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小姐,本宫实话实说,你给本宫带来的伤害,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决计不可能在三言两语中化解。不过…本宫身为王族,这点气量却还是有的,先前的诸多不快,本宫也可以既往不咎,不过…廉小姐还是该拿着诚意来。”
说罢,我顿了顿,好奇道:“不知廉小姐有何打算。”
我的话意味已经十分明了,我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给予她适度的自由,但这一切却并非理所应当,她还需拿出与之匹配的价值来,廉家的小姐,即便再落魄,也不该一无所有。
听得我这一问,廉娆燕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便是屋内的温度也似乎冷上了些许,她本因缺衣少食而彷徨不安而变得苍白的面色在此刻变成了白霭之色。
这一回她沉思的时间却是格外长久,或许廉娆燕心中已然有了觉悟,若是她不愿在柴扉中默默无闻地走向灭亡,她便是只有一个选择。
我明白她的思量,强扭的瓜毕竟不甜,因此我没有咄咄逼人地强迫她做出抉择,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准备聆听她对自己的命运的编排。
“我知道廉家暗中掌控着一部势力,廉家为了培养这些这些人马,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这部人马平素隐藏极深,是故知之者甚少,即便妾身是嫡女,也未能窥其全貌。”
“他们负责替廉家收集情报,打击暗杀敌人,凡是隐藏在暗面之事,他们都有所涉及,如果没有他们,代郡廉家绝不会发展到这等地步,他们可谓代郡廉家安身立命之本,殿下,您的父亲必然会感兴趣。”,不知过了多久,廉娆燕终是重又抬起高傲的脑袋,目光灼热地开口道。
我乍一听,好奇道:“哦?廉小姐便这般信心十足?只是……”,我刻意顿了顿,直到廉娆燕望向我的双眸被落寞之色吞噬之前,我忽地转而说道:“本宫也对廉小姐所说的人马感兴趣呢。”
廉娆燕显然是被我这一番欲擒故纵地把戏吓了个不清,她脸上摆满了心有余悸地庆幸,又显得有一些底气不足地模样,她弱声弱气地问道:“这柴房缭乱不已,妾身在这里与殿下说,岂不是污了殿下的耳?”
有趣,这廉娆燕这次却没有撒泼打滚,而是说出了这么一番以退为进的话语,看来这女人并非我想象得这般不堪,却还是有可取之处。
但仅仅是这样却还不够,日后难保她不生二心,却还需再敲打一番。
我忽地转了口吻,冷声说道:“不过本宫仔细思量了一番,廉小姐虽是血统尊贵,但终究被逐出了门,能否掌控此部人马,本宫却还是不太放心,退一步讲,即便廉小姐真的能掌控这支人马,廉家却是要完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想来这些人也必然随着廉家一同灰飞烟灭,届时本宫还需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救他们,却是太不划算。”
我的话音方落,廉娆燕的眸子里便透出了深藏着的悲戚之色,只是这抹哀伤不过持续一瞬,当我复又看向她时,她眼中的悲戚之色已然化为深深地嘲弄之色。
“哈哈哈……”,她嘲弄地笑了起来,犹如癫狂了一般,尖利的音色似乎是在嘲弄苍天不公。
就这么过了几息时间,也许是笑够了,她不置可否地继续说道:“兄长的所作所为……便是妾身如今这般光景都已然心知肚明,大王的耳目遍布,又怎会没有耳闻?勾结外敌乃是必死之罪,便是大王再宽宏此次也没了寰转的余地。妾身虽说被逐出廉家但好歹还是廉家所出,平素在代郡还有几分薄面,但若廉家没了,妾身便没了倚靠,妾身不想与廉家一同玉石俱焚,那殿下便是妾身最后的希望。”
也许是怕自己的言辞不能说服于我,亦或是她见我的神色有了些许松动之意,她继又编排言语道:“殿下且放心,妾身自有办法联络到那部人马,此时若是成了,想来殿下的胸襟,定然不会与妾身为难。此事若是不成,殿下也没什么损失,届时再将妾身扔回这柴房妾身也绝无怨言。”
她的话带着真诚,但我还是不屑地驳斥道:“可本宫还疼着呢。”
言罢,不待她再行辩解,我一把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抽出,像是猫戏弄老鼠一般,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走向廉娆燕。
原本平和的气氛随着我抽出凶器的动作瞬间为之一凝,随我一同前来的几个侍女都紧张地打量着我,舞文更是拧着一张小脸,瞪大双眸伸手紧紧捂着自己的樱桃小口,紧张地似是随时似要背过气去。
不过场中最紧张的,却还是廉娆燕,我每走出一步,她的面色便会白上一分。
柴房不大,我与她之间的距离即便是以我目前并不宽阔的步伐,也不过用了须臾。
廉娆燕自衬没有幸存之理,她不再看眼前的我,而是不住摇头叹息道:“我本以为屡次胜过妾身的王姬殿下兰心怀宽广,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说完她亦不曾挣扎,静静地闭上双眸似是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我笑了笑,伸手从她鬓侧抓起一缕发丝,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用锋利的匕首上一划,坚韧的发丝瞬间断为两段落在了我的手中。
做完这一番动作后,我在廉娆燕疑惑的目光中甩了甩手中的发丝后随手将发丝丢弃,一边收回匕首一边盯着廉娆燕说道:“不过呢,本宫今日心情不错。按理说廉小姐曾经伤害过本宫,本宫本不该这么轻饶了你,但廉小姐的话语却是稍稍打动了本宫,看在舞文的面子上,今日便以发代首,我们之间的恩怨便就此一笔勾销吧。”
廉娆燕听完我的话语,瞪大了双眸全然不可置信,但她反应可谓极快,刹那间便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向我再三感谢开来。
我转头看向身后的舞文,说道:“舞文,带她去偏房好好打理一番,完事后来本宫的住处。”
舞文的嘴角终是扬起一抹释怀的笑容,她偷偷看了我一眼,见我不是说笑,便三步并两步走到堪堪有些站不起身的廉娆燕身侧,将她扶出了这处幽暗逼仄的小柴房。
我望着廉娆燕有些萎靡的身影,暗道自己终是动了恻隐之心,如此心软在这礼乐崩坏的乱世之中不知是福是祸。
待舞文带走了廉娆燕后,我便回了自己的卧房,不过片刻洗漱打扮完毕的廉娆燕便被舞文带了来。
她的容貌本就不差,只不过在柴房中受了罪方才颜色枯槁,此时安安静静地往那里一站,加之稍一打扮,虽还有些许憔悴之意,却也掩不住她出水芙蓉般的清新之意。
我坐在客厅中的主位上,指了指边上的案几,向着廉娆燕说道:“廉小姐,请坐。”
廉娆燕不愧是大家出生,只见她轻点臻首,莲步轻移,眉目间情谊款款,动作间清风拂面,也许有刻意显摆的意味在里头,单单是这里的温婉风情便是我这半路出家的王姬都要自愧弗如。
若不是我与她打过许多交道,此时怕是全然不敢相信先前那个泼辣刁蛮的女子与眼前之人竟是同一人。
在廉娆燕落座后,我指了指她案几前置放的果子,和煦道:“此处乃是本宫在代郡的住所,廉小姐这些日子想必过得清苦,想来也吃了些苦楚,廉小姐既然愿与本宫开诚布公,那便算不得外人,在本宫的住处便无需拘谨,赶紧吃些果子吧。”
廉娆燕口中连称不敢,手却很老实地抓起一只杏子,随后手又好似触电一般赶忙将水果放回果盆。
她打量了我一眼,见我神色如常,方才微不可见地舒了一口气重又拿起杏子品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