妖姬出来还不是信手拈来。”
灵儿走到我身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东看看西瞅瞅,还不是在我身上捏上一把。
这是将我当成芭比娃娃了么…真的很好看吗?我怎么没觉得?
虽然她们话语见说得都是赞美之词,但总是被人盯着评头论足,用得形容词还是漂亮二字,我仍然是无法完全适应。
心头暗道却是不能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于是我赶忙转移话题道:“灵儿,这几日胡侠士被处罚,可会耽误了学武?”
听我说到了学武之事,灵儿弯弯的睫毛一颤,从袖子内抽出一卷竹简,如同小孩子炫耀似在我面前晃了晃递给我,满足地说道:“姐姐莫要担心,师傅他给了灵儿一卷熬打基础的功法,说是让灵儿勤加练习。”
我接过她手中的竹简,仔细识别后打量了一番,其内讲得却是一门练气的功法,名唤《霸元诀》,按照描述,依照着上头的图画练功后可以修习出刚猛的内家功夫,是走刚猛路线的武功必备的基础功法之一。
单单看这介绍,我内心头一次有些后悔带灵儿来墨家入门,我在心中暗自吐槽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练这么爷们儿的功夫当真是没问题么?”
不过以我对她地了解,她这执拗的脾性,如今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且随她去吧,只要她日后不要只知道打打杀杀便可。
玩闹一阵后。却是南宫寒将中的杯盏一饮而尽,轻身一跃来到了我们面前,看向秦沁问道:“来了?结果如何?”
“没有问题。”秦沁简洁明了地回答道。
“那便好,子楚公子,秦沁姑娘还有流儿姑娘,且随我进屋来。”
我听着他们一番猜哑谜般的交流,心中写满了疑惑不解,他们究竟是在交流些什么?
南宫寒特意叫上了我,却十分不符合常理。
待得众人皆是入得昏暗的石屋围绕着一张石桌坐定后,南宫寒便直接看向我问道:“流儿姑娘,秦沁姑娘可曾将此番夺宝之事与你讲述清楚?
我轻轻颔首,随即又是摇了摇脑袋,犹疑道:“姐姐与流儿说了个大概,但具体细节流儿不甚明了。”
南宫寒点点头,语重心长地看向我道:“流儿姑娘还尚未入我墨门,若非是情势所迫,南宫寒绝不会强求你参与如此重要的行动,但此番却非要姑娘相助不可,南宫寒在这里承诺,无论这次夺宝行动结果如何,密室内的藏品任由姑娘选取一件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