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希洛芙吟唱结束的下一瞬,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一团神秘而令人恐惧的元素旋涡仿佛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之中,既没有引发强烈的冲击,也没有对精神造成影响。若非是希洛芙的神秘摆在那里,或许人们会以为,台上的只不过是一个正在变魔术的小丑。
但是,希洛芙先前展现出的超绝实力,已经征服了在场的宾客。连她这样的存在都需要吟唱许久的、这一式咒法技,又怎会就此简简单单地结束?
——骇人的变化,出现在下一个瞬间。
一霎时,先是瓦伦丁处出现异态:他体表的火焰骤然熄灭,不留一丝踪迹。覆盖着他的身体的铠甲,也是同时破碎。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剜空了一般,回到了一个普通人的状态——
所有的元素能量都失去了感应。
他找寻不到元素星辰悬垂的位置,感受不到元素能量在回路内流淌。不只是单纯的元素能量,就连寄宿在瓦伦丁身体深处的不死鸟血脉之力,也再没有聆听他的召唤。眨眼之间,脱力的极度虚弱与先前伤口的剧痛夹击了他的身体,令他生不如死。
然而,最令他绝望的,还是那了无踪迹的元素能量。
不只是瓦伦丁出现了这样的变化,更远的位置,最先改变的是原本笼罩在场地之上的半球型能量光膜。但是现在,它就像是一阵烟尘,随风而散。
接下来,是在半空中悬浮着的罗尔斯赫和里德二人。毫无征兆地,他们只感觉身体骤然涌现一股强烈的失重感。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已经是在飞速向上移动。不用多说,两人都是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在没有元素能量保护的情况下。
神秘力量的影响并未就此终止,它持续向外扩散着,几乎没有人察觉到了它的存在。先是距离场地最近的一圈观众,他们在发现自己无法感知元素能量之后,脸上难掩惊慌之色,骚动愈演愈烈。
后方的人,起初还在为这些人的行为感到奇怪。但是随即,他们也加入到了做出奇怪行为的人的行列之中。骚动的范围越来越大,压抑、恐惧等负面情感共同奏鸣了一首令人窒息的交响曲,萦绕在在场的每个人的心间。
他们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从未设想过无法感知元素能量的情况。因此,当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真正地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不知所措是相当正常的表现。
然而,竞技场之中,也并非是所有的人都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或许是希洛芙目前能力有限,对于坐在最外围的两圈宾客而言,他们并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任何的异常。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与莫落坐在一起的苏雨潇他们。
“发……发生什么事情了……”
即使是瓦伦丁,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淡然。他的两条腿不停地打着寒战,既是因为身体各处的疼痛,也是因为心中的恐惧。现在,在他看来,站在场地对面的那位女子,宛若黑洞一般深不可测。
“哪有什么事情——”
希洛芙笑了笑,缓步向着瓦伦丁走来。洁白的玉足踏在地面上,星丝般的银发轻轻飘舞在她的身后。但是,对于瓦伦丁而言,近乎于无的足音,却似丧钟鸣响;微风擦过银发,却若放出刺耳的尖啸。他的精神,已然被桎梏在了磨盘之中,正受到来源于自己的心理的摧残。
这位伊乌希斯家族的俊才瘫坐在地,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
“只不过,是让这个世界暂时回到原本的状态了……”
希洛芙对着瓦伦丁抬起右手,那双瞳孔如针尖大小的眼眸中,映出的是不应该、不可能存在的惨白电光。他那本就了无血色的脸颊上,在这一刻,表情被完全地剥夺了。
为什么?她还能使用元素能量……
——这是瓦伦丁心中的想法。前方一步,便是精神崩圮的悬崖。有什么想法,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嗡——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奇异的波动席卷了这方空间。在场的所有人,只感觉到一股舒适的清凉流过四肢百骸,而后传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肿胀之感。他们的身体无一例外地都胀成了气球,但下一刹那——
一切,都归于平静。
元素能量,重现在所有人的身体之中。内视之后,各色各样的元素星辰依旧在深处闪烁,纵横交错的元素回路挟裹着酥麻的感觉穿梭在元素掌控者体内。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带给所有人一种不甚真实的感觉。
“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么……”
有人这般喃喃自语道。
“肯定——是幻觉的吧?元素能量消失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不可能会发生的对吧?哈哈……”
起初,这些人的声音之中还多多少少带有一些迟疑。但是随着周围宾客的附和,这样的观念便逐渐被确定下来——
希洛芙释放的那一式咒法技,是一道极为强大的幻术——能够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深陷其中的幻术。
——毕竟,元素能量凭空消失这种荒谬的事情,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嘛!
“呼哈——呼哈——”
感受到充盈的元素能量与不死鸟的血脉之力重现在自己的体内,瓦伦丁急促地呼吸着,似是想要确认这股感觉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若是幻术,那未免也太真实了一点……
——她又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呢?
瓦伦丁并没有随波逐流,他有着自己的思考——
尽管那个思考的答案让他战栗。
“哦?原来是这样啊……”
对于周围的变化,希洛芙俏脸上并未露出太多的意外之色。她瞥了一眼场下静坐的鸭舌帽青年,轻轻地笑了笑。
“不过,我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接下来的,就交给这个小丫头吧……”
低语了一句,希洛芙双眼微阖,娇躯微不可查地一颤。再次睁开眼时,她瞳眸中原本的银色光圈已然消失,双眼旁边的纹路也是逐渐黯淡。她的身体正在向初始状态退化,这也说明,借助希洛芙的力量之后,琳娜也已经是油尽灯枯。
“唔……”
少女脚下一阵踉跄,但她最终还是撑住了身体,没有倒下。目光投向不远处瘫坐在地、双目失焦的瓦伦丁,她缓缓地开口:
“结束了——”
“此后,我与你再无瓜葛……”